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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文中一再地提到知識分子,似乎偏離了主題,其實是為了加深讀者的印象。今天的中國人對士大夫這個名詞不太熟悉,但對知識分子則耳熟能詳。前文已經說過,中國傳統的知識分子和士大夫同氣連枝,談知識分子也就是談士大夫。下面又開始言歸正題了。

  (二)

  在中華文明史上,士大夫扮演著受壓制受迫害的角色,處境一直很被動;一旦與其它權力集團發生利害衝突,失敗的總是士大夫,明末"東林黨"的慘劇就是一個最有說服力的例證。尤其是到了近代,知識分子連最後的一點自尊也毀滅殆盡。士大夫的悲劇,當權者的責任不容推卸,他們認為讀書人不好糊弄,而統治者或多或少都有點愚民的傾向,因此他們在感情上排斥知識分子;除此之外,知識分子自身的品格缺陷才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貪圖安逸,不思進取,不尚冒險,對自己的生命過於珍視。

  冒險精神是一個民族的最大財富,富於冒險的民族一定是開拓進取積極向上的民族。在世界近代史上,基督教世界接連出現了一連串功勳卓著的探險家,歌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麥哲侖駕著帆船環球航行,證明地球是圓的,為西方世界掠奪東方土地財富開闢了道路。近代史早期的兩個殖民帝國--西班

  牙和葡萄牙的奠基人達卡馬、柯爾蒂斯、阿爾馬格羅也全是冒險家。柯爾蒂斯征服了黑西哥和中美地區,阿爾馬格羅征服了幅員遼闊的印加帝國--除巴西外的整個南美州。更為神奇的是:柯爾蒂斯的軍隊只有四百人,阿爾馬格羅只帶了一百八十名非職業軍人,他們的對手是淹沒在萬山叢中神秘陌生的龐大帝國,沒有置生死於度外不干出驚天事業不回頭的冒險精神,就沒有人敢向前邁進一步。可見冒險精神對一個民族的興衰存亡至關重要。正是這些冒險家,使積弱不振的基督教國家加速度地富裕強大,從被動挨打被征服被奴役的惡夢中走出來,成為近代世界的主人。中國的士大夫階級,最缺少的就是這種精神,在事關大局的場合總是把個人的安危進退擺在第一位,不切實際地期待天上掉餡餅,搏個沒有危險的功名。殊不知風險和機遇是一對孿生兄弟,世上根本沒有收益豐厚而又絕對安全的事業。中國歷代的開國皇帝,沒有一個是士大夫出身,接理他們最有條件統領群雄興幫開國,就是因為他們貪生怕死不敢邁出第一步。等到劉邦、趙匡胤、朱元璋之流的市井流氓捷足先登坐上帝王寶座時,他們又開始在心理上大大地不平衡,抱怨上天不長眼睛。

  有一則歷史事件可以說明士大夫的患得患失心理:秦王朝末年,天下大亂,各地民眾紛紛武裝起來攻殺秦帝國的地方行政長官。蕭何是沛縣的一名文官,他策動民眾暴動,率領暴民攻入縣衙,殺掉了他的上司沛縣縣令,奪取了沛縣的統治權。武裝民眾一致推舉他當頭領,這本是一個特殊榮耀和出人頭地的巨大機會,可蕭何卻不領情,拒絕出頭領導他們,而是別有用心地推薦沛縣犯了死罪的地痞流氓頭目劉邦代替他的位置。因為他對起義能否成功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起義失敗,他這個頭領將第一個掉腦袋,不如讓意識不到嚴重後果的大老粗劉邦來頂缸。沒想到劉邦的烏合之眾居然打敗了強大的秦王朝,劉邦坐上了帝王寶座,蕭何則心不甘情不願地作他的後勤部長,並為保住這個部長耗費了畢生的心血。蕭何的才能比劉邦高出十倍以上,比劉邦更適合皇帝的位子,如果他當初多一點冒險精神,這個帝王寶座就非他莫屬了。

  除了不尚冒險外,士大夫的懶散也是有目共睹的。士大夫在取得功名之前,獨守寒窗苦讀聖賢書,既勤奮又能吃苦;一朝進士及第,當年的吃苦精神也隨之喪失殆盡,除了升官發財外,沒有人想到在學識和能力上作更高的超越,只滿足於飽食終日,擁妻抱子,應付好到手的恍恍惚惚,不求進步,不求效率的官位。部分知識分子功名還未到手就出奇地懶散,除了讀書外什麼也不干,一幅頹塌潦倒的落泊相。如魯迅筆下的孔乙己連衣服也懶得洗,鬍子也懶得刮,就更不用說洗澡擦身子了。如果不是那一身破舊的長衫標明他的知識分子身份,人們很容易把他和乞丐劃等號。今天的知識分子也或多或少地繼承了這一劣根性,讀中學時廢寢忘食,幾乎沒有"頭懸樑、錐刺股",千辛萬苦應付高考;一旦考上大學,畢業後謀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就萬事大吉,很多人一年到頭不寫一封信,不看一頁書,對抹牌賭博等不動腦筋的消閒到有很高的興頭。

  --舍本求末,不辯是非輕重,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過於認真。

  宋王朝的第四任皇帝趙受益沒有兒子,收養他堂兄的兒子趙曙為兒子,趙受益的堂兄是封爵濮王的趙允讓。一0六三年,趙受益去世,趙曙即位,朝庭發生了我們現代人死也想不通,但當時士大夫卻認為關係社稷存亡的稱呼問題,即趙曙應該稱呼他生身老爹(趙允讓)什麼?大臣歐陽修、韓琦主張當然稱為父親,這主張應該是天經地義的。可是另一派以司馬光為首的大臣,根據儒家學說,主張應該稱他生身老爹(趙允讓)為伯父。因儒家是宗法社會的產物,在宗法制度下,趙曙是"小宗"入繼"大宗",就以大宗為主,對大宗"法定父親"(趙受益)的堂兄(趙允讓)當然稱為伯父。兩派都擁有廣大的黨羽,而以司馬光的黨羽最多,熱情也最高。他的黨羽之一的監察部長賈黯臨死時特地留下遺書,請求趙曙一定要稱老爹為伯父;咨議部長蔡伉進見趙曙時跪下來痛苦流涕,陳述國家興亡就在此一稱呼。另三位黨羽監察部主任秘書呂誨和監察部委員范純仁、呂大防也顯得正氣凜然,請求把歐陽修、韓琦二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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