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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爾西偷偷地打量著他。他看起來非常溫和平靜,非常善良慈祥,而且也說不出是為什麼,他身上有一種讓人舒心的安全感。他的舉止是保守的英國作風,直到水果上了桌他才開始說話。

  “這地方可真熱。”他說。

  “是的,”埃爾西說,“要是有人能把窗戶打開就好了。”

  他遺憾地笑了一下:“這不可能!除了我們,在座的人都會反對的。”

  她也笑了一下,作為回答。他們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侍者送上咖啡,還有像往常一樣讓人難以辨認的帳單。

  埃爾西在帳單上放了些錢,突然間她鼓足了勇氣。

  “打擾一下,”她低聲說,“我在您的手提箱上看到您的名字——帕克·派恩。您是——您是否正好是——”

  她躊躇著,他馬上替她解了圍。

  “我相信我是的。也就是說,”他引用埃爾西曾在《紐約時報》中不止一次注意到的GG語:“‘您快樂嗎?如果不,請諮詢帕克·派恩先生。’是的,我就是那個帕克·派恩。”

  “果真是這樣,”埃爾西說,“多麼——多麼不同尋常啊!”

  他搖了搖頭。“並非如此。在您看來也許是不尋常,對我來說卻不。”他朝她笑笑,以打消她的疑慮,然後向前探了探身子。大多數用餐的客人都已經離開餐車。“那麼您不快樂了?”他問道。

  “我——”埃爾西欲言又止。

  “否則您就不會說‘多麼不同尋常’了。”他指出。

  埃爾西沉默了一會兒。她好像覺得只要帕克·派恩先生坐在那裡就能給她帶來安慰,這真是奇怪。“是的,”她終於承認,“我——我不快樂。至少,有件事讓我憂心忡忡。”

  他同情地點點頭。

  “是這樣的,”她繼續說,“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到底該怎麼辦,我一點兒主意也沒有。”

  “那就說給我聽聽怎麼樣?”派恩先生建議道。

  埃爾西想起了那則GG。她和愛德華以前經常談論它,並且覺得很可笑。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也……也許她最好還是不要……如果帕克·派恩先生是個騙子……但是他看起來真是個好人。

  埃爾西下定了決心。無論怎樣她也要消除這個顧慮。

  “我將把一切都告訴您。我要去君士坦丁堡和我的丈夫會合。他做一些和東方有關的生意,今年他覺得有必要去那裡。他是兩個星期前走的,去做一些必要的準備,好讓我去與他會合。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就興奮極了,因為我從來沒有去過國外。我們在英國呆了六個月。”

  “您和您的丈夫都是美國人吧?”

  “是的。”

  “那麼你們結婚的時間也還不長吧?”

  “我們結婚一年半了。”

  “幸福嗎?”

  “噢,是的!愛德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天使!”她遲疑了一下,“也許,不是很機靈。

  有點兒,嗯,可以說是過於嚴謹,繼承了很多清教徒式的傳統什麼的。但他真是個可愛的人。”她匆匆加上了一句。

  帕克·派恩先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說:“請繼續說。”

  “那是在愛德華離家大約一星期後,我在他的書房裡寫一封信。我注意到吸墨紙是全新的,而且很乾淨,上面只有幾行字的印記。我恰好在讀一個偵探故事,其中一條線索就是從吸墨紙上的印記中找出來的,於是僅僅是為了好玩,我把它放到鏡子前。結果真是令人吃驚,派恩先生——我是說,他是那樣一個溫順善良的人,誰也想不到把他和那種事聯繫在一起。”

  “是的,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

  “要認出那些字並不費力。先是有‘妻子’字樣,然後是‘辛普朗(辛普朗山口,在瑞士、義大利交界處的阿爾卑斯山口,附近有鐵路隧道。譯註。)快車’幾個字,再下面是:‘最佳時機是即將到達威尼斯的時候。’”她停住了。

  “奇怪,”派恩先生說,“非常之奇怪。是您丈夫的筆跡嗎?”

  “噢,是的。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會在怎樣一封信里他需要寫這樣幾個詞。”

  “‘最佳時機是即將到達威尼斯的時候。’”派恩先生重複道,“非常奇怪。”

  傑弗里斯太太略略前傾滿懷希望地看著他。“我該怎麼辦?”她直截了當地問。

  “恐怕,”帕克·派恩先生說,“我們得等即將到達威尼斯時才能決定。”他從桌上拿起一份小冊子,“這是本次列車的時刻表。明天下午兩點二十七分到達威尼斯。”

  他們對視著。

  “交給我吧。”帕克,派恩先生說。

  兩點零五分。辛普朗快車晚點十一分鐘。大約十五分鐘前剛過麥斯特。

  帕克·派恩先生和傑弗里斯太太一起坐在她的包廂里,這趟旅行到目前為止還是令人愉快的,而且一切風平浪靜。但是現在時刻已到,如果真有什麼事要發生的話,它就該發生了。帕克·派恩先生和埃爾西面對面坐著。她心跳加速,用一種飽含著痛苦的哀求的目光看著他,試圖從他那兒得到安全的保證。

  “充分保持冷靜,”他說,“您很安全。我在這兒。”

  過道里突然間傳出一聲尖叫。

  “啊,快來人哪!快來人哪!火車起火了!”

  埃爾西和帕克·派恩先生跳起來衝到走廊里。一個斯拉夫面孔的女子正驚恐不安地指點著,車廂前部的一個包廂里濃煙滾滾。帕克·派恩先生和埃爾西沿著過道跑過去,其他人也都跑過來。那個包廂里已經濃煙密布,先到的那幾個被煙燻得咳嗽不止,連連後退。列車員出現了。

  “那包廂是空的!”他大喊道,“不要驚慌,女士們先生們。火勢一定會被控制住的。”

  人們驚魂未定,七嘴八舌地詢問著,議論著。此時火車正駛過連接威尼斯與大陸的大橋。

  猛然間帕克·派恩先生轉身從他身後聚集的一小群人中擠出一條道路,匆匆向埃爾西的包廂跑去。那位斯拉夫面孔的女子正坐在裡面,向著打開的窗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對不起,女士,”帕克·派恩說,“這不是您的包廂。”

  “我知道,我知道。”斯拉夫女子說,“對不起,我嚇壞了,心臟有些受不了。”

  她縮回到座位上,指了指打開的窗戶,大口大口地深深吸氣。

  帕克·派恩先生站在門口,他的聲音充滿父親般的慈愛,令人心安。“不必擔心,”

  他說,“我相信火勢並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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