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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的確是個鬧中避世的絕佳之地,也難怪國主曾在此逗留數日不願下島,可是縱然人在此中居住,也免不了後宮的爭鬥。

  嘉敏站在殿前,眺望洲邊風光,心緒卻飄得很遠,如果她的身份不是嬪妃之首的國後,而是一個小小的嬪妾,在宮斗中,也許,早就只剩下芳魂杳杳了吧。

  元英摘去落在嘉敏頭上的楓葉,“這裡的風景雖好,可娘娘站久了就會被風吹著了。”

  嘉敏走進了小殿,殿中清雅,墨香暗涌,也只有這樣的“墨香”才能滋養出黃芸這樣清潔如雪蓮、如幽蘭的女子,可她這樣的女子竟被裴婕妤那樣的大俗人輕侮,或許,這就是宮中女人的生存規則, 一物總能降一物。

  黃保儀不適合這裡,屬於她的地方應當是雪山、是空谷,是遠離俗人鬧市之地,可若不是為了她心愛的男子,她又怎會屈居於這污濁骯髒的地方?

  嘉敏心中升起清冷的憂傷,仿佛這深秋之境,雖有淨爽之意,可感受更深的是滲入骨髓的透涼。

  她不能剝奪黃芸對國主的愛慕,她沒有那樣的權利。

  床上的黃保儀側著身子半躺著,手中握著一本書卷,看得專注,直到覓兒輕咳一聲,才抬了頭,清婉道:“保儀給國後娘娘請安,承蒙娘娘惦記,只是嬪妾身上有傷,不能行禮,望娘娘寬宥。”

  嘉敏淡淡一笑,“你果然是你,既不像懦弱的女子掙扎著起身,也不像是倨傲的妃子傲慢不恭,而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我見了你都很喜歡,更何況是國主。聽說他昨日也來看望你了?”

  “國主仁厚,的確是來過,叮囑嬪妾要好好養傷,並褒讚國後處置得當、賢淑有方。”

  嘉敏心中的隱傷被牽扯得痛了,是了,國主對黃保儀是從未有過的關照和疼惜……但,不過是瞬即之間,她便回過了神,她從元英手中拿過小缽,遞給黃保儀道:“這是御醫院調配的藥方,去除疤痕最有效。”

  覓兒乖巧,雙手接過來後,脆生生地說道:“奴婢替保儀主子謝過國後娘娘。”

  黃保儀神色倒是清清淡淡的,看不出多大的動容,好似連綿雪山深處一潭幽深的水泊,不起任何漣漪,“呂御醫每日都乘舟來兩次查看嬪妾的傷勢,用的藥也是最珍貴難得的,這一切都是承蒙國後娘娘的著意關照與叮囑吧?”

  元英沒好氣道:“國後是菩薩心腸,別以為她做這一切是別有用心,只不過是看你可憐罷了!”

  嘉敏呵斥道:“元英!什麼時候也學得這麼玲瓏快口了!”

  元英低了頭,只是絞著自己的手不說話,神色卻是極不服氣。

  黃保儀有些冷淡地說道:“嬪妾一介微薄之軀罷了,用不著娘娘這般費心費力將嬪妾救出,又是千般體貼、萬般照顧。”

  “保儀何須妄自菲薄?其實,你來宮中日子雖淺,但本宮敬重你的人品、才學,不想看到你被裴婕妤那樣的刻薄之人欺負,再說了,整頓後宮本就是本宮職責。”

  ☆、第四十一章 二十板(3)

  黃保儀問道:“娘娘難道就不恨嬪妾麼?”

  嘉敏一時怔住,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黃保儀淡然一笑,“嬪妾將屬於娘娘的男人奪了過來,宮中人人嫉恨於我,恨不得我馬上從這宮中消失。而你,應該是最希望我消失的人,為何還要對我這麼好?”

  覓兒嚇得面無血色,慌忙跪下向嘉敏請情道:“娘娘息怒!主子她是一時胡塗了,才說了胡塗話,她其實不是這個意思的。”

  殿中一時出奇的安靜,外面只有麻雀傳來嘰嘰喳喳聲,以及熟透了的石榴蒂落在地上的崩裂聲響。

  嘉敏在心中輕嘆一聲,對黃保儀說道:“本宮在地位上雖然遠高於你,但本宮沒辦法阻止你的心不愛他。本宮的確希望世上沒有你的存在,但是本宮做不到。”嘉敏看著黃保儀的神色充滿猶疑之色,淡淡道,“你好好養著吧,本宮改日再來看你。”

  國後飄然離去之後,黃保儀拿起那個盛藥的小缽把玩,心思卻越陷越沉,覓兒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是不是怕這小缽里的香膏不乾淨?奴婢丟了就是。”

  “不,它很乾淨,我會用的。”

  覓兒有些詫異:“主子難道不懷疑國後娘娘?”

  黃保儀正要回答,門外突然響起慶奴的聲音,“若是我,就會將這香膏丟到蓬萊洲中,遠遠地避開一切國後施捨的東西!”

  的話音未落,慶奴端著一個紅檀木托盤走了進來。

  黃保儀頗有些冷淡:“我已經如你所願,分了國主對國後的恩寵,如此你應該高興了吧?”

  慶奴笑了笑:“姑娘當真是好本事,輕而易舉地就虜獲了國主的心。”她將托盤裡的點心擱在了桌案上,“這些點心還是國主命御廚專門做給你的,專挑你愛吃的做,可見你如今也是國主心尖上的人,日日裡都被國主惦記著,枉我當初沒看錯了你,姑娘可真是有通天的大本事!”

  “姑姑當然是陪著看熱鬧了!輕輕鬆鬆一句話卻要我上了斷頭台。我如今雖然被國主青睞,可也成了眾矢之的,若不然,又怎會三番五次地被裴婕妤刁難?”

  慶奴道:“我知道你吃了苦。可如果你真的愛國主,別說這皮肉之苦,就是為他付出性命也值得罷?皮肉之苦卻換來了國主的恩寵和憐惜,我想這樣的交換,對於你這個痴情女子來說,算不得什麼大的事情。”

  黃保儀神色冷冷,不再言語,不知怎的,慶奴這番言語竟叫她生出幾分了不悅。

  慶奴道:“你也不用這樣看我,你得知道,我的心是毫無保留地向著你的,有我常常侍候國主茶水,添油加醋地說起姑娘的可憐之處來,國主就更惦記著你、心疼你了。”

  黃保儀只是淡淡道:“有勞姑姑了。”

  慶奴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只是你得記著,這事遠遠地沒有了結,也萬萬不可掉以輕心,還不知道國後娘娘想著用怎麼的陰招來對付你!她人前和氣賢德,背後全是刀子使勁地捅!不過你放心,在你讓她最難受最失魂落魄的時候,我會落井下石,她就再無見天之日了!”

  慶奴的臉埋在紗窗下,窗外的樹林透過紗窗,在她的身上覆上了一層濃密的陰影,讓她溫實靜默的臉突然增了可怖猙獰之意。

  慶奴走後,黃保儀神情上的狐疑之色更凝澀,覓兒喚了好幾聲,她才回過了神。

  覓兒輕聲問道:“主子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心裡悶悶的。”

  覓兒笑了一笑,輕快道:“主子臥床好幾日了,當然悶了,主子還是好好地養傷,等到主子好些了能下床之後,覓兒一定陪同主子到處走走。”

  “覓兒,你覺得慶奴當真是可信之人嗎?”

  覓兒思索了片刻,這才道:“主子是慶奴給了機會才入宮的,又處處照料主子,雖然她有些話說得不好聽,可奴婢始終覺得,她一直在默默扶持著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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