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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中國歷史上的一次輝煌變法,奠定了中華民族作為世界強大民族的基礎。這次變法的意義是深遠的,沒有這次變法,秦王國就不可能強大,更不可能完成統一中國這樣的浩大工程。中國將陷於永遠的分裂,將永遠失去作為世界超級強國的機會。令人痛心的是,這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次成功變法,在以後的兩千三百年中,中國也曾多次作過變法的嘗試,但結局都是失敗的。主要的原因有二,一是兩

  百二十年後漢武帝劉徹採用儒家學者董仲舒的建議--"罷黷百家,獨尊儒術",儒家思想成為中國占統治地位的正統思想。儒家學派的基本思想是尊祖復古--至低也要維持現狀,主張祖宗的法度不可更改,對任何形式的變革都深惡痛絕。儒家學派申稱"利不十,不變法",也就是說你要變法可以,但必須有百分之百的好處,一點壞處也不能有,否則你就得老老實實地遵守祖制。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清楚,世上沒有百分之百完美的法制。生兒育女是件好事,可生產時難免疼痛,產婦甚至會死亡,如果因此拒絕生產,人類就絕種了。其實只要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利益,哪怕是百分之五十一的利益,就是一種值得推行的進步制度。儒家學派的這種主張等於是不要變法。二是公孫鞅的改革雖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個人的結局令人沮喪。喪失既得利益的人類渣滓,對改革的倡導者公孫鞅等人恨入骨髓。紀元前三三八年,英明偉大的嬴渠梁過早地離開人世,他的兒子嬴駟繼位。怨聲載道的時代落伍者,包括嬴駟的皇家教師公孫賈和嬴虔,象掙脫鐵鏈的瘋狗一樣乘機反撲,指控公孫鞅謀反,公孫鞅在出逃時被抓獲,綁赴咸陽五馬分屍,家屬全部處斬。儒家學派一直用這個悲慘結局,告誡後世的政治家,萬萬不可變法。因為儒家拒絕變法,中國失去了自我更新的機會,不可避免地陷入周而復始的殘酷內戰,給生產力造成巨大的破壞。中華文明不斷在血腥中解體,又在廢墟上重組,永遠得不到提升。結果中國由世界上的超級強國墮落為最不文明國家。

  兩千二百年後的十九世紀,日本帝國效法公孫鞅,實行變法,即著名的"明治維新"。使一個跟當初秦國同樣落後的古老日本,也魔術般地崛起,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強國。有一則事例可以說明日本當初的落後程度,那時的日本離文明是如此的遙遠,國民連姓都沒有。明治政府覺得這太沒面子了,下令所有的日本人必須給自已取一個"姓"。很多日本人不知道"姓"的實際意義,為了敷衍政府,就把自已的居住地點作為自己的姓氏。居住在山谷和原野接壤處的就姓"山口";四周被稻田環繞的就姓"田中";傍邊有一株藤本植物的就姓"伊藤";屋後有一棵大松樹的就姓"松下";不是松樹而是杉樹就姓"高杉"......由此可以看出"明治維新"對日本的貢獻非語言所能形容。

  歷史顯示一個定律:處在巨變的時代,有能力徹底改變的國家強,改變而不徹底的國家亂,拒絕改變的國家則繼續沒落,直至滅亡。下面我再展示兩個改變不徹底和拒絕改變的事例。

  二

  歷史的車輪運轉到一0六九年,立國一百多年的宋王朝醞釀了中國歷史上第二次大規模的變法運動。

  這次變法的總設計師是中國最偉大的政治家王安石。他不但是一位傑出的政治家,還是一位天才的文學家,是中國文學史上著名的"唐宋八大家"之一。

  這時的宋帝國和紀元前四世紀時的秦王國處境差不多,沉重的內優外患使他高度疲憊,象一個行將就木的病夫苟延殘喘。首先,宋王朝是靠軍隊統帥發動軍事政變建立起來的,因此特別擔心別的武將也依樣畫葫盧調轉槍口,不斷做著隨時被兵變推翻的惡夢。這惡夢使宋政府除了努力防止軍隊叛變外,其他什麼事都不能做。為了防止武將發動兵變或擁兵自重,宋政府把武裝部隊的精銳--"禁軍"全部集中在首都開封;而把老弱殘兵--"廂軍"駐防各地維持地方治安。遇到戰爭,即由中央臨時委派一位文職人員(甚至由宦官)擔任統帥,率軍出征。負責實際作戰的將領也出於臨時委派,他們雖然是職業軍人,但對所統領的部眾一無所知。戰爭結束後,統帥把兵權交出,將領調往別的單位,士兵返回營區。這種軍事體制雖有效地防止了"陳橋式兵變",但極大的傷害了軍隊的戰鬥力。一旦發生外族入侵,等駐在首都的國防軍趕至千里之外的邊界時,敵方已取得了足夠的戰果,我方的軍隊則疲憊不堪。由於統帥與將領不熟悉,將領跟士兵不熟悉,再多的部隊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但不能擔當攻擊,連承

  受大的打擊都困難。尤其致命的是文官擔任統帥,讓這些膽小怕事的書生指揮腥風血雨的戰爭,實在是和他們的"勇力"過不去。因此宋帝國在對外戰爭中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王朝建立初期,和北方契丹民族建立的遼帝國發生了多次戰爭,每次都是以宋帝國的失敗而告終。一00四年,遼帝國大舉南征,一路勢如破竹,深入五百公里,一直打到距宋帝國首都才一百公里的澶州。宋帝國朝野震動,群臣們除了想到遷都躲避外別無他法,多虧宰相寇準力排眾議,勸皇帝御駕親征,在澶州和遼帝國簽訂"澶淵之盟",每年向遼帝國進貢銀幣十萬兩,綢緞二十萬匹買得暫時苟安,宋帝國才避免了過早淪為亡國奴。當宋王朝驚魂未定想坐下來喘口氣時,西北又出現了更大的威脅。一0三八年,定難軍區司令官李元昊被宋帝國對遼戰爭的醜態所鼓舞,宣布脫離中央,自稱西夏帝國皇帝,並對宋帝國發動一連串不停止的攻擊。宋帝國對這個小而且貧的叛徒的自不量力自然不能容忍,發動大軍討劃。雙方的實力是如此懸殊,宋帝國的軍事經濟實力比對方高出百倍,但戰爭的結果卻是宋帝國以絕對優勢的兵力一敗再敗。在每戰必敗的情勢下,宋王朝只好在一0四四年正式承認西夏獨立,並每年向這個不起眼的小國進貢綢緞十三萬匹,銀幣五萬兩,茶葉二萬斤,但為了面子對外宣稱是"賞賜"。到了王安石開始變法時,宋帝國已四面楚歌,國土一天天萎縮,四周全是虎視耽耽的強敵,他們的胃口隨著宋帝國的衰落而日益加大。其次,宋王朝為了防患行政和軍事將領權力過大,特設置一些職能互相重疊的機構,且一個職位委派幾個人互相牽掣,互相監督,造成政府官員數量急劇膨脹,吃"財政飯"的人越來越多,國家的財政負擔日益加重,對人民的盤剝也越來越殘酷,人民的不滿也越來越深,表面平靜的帝國成了一座冰雪覆蓋下的火山,大規模官逼民反的局面已經形成。再次,宋王朝依靠文人治國,自漢武帝劉徹"罷黷百家,獨尊儒術"後,中國文人所學的知識僅限於儒家的"四書""五經",知識面相當狹窄。因此中國的知識分子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心胸狹隘,不辯輕重是非,且勇於內鬥的劣質,沒有能力包攬富國強兵的重任。儒家思想到了宋王朝已開始僵化,本來就少得可憐的合理內核也變得不合時宜,於是這種本來很保守的思想變得更為保守。用這種思想武裝起來的知識分子也因此作繭自縛,安於現狀,固不自封,沒有進取精神,過一日算一日,過一天算一天,不知道對國家和民族的責任是什麼。當宋帝國已大廈將傾時,這些執掌國家政權的文人還意識不到即將來臨的危險,或者意識到了而故意蒙上眼睛,依舊在哪裡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論不休,依舊在哪裡結黨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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