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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齊奧握住了他的手。“幸會,皮耶羅。我是你父親忠實的朋友。”

  皮耶羅看著他。“多謝你,無論你是誰。至於我父親,幸好他在瘋狂仿佛巨浪般席捲整個城市之前就死了。”他滿不在乎地轉過身,面對憤怒的人群。“別去支持那個惡毒的修士!他是個充滿野心和危險的傻瓜!他應該像條瘋狗那樣被人殺死!”

  這時人們發出憤慨的大吼。傳道者轉身面對皮耶羅,大喊道:“異端!你這是在散播邪惡的思想!”他對人群喊道:“你們必須制服他!讓他閉嘴!把他送上火刑架!”

  皮耶羅和埃齊奧此時都拔出劍來,面對來勢洶洶的人群。

  “你是誰?”皮耶羅問。

  “埃齊奧·奧迪托雷。”他答道。

  “噢!非常感謝你的幫助。我父親經常提起你。”他的目光轉向那些暴民,“我們還有機會脫身嗎?”

  “希望有吧。但你的做法實在不夠明智。”

  “我又怎麼會知道?”

  “你讓我長久以來的努力和準備都付諸流水了——不過算了。拿穩你的劍!”

  戰鬥激烈卻短暫。他們兩人在暴民的猛攻下退入一棟廢棄的倉庫,在那裡站定迎敵。幸好那些信徒儘管怒氣沖沖,卻遠遠算不上擅長打鬥。沒過多久,其中最大膽的那些人就紛紛後退,照看埃齊奧和皮耶羅的長劍留下的傷口,而其餘人開始轉身逃跑。只有面色陰沉的傳道者還站在當場。

  “騙子!”他對埃齊奧說,“你會在地獄中承受永世凍結之苦。我也會親手把你送去那兒!”他從長袍下抽出一把鋒利的短劍,高舉過頭,沖向埃齊奧,作勢欲刺。埃齊奧向後退去,幾乎倒在地上,也無從抵擋那傳道者的攻擊,但皮耶羅一劍刺傷了那人的腿,而埃齊奧站起身來,彈出了他的雙刃匕首——鋒利的匕尖刺進了那人的腹部。那傳道者的整個身體顫抖起來。他倒在地上,雙手抓撓著地面,抽搐了好一會兒,最後不再動彈。

  “希望這能彌補我給你帶來的麻煩,”皮耶羅沮喪地笑著說,“來吧!我們到總督府去,讓阿戈斯蒂諾派人留意一群散布在四處的瘋子,確保他們不會再惹事。”

  “多謝了,”埃齊奧說,“但我要去的不是總督府。我得去佛羅倫斯。”

  皮耶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什麼?你要自己踏入地獄之門?”

  “我必須找到薩佛納羅拉。但或許,我已經來不及抹除他對我們的家鄉造成的破壞了。”

  “那麼我祝你好運,”皮耶羅說,“無論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第二十六章

  1494年,42歲的吉羅拉莫·薩佛納羅拉修士已經成了佛羅倫斯實際上的統治者。他的靈魂承受過折磨,是位扭曲的天才,也是最糟糕的那種狂信徒;但他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人們不僅願意追隨他,更會在他的煽動下做出最荒唐也最具破壞性的愚行。這些全都出於對地獄之火的畏懼,以及對他那些教條的深信不疑:所有享受、所有俗世財富和人類的作品全都值得摒棄,只有通過徹底的克己自律方能找到真正的信仰之光。

  難怪萊昂納多還留在米蘭,在返回自己家鄉的路上,埃齊奧心想。其他的姑且不論,埃齊奧從他的朋友那裡還聽說,原本縱容或者只是處以小額罰款的同性戀行為,如今在佛羅倫斯將會處以死刑。難怪曾在洛倫佐的關懷和鼓勵下聚集在此的唯物主義與人文主義思想家和詩人,如今都選擇了離開,因為佛羅倫斯正在迅速轉變為一片文化的沙漠。

  就在接近城市的時候,埃齊奧注意到,有一群黑色長袍的修士和衣著肅穆的普通信徒也在朝相同的方向前進。他們顯得莊嚴而又正直。所有人都低著頭。

  “你們要去哪兒?”他問其中一名過路者。

  “去佛羅倫斯。去匍匐在領袖的腳下。”一名臉色蒼白的商人答道,隨後才繼續前進。

  道路很寬,埃齊奧看到,另一群人正朝著這邊走來,顯然是要離開城市。他們走路時也都低著頭,表情嚴肅而又沮喪。他們經過的時候,埃齊奧聽到了他們談話的隻言片語,意識到這些人是在自我流放。他們或是推著堆滿了東西的手推車,或是背著袋子和包裹。他們是在那名修士的法令下遭到驅逐的人,又或是自願離開家園的人——他們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統治了。

  “如果皮耶羅有他父親十分之一的才能,我們就不會無家可歸了……”其中一個人說。

  “我們不該讓那個瘋子在我們的城市站穩腳跟的,”另一個人嘀咕道,“瞧瞧他帶來的這些災難……”

  “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麼多人情願接受他的壓迫。”一個女人說。

  “噢,現在哪兒都比佛羅倫斯好了,”另一個女人說,“就因為我們不願意把擁有的一切都交給他的寶貝聖馬可教堂,他們就把我們趕出來了。”

  “是巫術,這是唯一我覺得合理的解釋。就連波提切利大師也中了薩佛納羅拉的咒語……別忘記,那傢伙年紀已經大了,大概都快有五十歲了,也許他是想在天堂之類的事上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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