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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是拐彎抹角的嘲笑譏諷她是輕浮下賤的娼妓。可到底是誰將她害到這個地步的?本來她父母俱在,家境比他還要好些許,她被眾人捧在手心如同珍寶。可是因為他們她家破人亡,淪為任人踐踏的娼妓。她挨了三年的萬能鞭抵死不肯接客,清清白白的身子偏給他奪了去。可是現在這些竟全部是他輕賤她的說辭。他憑什麼?憑什麼嫌棄她?她只有過他一個男人,她是娼妓他是什麼?她下賤他就高潔麼?

  陸福生把手環上沈子忱的脖頸,用盡全身的力氣勒緊。她要殺了他,哪怕她會跟著陪葬也無所謂,這本來就是她來沈家的目的和用意。反正她十年前南宮家被滅的時候就已經該死了,多活這十年能跟他同歸於盡也是賺到了。

  沈子忱氣喘吁吁地鬆開她,笑道:“怎麼?想勒死我?受不了了?忍無可忍了?那你可以走啊!”

  陸福生躲開兩步又揪緊了領口,背對著他拭了淚,轉過身從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小包裹,扭頭就跑出了房間。

  ☆、彼強

  第二十三章:彼強

  沈子忱所居的院落臨著後院的荷塘。青州多泉,沈府又是節度使的官邸,宅子的選址必是鍾靈毓秀之地。因此宅邸里竟引了泉水,修了湖泊來做荷塘。深秋季節荷塘里哪還有什麼荷花?不過留得枯荷聽雨聲罷了。

  陸福生連個正經衣服都沒有穿,也不敢跑太遠,就蹲到荷塘旁邊哭了一會兒。她強掐住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語道:“陸福生,不許哭!總得有人憐惜,有人心疼,你哭的才有意義。這個世界上又沒人可憐你,你哭給誰看?”

  可是胳膊都掐的青紫,眸中的眼淚還是止不住。陸福生坐到地上趴在膝頭看著水面,心裡還是煩躁的厲害。她抓了一把石子往荷塘里投,波光粼粼的水面一下子就盪起了漣漪,水面上的月亮碎成一縷一縷漾了滿塘。

  陸福生苦想了一會兒,背著包裹便要離開。

  “怎麼了?”陸福生聞聲回頭,竟是瞿庭東。

  陸福生笑道:“我葉公好龍了。之前說自己想了他十年,念了他十年,還要跟他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可是真正見到他,那些牽掛和惦念全都清零了,我竟一天都忍不了他。我準備離開了。即便饑寒至身我也沒有不顧廉恥,我哪怕死在街頭也不願受他羞辱。你若不同意,儘管殺了我便是。”

  瞿庭東又問:“那你的家仇呢?也不報了麼?”

  陸福生道:“那怎麼報?我像個娼妓一樣乖乖在他身下承歡便能報了麼?我的爹娘就指著他們的女兒這樣為他們報仇雪恨麼?”

  瞿庭東糾結了一會兒只是說:“福生,你別衝動。”

  陸福生坐到荷塘旁邊又紅了眼眶:“我知道是我衝動,可我沒辦法。他哪怕打我都可以,但他不可以羞辱我,我忍不了。他不可以羞辱我!我討厭他!一刻都忍不了!”

  瞿庭東也陪她坐到塘邊:“福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過每個人的那□□都不同罷了。不忍,還有什麼辦法?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跟我說你的身世的時候嗎?當時你的牙都快咬碎了。你說:‘憑什麼?那些人殺了我的父母和所有親人,憑什麼他們都還活著,而我卻這麼生不如死?’你還說:‘總有一天那些傷害過我的人都會受到應有的報應。天不給他,我會給他。’可是你現在有能力給他們應有的報應嗎?你不會武功,現在自身都難保,如果不藉助別人的力量,你怎麼報仇?”

  陸福生閉上眼睛:“你別逼我……”之前在和笙坊她也沒有這樣忍過誰?就算是犯了錯惹了人也多不過被王媽媽打一頓。反正她有長生蠱總死不了,死扛就是了。可如今這日子,竟每時每刻都是在誅心,她連忍都無從下手。

  瞿庭東道:“你還記得你剛學圍棋的時候我要你背的圍棋十訣麼?”

  陸福生抬眸看了瞿庭東一眼:“記得。”

  瞿庭東問道:“那你說一下都是哪十訣?”

  陸福生道:“不得貪勝、入界宜緩、攻彼顧我、棄子爭先、舍小就大、逢危須棄、甚勿輕速、動須相應、彼強自保、勢孤取和。”

  瞿庭東盯著陸福生的眼睛:“你覺得你現在在一盤什麼樣的棋局裡?你手裡若是握著棋子,下一步怎麼下?”

  陸福生聲音有些虛弱:“彼強自保、勢孤取和。彼強我孤,我就要一忍再忍、一退再退,自保取和。”

  瞿庭東長嘆一聲道:“事不三思終有悔,人能百忍自無憂。你要好好想想。如果做出決定,就不能總是動搖。”

  陸福生不說話。隔了好久,瞿庭東才若有所思:“你在哪個地方住,天晚了,你也該回去。我去送你。”

  陸福生沉默半晌,道:“我哪有什麼住的地方?世子爺的暖床婢妾,自然是睡在世子爺的床上伺候世子爺。我剛剛就是正侍寢的時候突然跑出來的。”

  瞿庭東瞧了下陸福生的衣服,又要脫自己的外袍。陸福生道:“別脫了,我不要。我半夜衣不蔽體的出去,回來卻穿著你的衣服,沈子忱會怎麼看我?我要怎麼解釋。”

  陸福生翻了翻包裹,只有趙諧成給她的五十兩銀子和幾本書。衣服全都被徐嬤嬤拿走了丟掉了,說是不合府里規矩,明日給她拿幾套新的,這件衣服先湊合著穿,反正睡覺時衣服是得脫的。卻沒想到還有半夜跑出房間這種情況。

  秋風瑟瑟,陸福生抖了一下,確實有點冷。包裹是從林府帶出來的,四尺見方的厚實蜀錦。本是趙諧成給她裝銀兩雜物的。陸福生卻是把包裹里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將那蜀錦披到身上,儼然一件披風。可包裹畢竟短,全然蓋不住腿,陸福生只得圍著那蜀錦縮成一團。

  陸福生剛出林府時怕不安全,已經將銀子換成銀票,如今依舊將銀票貼身擱在胸口。其他碎銀子還用小袋子裝著系在腰間。書想著也沒人會偷,就都擱在一旁。

  瞿庭東道:“你就在這裡過夜了嗎?”

  陸福生冷笑道:“不然呢?我去你房裡過夜麼?”

  瞿庭東道:“可是天這麼冷。要不我去給你找個斗篷或者是棉被……”

  陸福生從旁邊拿來一本書:“我不需要。又不是第一次大半夜被趕出房,我受得了。反正我有長生蠱,總不會死。你若有心,不如給我拿一盞帶燈罩的燈。”

  第一次大半夜被趕出房還是在三四年前,還在戲班子裡的時候。瞿庭東自那次想動陸福生,卻被她用釵子扎到之後,估計是為了氣她,常常會帶女人回來。當時陸福生和瞿庭東還同宿一屋,雖然中間還隔著一道屏風。

  其實陸福生還是很喜歡姝兒的,若瞿庭東是和姝兒在一起,那總得避著班主。就算要有私情,也是在外面找客棧。可瞿庭東要是領別人回來,就不用顧及那麼多了。

  瞿庭東頭一回帶女人回來的時候是在夜裡。當時陸福生還沒睡,房間裡的燭光亮著。瞿庭東的床是羅漢床,沒有幔帳遮擋。陸福生不過從屏風內略一探頭,就看到床上兩個交纏的身影。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藏在屏風後面堵著耳朵安然的睡她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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