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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子,您有什麼事要吩咐?”等了大半夜自家公子終於開口,無非頓時精神百倍。

  將白瓷瓶收入掌中,安沐辰起身,緩步朝門口而去。

  “表少爺回來了嗎?”安沐辰漫不經心地問道。

  “表少爺竟也不在?飛傾雲那日竟還怪奴才錯怪了他……”

  無非吃驚道,飛傾雲與表少爺同時不在,竟然同時不在,這事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安沐辰腳下略微頓了頓,回頭望了他一眼,神色清冷平靜,卻似有剎那的怔忪,快得讓人捕捉不到,而後垂眸望向掌中握著的白瓷瓶,靜默了會兒,驟然收緊,將它拋給無非。

  “將它放回原處,今夜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無非險險地伸手接過,心驚膽戰地連連點頭稱是,也不知方才是否說錯了哪句話,公子這一反應著實突然。

  “過兩日飛傾雲傷好了,還是讓他回馬廄幫忙去吧,他對那邊的事較為熟悉。”淡淡扔下這麼句話,月色衫袍下的雅致身姿已飄然而去。

  “公子,您前幾日不是才說著讓他去書房幫忙嗎?怎的還沒去您又讓他回去了?”

  手忙腳亂地將手中的白瓷瓶原地放好,無非一邊忙著關門一邊不忘朝前方已飛身掠去的白色身影喊道,但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安沐辰的身影早已不見。

  “活該讓你家主子回馬廄伺候那些馬兒。”

  得不到自家主子的回應,無非滿肚子怨氣無處發泄,恨恨地往剛關起的門踹了腳後才算稍稍解氣,轉而往自家公子住的東苑而去。

  雖然說自家公子今晚這一舉動著實讓人費解,但能將那不男不女的飛傾雲踢回馬廄去也算是喜事一樁,免得哪日自家公子定性不好真被飛傾雲那妖顏給惑了心神去,怎麼著,未來的當家主母不能是公的啊。

  014.(捉蟲)

  “我說傾雲啊,你說你小子怎麼就不能爭氣一點?好不容易終於盼出頭了竟又被打發回來伺候這些馬兒了,你說你是不是得罪了大公子?”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灑下,雲傾傾百無聊賴地將手中的干糙有一下沒一下地往馬廄里撒,=身形佝僂衣衫邋遢的周老頭一邊捋著下巴上那把仙風道骨的白須一邊唉聲嘆氣道。

  雲傾傾懶洋洋地回頭望了眼恨鐵不成鋼地念叨著自己的周老頭,無奈嘆道:“師傅,您老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自打我回到這兒您除了這麼句話就沒再和我說過其他的。”

  自那天天微明時從醉倚軒歸來,美美補個眠後素來冷著臉的安府二小姐與笑眯了眼的劉管事便登門慰問她這一為救公主壯烈受傷的英雄,噓寒問暖一番後,讓人抬了一篋子的珍寶白銀進來,以及她那一紙賣身契,說是這是對她救了公主一命的打賞,將她的自由身還與她,要去要留隨她個人意願。

  若要離開的話,拿著那些個珠寶白銀去開個小店兒,有安王府罩著自是不會吃虧。

  但若要繼續留在府里,劉管事不忘拐彎抹角,繞了一圈大意雲傾傾算是聽出來了,考慮到她受傷不方便,公子書房的差事已經安排了其他人。言下之意,她若要選擇留下,也只能繼續回她原本的小馬廄待著去。

  對於這番莫名其妙的論調,雲傾傾一頭霧水,卻理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府里能做主的只有安大少,這些打賞這些安排看來皆是他授意。那日還如此突然地要將她調往書房,連個心理準備的時間也沒給留,也不過幾日,她尚未上任卻突然唱起這麼一齣戲來,誰說女人心海底針來著,她倒覺得這句話更適合用在安大少身上。

  不過,安王府在給府里丫鬟雜事的打賞上素來大方,給她這所謂大英雄的酬禮更是大頭,即便她不工作也足夠她在這個朝代衣食無憂大半輩子,這可比她那個整日為著吃喝愁白了少年頭的年代強了不知多少倍。

  可惜啊,在一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電腦沒有手機的陌生時空里,就是坐擁金山銀山生活也無趣啊。

  於是,在安府二小姐及劉管事滿是憐憫的眼神下,她千恩萬謝地收下那些賞賜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感恩戴德而後選擇了繼續回她的小馬廄窩著。只要人還在安王府,要回家便總是還有機會的,但若是就這麼離開,怕是一輩子無望啊。

  對於她選擇留下這一舉動,冷傲的安府二小姐煞是憐憫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讓她日後悔得腸子發青的話,“這麼一大好機會就這麼讓你給放棄了,歡迎加入安王府。”

  可惜當時沒能參透,乃至此刻,她也參不透安沐柔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有何深意,只是對她那本該仙風道骨卻邋遢成性的師傅這番幾天沒變過一個標點的話參得極是透徹。

  “你……你這不孝的徒兒,嫌師傅羅嗦了是不?也不想想當日你剛進府被那管事欺負時是誰辛辛苦苦地拉你一把,翅膀還沒硬竟然嫌棄起師傅了。”

  周老頭乾枯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她,一臉傷心欲絕。

  雲傾傾回過神來,好奇地望向他,端詳著他滿是皺紋的老臉望了好一會兒,下結論道:“師傅,看來您真的被氣著了,今天竟然忘了往眼睛裡滴些水。”

  “你……你……”周老頭頓被氣得語不成句,仙風道骨的白須凌亂飄起。

  未免這一絕世高人一不小心真讓自己給氣得登了仙,雲傾傾趕緊安撫道:“徒兒知錯了,師傅您彆氣,要是就這麼給徒兒氣壞了那得多丟臉。”

  對於眼前這一明明一副仙風道骨身懷絕技卻總是把自己搞得瘋瘋癲癲的周老頭,雲傾傾一度對他的來歷興趣濃濃,無奈這平地冒出來的師傅對過去之事也是瘋瘋癲癲整日跟她插科打諢,她一提起他便給她裝瘋賣傻。

  既然他不願讓人知曉,她也懶得再好奇,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過往。

  況且他的來歷對她而言似乎也無任何意義,作為一個異時空來的過客,還真不需要知道得太多。

  周老頭吹鬍子瞪眼地盯了她好一會兒,盯得她心裡慢慢發毛時,他終於長嘆一口氣,一改往日的瘋癲,語重心長道:“傾雲,莫非你打算就這麼在這馬廄里耗一輩子不成?”

  雲傾傾沒想到他態度一下子轉變得如此之快,愣了愣後,有些不自覺地笑了笑,垂下眼眸不敢與他直視,訥訥說道:“其實……就這麼在這馬廄里陪著你和小胖墩也挺好的。”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年方十二的小胖墩江筱悌一聽這話,圓溜溜的身子便蹦躂著朝雲傾傾蹭過來,傻呵呵接腔道:“小胖也要和爺爺和哥哥在一起,哪也不去。”

  雲傾傾揉了揉她的發頂,指了指馬廄另一頭:“小胖乖,先去那邊拿些飼料來。”

  “好!”重重地點點頭,小胖墩便樂呵呵地朝那邊跑去。

  雲傾傾望著前方漸漸跑遠的圓溜溜的小身軀,笑道:“師傅不覺得每天和傻乎乎的小胖在一起也挺幸福的嗎?”

  小胖墩江筱悌是當日來京城路上撿來的小乞丐,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出了什麼事故所致,腦子不大好使,智商只及三四歲的孩童。

  那時剛從山林里脫身,看到被一群哄搶食物的小乞丐擠得東倒西歪還拿著個破碗樂呵呵地朝她傻笑的小胖墩時,那雙乾淨卻茫然地盯著她瞧的眼睛,就這麼莫名地讓她神經搭錯了線,將她帶在了身邊,能給她找個棲身之所,即使他日她離開了,她也不至於餓死街頭無人知。

  作為一個三餐不濟的小乞丐,小胖墩依然能長出那麼個圓溜溜的身子,雲傾傾一直將這視為奇蹟。

  而這個奇蹟也讓她在這依然陌生的時空里多少有了點溫暖的味道,泄氣時,想著就這麼在這小馬廄里陪著這傻乎乎的小屁孩,似乎也不錯。

  周老頭盯著她,一字一頓,卻又慢條斯理地道:“傾雲,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你會願意嗎?”

  周老頭意味悠遠的一句話讓雲傾傾倏然一震,心頭陡然劇跳起來,臉上常掛著的笑意已不自覺地收起,她近乎急切地一把握住周老頭的手急聲問道:“師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你是不是也懂那巫人秘術?是不是?”

  他既然來歷成迷,既然懷著一身高深武學而無人知曉,說不定他真懂那神秘的巫人秘術,只要他懂,只要他懂……

  雲傾傾只覺心跳因這一猜想而跳得亂了章序,那個一直被習慣性的嬉笑掩飾下的回家的渴望,此刻竟是如此的強烈。

  周老頭被她搖得一臉莫名其妙:“什麼巫人秘術?你小子怎就一下子激動起來了,晃得我一把老骨頭都散了架。”

  “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也不知道?”

  周老頭的回答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她像是瞬間被抽空了力氣般,喃喃自語道,有些茫然地望了眼手中的緊拽著得乾枯手臂,手慢慢鬆開。

  “我說,你小子究竟怎麼了?那巫人秘術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讓你如此失魂落魄?”

  周老頭不放心地望著她道。

  抬眸朝他扯出一抹笑意,雲傾傾換上習慣性的笑意:“沒什麼,只是偶然聽人提起過這東西,心下好奇,以為師傅見多識廣應是會對此有所了解。”

  “你這小子,道聽途說的東西竟也信。”周老頭無奈嗔罵道。

  雲傾傾笑了笑:“徒兒好奇嘛。”

  邊說著邊朝四處望了望,道:“小胖去拿個飼料那麼久也沒見身影,不知道又溜哪兒偷懶去了,我看看去。”

  說著便起身,腳步因方才的大喜大悲還有些虛浮,終究只是空歡喜一場。

  巫人秘術,那遠古而神秘的巫人秘術,若是以前她也是只將它當傳聞,笑笑便忘,可是,自前年那個月圓之夜後,時空的變幻,她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莫測的神秘力量。

  雲之晗,雲傾傾,宿命的羈絆,她的召喚,秘術的牽引,她的人生偏離最初的軌道,遁入異時空,艱難前行。

  她已站在回去的路口,卻始終徘徊前行不得,要麼替她拿到她想要的東西,要麼尋到另一個也懂巫人秘術之人,無論哪個,對此刻的她而言,都難如登天。

  對於巫人秘術,連周老頭這種閱歷豐富的老人都尚未聽聞,又能去哪找到這麼一個人?

  至於前者,至少她多少還有些線索,只要還有線索,該是還有希望的吧。

  在心底這麼安慰著自己,方才悲喜變幻後的絕望與無力感稍稍褪去,雲傾傾氣力不振地朝小胖墩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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