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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梁迥臉上的僵硬冰冷之色皆無,眼珠子直勾勾地直看得呆住了。窅娘在他跟前落下,仿佛是天外飛女,滿身挾裹著令人透不過氣的香氣。

  窅娘紅唇輕啟,深邃眼神如鉤,如攝魂般地盯住了梁迥,媚態如絲,笑道:“大人是貴客,何須為國事置氣?妾身舞一曲,大人看好看不好看?”

  梁迥咧開了嘴,痴痴地笑著,哪裡還記得剛才說了些什麼,直愣愣地盯著窅娘的身段,一副樂陶陶的神情。

  笙歌管弦之聲大起,殿前備置了小小荷塘,又在荷塘上設上金蓮台,金蓮由一朵菡萏徐徐綻放成金光燦燦蓮花,窅娘腳尖輕點,翩然若旋,仿佛是飛燕之姿,隨時要斜斜墜落,讓人正為她的金蓮秀足憂心的時候,她又嫵媚一笑,輕巧地迴旋身子。

  一曲既罷,梁迥眉開眼笑,酒酣興濃,站起身撫掌大悅:“好!好!金蓮舞果然是名不虛傳,讓本官大開眼界!”

  窅娘魅態宛然,深深一福:“多謝梁大人,梁大人若是喜愛,小女可每日為梁大人獻舞。”

  梁迥周身的骨頭都酥了,喜得直搓手:“如此甚好!甚好!”

  國主見將這位使臣伺候得舒坦了,這才稍稍解懷。張洎趁機腆著臉笑道:“梁使節有所不知,這金蓮舞需在碧荷接天日的浩渺水中一觀,方得舞姿之妙。”

  梁迥大有意趣,撫須笑道:“如此一來,本官倒真想在水中觀一觀此舞。”

  於是,宮中又日日在御池畫舫中大設宴席,朝中大臣悉數作陪,御食美酒流水似地往畫舫上送,梁迥像是一尊活菩薩被供著捧著,窅娘極盡平生之舞學,在御池當中的金蓮台上為梁迥獻舞。

  窅娘成了最大的功臣,國主甚感欣慰,張洎等一些臣子進言,說什麼“窅娘雖有婦女之酸妒,然而於國之安危有至關之系,萬萬不可委屈了她……”云云,國主最終復窅娘自由之身,晉為窅才人,又賞了她許多精美的物事。

  等到梁迥回到皇朝之後,倒也無事。

  梁迥出訪南唐,終是一場虛驚。

  窅娘到功不可沒,自然天天趾高氣揚,那些登入茗淳殿、拜訪送禮的夫人絡繹不絕,窅娘復勢,成了宮中最流傳的閒談,此事流傳到宮外,人人都效仿窅娘裹腳,跳金蓮舞,甚至有好事者美名“金蓮舞”為國舞。

  嘉敏與保儀立身於紅羅小亭中,遙遙只見茗淳殿人影憧憧、花紅柳綠的一片,保儀道:“人人都說窅娘立了大功,一個個歹毒婦人倒是成了一段傳奇,這一下,有得她囂張了。”

  嘉敏亦嘆道:“是啊!那梁迥非要賞覽她的金蓮舞不可,就連官家也對她大有賞賜。”

  保儀的唇齒勾起了了不屑的笑顏:“她的金蓮舞可真是厲害,救了國之危難。不過,她也只是仗著她的舞技而已,若是她不能舞了,不會舞了……”保儀轉眸凝視著嘉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嘉敏會意,微微笑道:“天氣漸漸炎熱,不如我們一起沿著御池納涼。”

  保儀點頭稱好,兩人一起慢慢踱到御池邊,此處柳樹成蔭,水波微漾,果然十分舒爽,突地,前面幾棵大樹下傳來宮女們嬉戲拍水的聲音,透過濃密的樹葉,只見十來個宮女挽起衣袖、脫了鞋襪,貪圖涼快,在水中打鬧玩耍。

  那些宮女們見國後駕臨,一個個都嚇得不輕,紛紛拜倒,嘉敏識得其中一個宮女不像其它人脫了鞋襪,只是挽起衣袖拍水,看起來也有些面熟,像是窅娘身邊常常隨侍的宮人。

  嘉敏走了過去,問她道:“抬起頭來。”

  小宮女戰戰兢兢地抬了頭。

  嘉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鈴鐺。”

  “哦,你可是窅娘的宮女?”

  哪知鈴鐺聽到“窅娘”二字之後,竟然肩頭急抖,臉色煞白,她向嘉敏哀求道:“奴婢知錯了,奴婢錯了……還請娘娘大發慈悲,不要讓窅娘娘知道奴婢在偷懶戲水。”

  嘉敏有些詫異:“你這麼怕窅娘?……”

  鈴鐺瑟瑟發抖,哆嗦著蒼白的雙唇:“窅娘娘……窅娘娘……”鈴鐺望了一眼身後的眾人,似乎在忌憚什麼,不敢繼續往下說下去。

  嘉敏讓其它宮人都退下去,繼續問鈴鐺道:“窅娘如何?”

  鈴鐺害怕道:“窅娘娘若是知道奴婢貪玩,一定會揭了奴婢的皮,就算不揭了奴婢的皮,也會將奴婢打死。”

  嘉敏問道:“窅娘對宮人如此嚴苛嗎?”

  鈴鐺惴惴不安道:“上次有個送飯的宮女對窅娘娘不敬,窅娘娘就讓人將她悄悄地弄死了,丟到了井裡,別人還以為是那宮女自己不小心跌到井裡去的……”

  嘉敏聽得心火驟起,氣道:“窅娘這才得勢幾天!”

  鈴鐺將頭磕得砰砰響,求饒道:“奴婢害怕……求娘娘千萬不要讓窅娘娘得知奴婢貪玩戲水……”

  一側的黃保儀倒是發現了異樣,問鈴鐺:“別的宮女都是脫了鞋襪在水中玩耍,為何你不脫?”

  鈴鐺不安地搓了搓腳,小聲道:“奴婢……奴婢怕……怕熏了別人。”

  保儀不解:“何以會熏了別人?”

  鈴鐺羞慚道:“奴婢……奴婢有隱疾,奴婢一直有腳臭的毛病,這樣暑熱的天氣,脫了鞋襪氣味就更難聞了,奴婢怕熏了別人……”

  保儀與嘉敏相視一笑,兩人皆有會意,嘉敏微微俯身,問鈴鐺道:“你想要離開茗淳宮嗎?”

  鈴鐺平時不知道挨了窅娘多少打罵,整天伺候在窅娘身側,如履薄冰,對窅娘更是極為忌憚,巴不得離她離得遠遠的才好,此時聽聞可以逃離窅娘,哪有不樂意的,忙不迭地點頭:“奴婢想!奴婢做夢都想!”

  嘉敏道:“只要你為本宮辦妥了一事,這後宮任何一處只要你想去的地方你都可以去。”

  原來,嘉敏讓鈴鐺所做的事極為簡單,只是讓她穿窅娘的金蓮鞋。

  鈴鐺是茗淳宮府庫的灑掃宮女,趁傍晚灑掃之時,悄悄取走了窅娘的那雙金蓮鞋,穿著入睡,到天明灑掃的時候,又悄悄地將金蓮鞋送了回去,如此一來,竟是神不知鬼不覺。

  窅娘每每練舞都穿金蓮鞋,起初並未覺得異樣,只是覺得腳癢,還以為是夏日天氣所致,撲了些茉莉粉,腳也不癢了,可越到後來,腳變得奇癢無比,窅娘忍不住搓腳,竟然搓起紙屑似的皮。

  窅娘頭皮發麻,尖聲驚叫起來,菁蕪忙去查看,見了窅娘的那雙慘不忍睹的腳,又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幾乎噁心得乾嘔出聲。

  窅娘大怒,揪住了菁蕪的頭髮,瞪著眼珠子喝道:“你很嫌棄,是不是?是不是?”

  菁蕪拼命忍住作嘔,勉強笑道:“怎麼會呢?老奴怎敢嫌棄?況且娘娘的玉足只是起了紅疹,抹一些藥水就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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