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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窅娘的腳趾頭又傳來一陣陣刺心的癢,窅娘忍不住伸手去抓,那鋒利的手指甲抓起了一塊肉皮,嚇得菁蕪忙按住了窅娘的手,帶著哭音勸道:“娘娘別抓了!可千萬要忍住!娘娘的這雙金蓮小腳讓多少人喜愛呀!若是抓壞了皮可如何是好。”

  ☆、第六十八章 金蓮舞(3)

  窅娘的腳並未有好轉之象,反而越來越嚴重,請了太醫,太醫們都吞吞吐吐說是腳癬之疾,因這腳癬不僅難以醫好,而且屬於骯髒之症,實在難以啟齒,更何況宮中尊貴無匹的娘娘竟也染了此髒病,實在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窅娘竭力隱瞞此事,不得讓任何人知曉她有腳癬,一面又用了各種千奇百怪的偏方,甚至喝了不少童子尿,可腳還是奇癢無比,糜爛脫皮,散發著一股惡臭。

  眼看國主的生辰在即,窅娘自當以金蓮舞為國主慶賀誕辰,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在腳上抹了無數香粉膩脂,以掩蓋腳上的惡臭。

  到了國主誕辰這一日,皇族貴戚、宮中佳人濟濟一堂,全來為國主慶賀,仿佛眾人皆知這晚宴將是國中最後的盛事,要拼盡了興致再去瘋狂地熱鬧一回。

  宴席擺設在御池綠荷中,幾艘裝扮一新的畫舫蕩漾在粼粼的水上,花香襲人,衣影繽紛,宴席上,少不了以歌舞助興,以詩詞雅情。

  只是漸漸地意興闌珊,國主感慨歲月流逝如水,今歲竟是虛歲三十九,眼看即將是四十不惑之齡,而國家卻只能苟延殘喘,整日間提心弔膽,惶惶不可終日,實在是有愧於列祖列宗。

  席間不覺間賦了很多憂傷的詞作,詞情哀婉低沉,國主的彷徨落寞讓眾人也低頭不言,明明是歡歡喜喜的慶賀,卻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為打破這沉鬱之氣,席間有人忽然高呼:“官家千秋萬業,萬歲萬萬歲!”

  相繼,眾人皆都高呼:“官家千秋萬業,萬歲萬萬歲!”

  如此一來,氣氛大振,將之前的萎頓之氣一掃而空,嘉敏莞爾:“今夜良宵,不可辜負。”她將目光投向窅娘,“聽聞窅才人的‘金蓮舞’已被國人奉為國舞,今夜國主生辰,想必窅才人定然已備好舞曲了吧?”

  窅才人手心中皆是汗水,想要推脫,不情願道:“嬪妾今晚喝得有些多了,怕舞姿有些僵硬。”

  席間的黃保儀不以為然:“窅才人舞技卓爾不群,怎會疏於舞姿呢?難道是不願給官家的誕辰怡情助興?”

  窅才人神色大為窘迫,忙辯道:“怎會?嬪妾只願龍顏大悅,千秋萬歲。”

  席間有貴婦拍著窅才人的馬屁,道:“窅娘娘舞步天下無二,無數文人豪客為之作詩賦詞,就連皇朝使臣也嘆為觀止,今日臣婦們若是得見窅娘娘的舞技,今生再無憾矣!”

  席間人紛紛附和,國主亦道:“即是如此,窅才人不妨舞上一曲。來人,擺金蓮台。”

  即刻有人往御池中設金蓮台,窅娘騎虎難下,只得自席間起身,朝國主福了一福,退下更衣,乘一葉小扁舟,登上金蓮台。

  御池另一畔的畫舫中皆是宮中樂伎,管弦之聲齊發,悠揚的樂聲貫徹雲霄,眾人皆將目光投向了水中的金蓮台上,矚目著窅娘的驚世舞姿。

  窅娘身著霓裳舞裙,腳穿光滑耀眼的金蓮鞋,在燈燭水光的映襯下,美艷至極,她水袖輕甩,仿佛是騰雲駕霧而來的天外仙人,使得畫舫中眾人驚嘆不已。

  只有窅娘自己知道,她每一個折袖扭腰的舞姿,都較之以往費了多大的勁,腳上撲了太多香粉,穿上那不透氣的金蓮鞋,再加之被汗水濡濕,更是奇癢無比。

  窅娘的舞步呈滯澀之狀,數次傾斜身子之時都差點墜入水中,突然,她的腳下驟然傳來一陣陣奇癢,猶如千萬隻細小的蟲子在往她的腳底心中鑽,她腳下頓了一頓,乍然間“啊呀”一聲,從高高的金蓮台上,直直摔了下去!

  水中濺起大片的漣漪,畫舫上樂伎的奏樂戛然而止,另一側畫舫上國主等眾人也都驚得從坐席上站起。

  數個侍衛急急躍入水中,忙將窅娘從水中救出,將窅娘以小扁舟送回畫舫,主後等人全都圍攏而來,然而剛剛圍住窅娘,不知是哪個貴婦突然捂住鼻子說道:“什麼味兒這麼臭?”

  窅娘的金蓮鞋早就已經落入水中,她不由自主地去捂住自己的腳,黃保儀驚奇道:“窅才人,你的腳怎麼了?是不是扭傷了?”言罷,上前不由分說查看窅娘的腳。

  就在查看的一剎那間,一股刺鼻的臭味直衝入國主的鼻息,窅娘的一雙玉足早已經是潰爛起皮,看了讓人著實反胃,圍住窅娘的眾人皆都深呼一口氣,發出一聲聲怪異嫌棄的聲音,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又驚訝地叫道:“哎呀!這是腳癬病!臣婦府上的馬夫也得過的,我還將他趕了出去!”

  “這種病多是生活不潔所致,窅才人好歹也是伺候國主的主子,怎會得這種下賤之病?”

  “哎呀!這腳癬病是可以傳染的!”

  眾人又紛紛退開了幾步,像是躲避瘟神似的躲開了她。

  窅娘為眾人圍住,又被如此指點議論,只覺得是奇恥大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國主對窅娘本就生了厭煩之意,只不過因她於國事有功,礙於情面才賞了了她個位分,他輕輕捂住了鼻子,頗為厭棄道:“窅娘落水,你們快快將窅娘送回殿,朕派一些太醫為窅娘治腳。此期間,窅娘可減少出殿,以免將腳癬病傳給旁人。”

  言罷,轉身回到畫舫坐席間,其行止間似對窅娘大為反感。

  窅娘的心像是被冰水徹頭徹底地澆灌,凍成了冰柱,她委屈地高呼:“官家不要這樣對嬪妾,嬪還要給使臣跳舞……嬪的腳病不會傳染給人的……官家,官家!”

  國主都不願意說話,頗為懶怠地揮了揮手,即刻有宮人上前扶住窅娘,將她拖到了小扁舟上,送她回殿。

  畫舫中終於重歸平靜,國主十分忌諱適才那氣味,又讓宮女在畫舫中撲了好些香粉,這才放心地落座。

  嘉敏與保儀不由得相視一笑,窅娘走後,晚宴並未止歇,宮人添燈加菜,更碟換盞,眾人玩起了骨牌,比之之前,又不知要熱鬧多少。

  唯有窅娘一人孤寂落寞地立在岸邊,遙遙看水上波光粼粼,燈火輝煌,不時傳來喧譁之語,便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一般,說不出的落寞忿恨。

  她咬牙狠狠道:“本宮的這雙腳既然跳不了舞,還要它做什麼?!”她狠狠地撕掉腳上的皮,只聽得“刺啦”一聲,那腳皮連帶著血肉被扯了下來,“刺啦”數聲,又有幾張皮被扯掉,窅娘的腳鮮血直流,混雜著腐爛的肉皮,竟看不到一處完整的肌膚。

  菁蕪嚇得不輕,忙拉住窅娘的手,帶著哭喪的聲音呼道:“娘娘可千萬別作踐了自己!被人看輕不算什麼!怕的是被自己看輕啊……”

  “啪”!響亮的一記耳光摑在了菁蕪的臉上,頓時,菁蕪的臉上起了好幾個指印,窅娘瞪大了眼珠子,喝道:“你說什麼?你說本宮被別人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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