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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事情,想一個人去趟哥大。很快回來。”

  他沉靜地看著我,說道:“那邊可能比較亂,你確定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搖搖頭。

  “好。”他微笑道,“你放心去處理自己的事,不用顧慮我。我就在這附近轉轉,你結束後,我們等在這幢高樓下的露天廣場上。”

  我一個人坐地鐵來到哥大,穿過形形色色的人群,來到實驗室。原以為歐美人把新年當成春節,除夕大概都回家了,但看到實驗室里還有幾個歐美學生,我不禁感嘆哥大學生獻身科研的精神。

  “你找若風?”一個男子警覺地上下打量我,“你是誰?找他什麼事?”

  “我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有事情想問他。”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如果是他的朋友,你應該有他的聯繫方式。自己跟他聯繫吧。”

  “他不在實驗室里?”

  “不在,不在!”

  我失落地低下頭,對他們說:“他有我的聯繫方式,麻煩你們轉告他,我就住在第五大道那裡,如果他有時間的話,請和我聯繫。”

  轉身離開,邊走著邊聽到後面兩人竊竊私語。“又是找若風的?”“若風交代過,不要對陌生人透露他的行蹤。”“但我看那女孩不像在騙人,不如帶她……”“不行,對誰都不能大意。”

  我嘆了口氣,看來這次美國之行是白來了。但感覺若風和他的實驗室同僚警惕心都很高,他在這裡至少應該是安全的。

  我抬起手想看表,竟忘了這幾天戴著杜學長給我買的手鐲,把表收起來了。可是,手鐲呢?說起來,午飯以後好像就沒見過了。不至於掉了吧,難不成被扒手當作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偷偷摘走了?哎,雖然能想像杜學長笑著說“丟了也沒什麼”的樣子,我還是希望好好珍惜他送我的這個鐲子的。

  往回走的途中,路上突然響起一片警車和消防車的聲音,整個城市仿佛陷入一種恐慌。路人行色匆匆,我一臉困惑,對面正奔跑著的一名好心的中國同胞停下腳步對我說道:“第五大道那裡剛剛遭遇了恐怖炸.彈襲擊,整個城市很危險,你趕快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避一避。”

  杜學長……拿起電話,有一個他的未接來電。打過去已是無人接通。我渾身神經繃緊著,逆著人群往之前約定的地方跑去。望見遠處我們約定等候的大樓冒著濃煙,我恨不能立刻飛過去。

  終於在一片慌亂之中,我奔跑到大樓前的廣場上,那裡已是一片黑色狼藉,地面在火光之中焦灼潰敗,全然沒了花園廣場的模樣。警察用警戒線把廣場圍住,四周警車、消防車、警察、消防員、救護員來來往往,吵雜混亂。施救人員還在源源不斷進入大樓內部,也有擔架上搬運著屍體從樓里出來。我身邊的警官大聲罵著髒話,著急地大吼:“先他媽趕緊救活的!趕緊的!一年最後一天,真他媽的!”

  我往警戒線里沖,被警察攔了下來:“你要幹什麼!現在裡面不能進去,廣場上到處都可能會有飛瓦碎片摔下來!”

  “我戀人在裡面!”

  “誰在裡面都不能去!”

  正當我要失去理智的時候,忽然看到廣場裡面有個熟悉的背影坐在地上,是他,得知他還活著,我大喘了一口氣。

  他背朝著我,在施救人員來來往往的一片混亂中,緊緊抱著一具焦黑的屍體痛哭著。那具屍體早已在爆火中全部焦爛,我從不遠處望著,忍不住直想作嘔。旁邊的警察大罵道:“誰他媽的把他拖出來!不顧阻攔地沖了進去!真他媽不要命的!”

  為什麼他會抱著一具屍體?一束耀眼的光從那裡反射過來,那具屍體的手腕上竟戴著他送我的鐲子,那個體型和我很像,難道他以為是我?

  “我在這裡!”我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一聲。

  他驀地回過頭,看到我,一副不敢相信的驚與喜。直到到我面前,他還小心翼翼地盯著我的眼睛,生怕他眼前的我只是想像中的一個虛無的幻影。我流下淚來:“真的是我、我沒事、手鐲丟了……”他一把把我緊緊地擁在懷裡,緊得讓我喘不過氣來,緊得讓我再也沒有任何可能從他懷裡離開。

  來到紐約,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什麼是世事無常、且行且珍惜,沒有一刻比這次體會得更深了。自那以後,走路時他常緊緊抓住我的手:“我再也不要讓你走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在紐約逗留的剩下幾日,若風沒有來找過我。打電話過去,他仍然不接聽。知他不願見我,苦等下去也無濟於事,我便和杜學長回到了東京。

  .

  第54章 第十九章 三年級的夏天 2

  新年假期一過,日子又恢復往常。上班、加班、下班、雙休日,時間像陀螺一樣。只是最近,那個夢魘越發經常地侵擾我的睡眠。夢中那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的臉還是那麼模糊,我驚懼、煩亂、甚至有一絲期待地靠近,卻怎麼也接近不了。

  休息天早上,橘雅希打電話過來,告訴我望月先生在倫敦安頓得順利。望月先生離開東京之後就再也沒有和我聯繫過,關於他的近況都是橘雅希和我說的。

  “倫敦市中心最近新造了當地最高的摩天公寓,他把房子租在那裡。他還真是懂享受啊。”

  “他一直都是這樣,喜歡君臨城下的那種感覺。”我笑道。想到他以前住的赤坂的高層公寓,不難理解他即便到了倫敦也會尋找相似的地方居住。

  “來我家喝茶嗎?還有,我老媽新插了一盆花,想請你來品一品。”

  “謝謝,改日再來。今天有約了。”

  我掛了電話。

  若風終於和我聯繫了,說這幾天人在日本,住在皇居附近,我們約在櫻田門見面。

  今日陽光出奇的好,遊人也不少。我走過去,看到他站在人群中,出神地端詳著櫻田門。

  “怎麼約在這裡?”

  他收起視線,望向我:“啊,我就住在這附近的酒店,對這裡也不熟悉,隨口約的。”

  我們一路走著,路過二重橋,走到廣場上找了個長椅坐下。附近有不少小孩兒圍著武將楠木正成的銅像嬉鬧玩耍,三兩隻烏鴉小憩在銅像的頭上、肩上。

  “昨天去見過夢月的墓。這陣子,讓你一個人受累了。你來紐約找過我?其實那天我人就在實驗室。實驗室的同學和我說了你來的事情。”他見我久久不說話,自顧自說著,“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C.V.是你。”

  “是。”

  “絕食中的游擊隊長也是你。”

  “是。”

  “你一直都知道是誰害死了你舅舅。”

  “是。”

  “你一直都在計劃復仇。”

  他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是。”

  我的眼裡噙滿了淚。

  他說道:“他是舅舅的大學同學,也是他曾經最好的朋友。在他人生中最失意的一段日子,舅舅接濟了他,把他接來家裡住,留他在自己領導的企業里做事。那時候,舅舅把一家瀕臨倒閉的工廠經營整頓成了實力雄厚的企業,沒想到,企業的高成長高利潤卻被某些圖謀不軌的人盯上了。那些人要將企業轉制,把國有資產收入自己的腰包。舅舅自然是不肯的。當然,只要他願意合作,肯定能分一杯羹,但舅舅不是那樣的人。那些人想方設法扳倒舅舅,這時,那個人,那個舅舅最信任的人出賣了他。在背後捅刀子,搜集了所謂的證據,夥同烏合之眾污衊他。才短短几日啊,判刑,處決,家人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而那個人,也因此得了好處,有了靠山,自那以後一路平步青雲,直到現在,成了一個高高在上受人景仰的人。‘護國鬥士’,他的崇拜者們在網上這麼稱呼他,呵,多麼的諷刺。如今,當年害死舅舅的那些人已經在過去幾次浪潮中自殺的自殺,入獄的入獄,只剩下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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