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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她轉身後便一直盯著她的背影周老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慢慢消失在視野中,臉上時常掛著的瘋癲神態早已不見。

  “丫頭,她既是有心將你召來,又怎會就這麼任由你回去?懂得這巫人秘術之人,遠在天邊,卻不知近在眼前……”

  輕聲的低喃隨著一聲長嘆而結束,無奈地搖搖頭,周老頭已換上那副事不關己的瘋癲,拿起地上的飼料,有一下沒一下地朝馬廄里撒去。

  015.

  輕晃著手中不知何時扯下的樹枝,雲傾傾無精打采地往小胖墩所在的飼料房而去。

  來到飼料房,除了那一屋子的干糙飼料小胖墩卻不知又溜哪玩去了。

  盯著那一屋子的飼料望了會兒,雲傾傾伸手隨便扯了把干糙往屋前的台階一鋪,就著那些干糙坐了下去,有氣無力地往身後的牆上靠去,疲憊地閉上眼。

  已是深秋的天氣,中秋月圓剛過,又錯過了一個回家的時機,再等待,便是又一年的月圓時。

  天氣已轉涼,瑟瑟的西風吹過,夾雜著干糙的味道,帶了那麼點古道西風瘦馬的蒼涼,紅彤彤的夕陽懶洋洋灑下,更添蕭瑟。

  這樣的天氣,真適合宅在家裡抱著電腦啃著泡麵拿著麥克風乾嚎,渴望的匣子一開啟,竟然想念起半夜被自家不堪忍受穿耳魔音的老哥拎著扔出家門的憤懣來。

  這麼久沒見她這個妹子,也不知她家老哥是否會想念她五音不全的破嗓子?

  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雲傾傾緩緩睜開眼,以手遮眼擋住刺目的陽光,朝天空望了好一會兒後,自袖中掏出一根銀色項鍊,指尖輕捻著高高拿起,迎著夕陽的餘暉,側抬頭望向心形吊墜上那張笑得沒心沒肺的照片,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笑得有些難以自抑,笑到最後,指尖不經意滑過臉頰時,卻發覺是濕的,偏頭望著手中那根銀鏈,雲傾傾有些失神。

  與那個世界的牽繫,似乎除了記憶就只有這麼一條不起眼的銀鏈了,當年自家老哥將這麼條無絲毫特色的銀鏈送她時她還不屑一顧,沒想到今時今日能陪著她的卻是它。人生啊,偶爾就這麼讓人哭笑不得。

  飼料房外東南角落斜對著門口的濃密樹蔭下。

  無非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難以置信地來迴轉了幾圈,狠狠揉了揉眼睛後,轉頭望向立在身側的自家公子,眼巴巴道:“公子,您拍拍我後腦,快點,快拍一下,這大白天的我竟然在做夢。”

  安沐辰面無表情地低頭睨了他一眼,一語不發地將視線投往飼料房外失神地望著手中那根銀色東西的雲傾傾,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半斂著清眸,叫人看不出此刻心中所想。

  無非側身抬頭望向自家公子那張淡漠無瑕的上等麵皮,怯生生地伸手在自家公子面前左右揮了揮,眨了眨眼,哭喪著臉道:

  “公子,您今天竟然沒嫌我咋呼,我果然是在做夢,那懦弱怕事的飛傾雲竟然會躲著偷偷哭泣?一個大男人竟會躲起來偷偷哭泣?”

  安沐辰淡淡掃了嘰嘰喳喳的無非一眼,無非沒察覺,繼續念叨:“公子,你說這是不是和表少爺有關呢?那東西莫不是表少爺送的定情信物?這表少爺也真是的,不顧人家飛傾雲的名聲將人帶出去鬼混了一晚不說,人家飛傾雲都為他甘願留在這府里了,他怎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又跑了呢。”

  自那晚一宿沒回來,第二天表少爺人也失了蹤影。對於表少爺這番神出鬼沒的行跡,他早已見怪不怪,素來飄忽不定的表少爺每年總有那麼些時候突然出現在安王府,然後又一聲不吭地消失,整個府里的人都早已習慣了他的行蹤不定,但現在既然去招惹人家飛傾雲,怎還這麼隨性呢。

  無非感慨:“唉……誰說自古痴情是女子,我看男子也……誒,公子,公子,您去哪兒?您不是說出來走走嗎?怎剛出來沒幾分鐘就走了?”

  正欲為古來的痴情怨女感慨一番的無非發現自家公子這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忍不住疑惑快步跟上,邊走邊不忘碎碎念道,走了沒兩步又滿是同情地回頭望了眼飼料房門口的雲傾傾,猶豫著是要留下來看戲還是跟著自家公子走。

  猶豫的空當兒,安沐辰已緩步出了院子。

  無非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公子消失,依依不捨地回頭朝雲傾傾那邊望過去,卻發現飼料房門口不知何時已多了道身著黑色騎裝的人影,好奇地伸頭多瞧了幾眼,發現是自家刁蠻的四小姐後,脖子縮了縮,趕緊朝自家公子消失的方向跟隨而去。他還說公子怎就突然走了,原來四小姐來了。

  “我說飛傾雲,你躲在這裡幹嘛?害本小姐找你大半天都沒找著人影兒。”

  自遠而近的嬌蠻聲音讓雲傾傾驀然回神,有些手忙腳亂地伸手將臉上未乾的眼淚拭去,而後慌慌張張地低垂著頭,畏縮著低聲喚道:“四……四小姐。”

  這小公主不是說回宮裡去了嗎,怎麼才沒幾天又跑回來了?

  一身黑色騎裝的安沐倩三步並作兩步沒一會兒便到她面前,看著她畏縮怯懦的樣兒,不滿地皺起秀眉:“我說飛傾雲,本小姐會吃人不成嗎?”

  雲傾傾低眉順眼:“小姐國色天香……”

  “停!”聽她似乎又要來一番長篇大論,安沐倩挫敗地打斷,轉過身望著她,命令道:“飛傾雲,你抬頭。”

  “小姐……”雲傾傾為難道,眼眶這會兒也不知是否還紅著,這樣子狼狽的自己,還是不要讓人瞧了去。

  “抬頭!”

  “小姐……”

  “我再說一次,抬頭!”

  “小姐……”

  安沐倩終於火了:“叫你抬頭你就抬頭,囉囉嗦嗦個什麼勁兒,你還算不算個男人?”

  本來就不算!雲傾傾無奈地緩緩抬頭望向她。

  安沐倩清亮的美眸死死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語氣不似方才刁蠻:“飛傾雲,你剛哭過了?”

  “沒有!”雲傾傾狼狽否認,垂下頭避開她直視的美眸,方才果然不該放縱自己,此時難堪得緊。

  安沐倩也不糾正她,突然低聲問道:“飛傾雲,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是。”雲傾傾僅是猶豫了一小會兒,怯生生應道。

  “有多喜歡?”安沐倩緊望著她,追問道。

  “奴才願意為小姐付出生命在所不惜。”強忍著手臂泛起的雞皮疙瘩,雲傾傾低聲卻堅定地說道。

  安沐倩盯著她望了好一會兒,眼裡帶著研判,卻絲毫沒有因這句話而染上應有的欣喜與羞澀。

  雲傾傾低垂著頭屏著呼吸沒有言語。

  “飛傾雲,其實你並不喜歡本小姐吧。”

  半晌,安沐倩突然開口道。

  雲傾傾驚得抬起頭望向她,試圖強調:“小姐,傾雲自知配不上小姐,但是傾雲對小姐的心意……”

  “飛傾雲,你不必刻意和我強調,我不是傻子。”安沐倩打斷她,“你不喜歡我更好。飛傾雲,我要你娶我!”

  雲傾傾被這安府四小姐這麼一句話弄混了,困惑地眨了眨眼,問道:“小姐,奴才不懂!”

  安沐倩定定地望向她,素來刁蠻任性的美眸此刻是難得的冷靜:“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表現得像你說的那樣喜歡我就好了,還有,答應娶我!”

  雲傾傾盯著她,望了好一會兒,心底某個猜想模糊成型,卻不敢說出來怕觸怒這脾氣多變的小公主,唯唯諾諾地點頭應承:“小姐讓奴才怎麼做奴才就怎麼做。不過……”

  雲傾傾聰明地留了個話尾兒。

  安沐倩的好奇心果然被吊起,望向她:“不過什麼……”

  雲傾傾嘆口氣:“奴才身份卑微,自進府便只能在這方圓公里內的大後院活動,不能進府里大廳,更不能去主子們居住的宛內叨擾,以後怕不好配合小姐。”

  安沐倩皺了皺眉,而後眉尖舒展:“這簡單,明日我便讓劉管事給你調個職位。前些日子大哥不是有意讓你去書房任職嘛,既然大哥那時便有這方面的意願,現在我要往書房裡塞個人大哥應是也不會阻攔,我回頭就和大哥說說去。”

  雲傾傾垂下眼眸,低聲謝道:“謝小姐!”

  雖說跟在心思難測的安大少身邊做事總有那麼點讓人難以安心,但既是書房,說不準她能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況且,安大少才是這府里真正的主子,又是如今萬歲爺曾經屬意的太子爺,從最權威的人身上著手總比整日無所事事地窩在這小馬廄里浪費時間要強一些,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在這個陌生時空里一年又一年地虛度下去。

  016.

  夜色正濃,本該是夜深人靜人安眠的好時機,雲傾傾卻像煎鍋里的魚翻來覆去睡不著,從下午開始便沒進任何食物的肚子自入夜便一直“咕咕”直叫,擾得人不能安寢。

  下午在那飼料房裡小小放縱了下後,哭紅的眼眶怎麼看怎麼狼狽,自己想著那會兒的沒用都覺得難堪,未免遇上他人打探憐憫的眼神,雲傾傾隨便託了個藉口便回房歇著了,連帶著晚餐也沒吃。

  自從救了安府的公主,雖說她依然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馬僮,但住所直接由大雜院朝星酒店直線升級,府里專門給她撥了間廂房,雖比不上她養傷時的西苑廂房,但與之前那間與一群大男人擠在一起的小房間相比,現在這房子簡直就成了別墅。

  可是此刻便是躺在席夢思上,空空如也的肚子也是要鬧起革命來的,前胸貼後背的感覺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她素來也沒有虐待自己的胃的習慣,因而在床上滾了幾圈始終不能成眠後,雲傾傾果斷地將蓋過頭頂的薄被一腳蹬開,起身下床,推開門,朝四周望了望,確定四周沒人後,反手將門關上,躡手躡腳地往廚房而去。

  這安王府最值得稱頌的便是那廚房,雖說比不得皇宮的豪華氣派,但食材應有盡有,這對於她這個喜歡半夜溜進廚房犒勞自個胃的人來說,那是一大誘惑。

  而且地理位置優越,偏安一隅,只要不是把廚房燒了惹出大動靜,在裡面怎麼鬧騰也無人知曉。

  一路蹦躂著來到廚房外,雲傾傾輕車熟路地往東南角的窗戶而去,深吸一口氣,腳尖輕輕一點,身子便輕巧地躍上了廚房窗台。學了半年的皮毛,她唯一用得熟練的也就只是飛上這一人高的窗台了。

  輕輕推開窗,躍入廚房內,借著窗外的白月光,美眸在儲物櫃裡搜尋了一圈,發現沒多少新鮮食材,只有貨架上還有些許調味用的洋蔥末、蒜泥及一些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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