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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閒晃時她留神觀察了下,這醉倚軒裡邊的布局看似九曲十八彎,但縱橫交錯,依她判斷,似乎每個房間之間的小過道都是相通的。

  “……那個是往後院去的。”半晌,小丫頭憋出一句話,硬生生將雲傾傾跨出的腳步打住。

  不算厚實的麵皮“蹭”地熱氣直冒,雲傾傾甚是懊惱地回頭朝小丫頭笑道:“你看我,這都忙暈頭了,方才一路小跑過來方向感都跑沒了。”

  目光不意瞥到優雅地立在那兒的天仙,上等的麵皮仿佛是萬年不變的山,一如以往的淡淡然,無波的黑潭甚是平靜地落在她身上,但唇角似是微微往上劃開一細小的弧度,似笑非笑。

  薄薄的麵皮又不爭氣地冒熱氣了,雲傾傾假裝沒看到,很淡定地從那條小過道折回,挺直腰板朝相反方向而去。

  “姑娘這是要給這樓里的哪位姑娘送酒?”

  一直未開口的安大少突然出聲道,清雅之音似是帶著隱隱笑意。

  雲傾傾頭皮有些發麻,此時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應了旁邊還站著個隨時拆她台的呆丫頭,不應吧,此刻她也不是在裝聾作啞。

  “這是給柔柔姑娘的酒。”

  就在雲傾傾為著要不要回答而糾結之時,呆愣的小丫頭誤以為眼前的天仙問的是自己,抬眸偷覷了眼風度翩翩雅致無雙的天仙一眼,紅著臉答道。

  雲傾傾頓感豁然,側轉身朝安大少稍稍福了個身神色焦急道:“公子,柔柔姑娘催酒催得緊,奴婢先給姑娘送酒去了。”

  邊說著邊加緊腳步要逃離眼前這是非之所,剛邁出沒兩步,天仙不緊不慢的聲音已在身後淡淡響起:“那頭到不了柔柔姑娘的房間。”

  雲傾傾抬起的腳步再次硬生生地頓住,額角突突直跳,今天還中頭彩了,這眼前明明就三個方向,竟接連兩次走錯了方向。

  尷尬地回頭朝安大少笑了笑,雲傾傾轉身往剩下的那個的小過道而去。

  疑惑地看著雲傾傾的小丫頭很是無法理解地開口了:“剛那邊盡頭便是柔柔姑娘的房間啊,你怎麼?”

  “轟……”雲傾傾只覺整張老臉都被燒紅了,那九重天仙,方才分明就是在試探,赤%裸裸的試探,她竟還傻傻地往裡跳。

  顧不得此刻燒紅的臉,雲傾傾神情自若地回頭瞪小丫頭一眼,道:“柔柔姑娘這會兒……估計已不方便再送酒進去,我先送別的他姑娘那。”

  “可是……”

  還可是!再可是下去她這張臉就真的得鑽地fèng里了,雲傾傾不待她將話說完已急急地搶過話尾:“好啦好啦,你也別擔心,出了什麼事柔柔姑娘那邊自有我擔著。方才芮悅還找你來著,似乎有什麼急事,你快去看看吧,這邊我擔著就是。”

  再不把這丫頭給支走,讓她這麼跟著她沒完沒了下去不拆了她的台這太陽怕也得打西邊出來了,雖然此刻她已將自己底牌掀得差不多,但好歹人家天仙沒開口拆她的底,她也樂於配合將這齣戲唱完。

  小丫頭聽完她一番話果然放心地去尋人,雲傾傾面不改色地朝安沐辰道了聲“謝謝”後再次淡定地端著茶壺直直往柔柔姑娘的房間快步走去。

  身後跟著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著。

  聽著身後那一聲聲似是極其悠閒的腳步聲,雲傾傾暗自焦急,端著酒壺的手都快擰成團,他這麼跟著她難不成還真要看著她端著這壺酒去給那柔柔姑娘然後找她算帳不成?天知道那柔柔姑娘長得是扁是圓,這一小道兒一路過去十多個房間,天知道哪個房間是柔柔姑娘的。

  況且,即便找著了房間,難不成真要她端著這麼壺酒進去,要人家屋裡正打得火熱,他還要陪著她去看活春%宮不成?

  就這麼被跟著路過了幾個房間,眼看著這道兒都快走到盡頭,身後的安大少卻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雲傾傾終於受不住了,轉身,望向跟在身後的優雅天仙,怯生生地問道:“公子這麼跟著奴婢,有事嗎?”

  安大少很平靜地望她一眼:“很抱歉驚擾姑娘了,只是覺得姑娘看著很是眼熟,想起一位故人。”

  那也不待這麼跟著人的,如若真是認出她來了要和她明算帳了好歹“吱”一聲,不待這麼折騰她脆弱的神經的。

  不敢明著問,雲傾傾小心翼翼探道:“公子對那位故人似是很懷念,想來那位女子與公子關係必定不凡吧。”

  安沐辰頗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點點頭:“嗯,我對那位女子甚是掛念。”

  011.

  雲傾傾本就繃得極緊的神經突突跳了跳,果真是在記仇,“掛念”二字,怎麼聽著都帶了點意味不明的味道。

  雲傾傾不甚自在地乾笑:“既是如此,那公子怎沒和那女子……莫非那女子也流落這煙花之所?”

  安沐辰神色未動地望著她,淡聲應道:“尚不清楚。”

  “哦。”雲傾傾很有自知之明地打住,原本還想著他若要拆穿她,她死不認帳便是,反正依安大少的身份,即便在心底對她恨得牙痒痒在這裡也不敢將她怎麼著,但既然他要裝,她也樂於奉陪。

  安沐辰似是也察覺她沒有再問下去的打算,換了個話題:“姑娘新來的?”

  雲傾傾本能地想要搖頭,突然憶起方才的糗事,便順勢點頭道:“嗯,奴婢剛來這裡沒幾天,還沒怎麼熟悉這裡的環境。”

  “看得出來。”安沐辰答得頗有深意。

  雲傾傾朝他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酒:“奴婢要將這酒給姑娘送去了,公子請隨意。”別再跟著就好!

  安沐辰做了個“請”的手勢,卻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雲傾傾嘴角抽了抽:“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安沐辰雲淡風輕地掃她一眼:“姑娘不是讓我隨意嗎?”

  但也不是隨意跟著她!雲傾傾有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再這麼讓他跟下去她該怎麼脫身?

  雲傾傾惆悵地轉身望了眼兩邊緊閉著的房門,總不能就這麼端著手上這壺酒在各個房間門口一圈又一圈地來回遊盪吧?又不能彪悍地回頭朝身後的天仙吼一句“別再跟著姐!”

  “你不是要給別家姑娘送酒嗎?怎麼還不快些送去?誤了時間待會你家姑娘怕是會責備。”

  見她端著酒杵在那不動,安沐辰好心提醒道,聲音清雅平淡。

  雲傾傾嘴角再次很不自在地抽了抽,大哥,不待這麼折騰她脆弱的神經的。真想,真想將手中這壺酒瀟灑地扣天仙頭上去。

  “姑娘先端酒過去,不用顧慮我,我隨意便是。”

  安沐辰不緊不慢地再加了句。

  雲傾傾覺著繃著的神經鬆了又緊,緊了又松,一不小心就會斷裂。

  趁著神經未斷之前,攥著托盤的手緊了又緊,雲傾傾回頭朝安沐辰嫣然一笑,道:“謝謝公子提醒,奴婢這就給我家姑娘送酒去,公子您……隨意!”

  “隨意”幾乎是咬牙念出,說完後便不再等安大少應,端著酒轉身,他要跟,她便繞,不就一耐力賽嗎,他安大少都有時間陪她在這耗,她又何必擔心。

  於是,身著丫鬟裝端著壺酒的雲傾傾悠閒地端著酒在這樓里的鶯鶯燕燕及尋歡的客人中穿梭,從醉倚軒這頭轉到那頭,再從那頭繞回這頭,時不時往那些尚未關緊的房門瞄一兩眼。

  一身月色衫袍舉手投足優雅高貴的九重天仙也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時不時不著痕跡地為她擋去那些偶爾探出來的鹹豬手。

  “姑娘,還沒想好要將這酒送給哪位姑娘嗎?”繞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久未開口的安沐辰突然淡淡說道。

  “尚未!”

  心思落在左前方角落裡擁著美女往盡頭房間而去的略顯熟悉的俊雅身影上,雲傾傾隨口應道,剛應完才發覺安沐辰問的是什麼,有些窘迫地圓道:“奴婢初來乍到,對這樓不熟悉,忘了姑娘房間了。”

  安沐辰似是恍然,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沒關係,姑娘慢慢找,就當認認路,我……隨意便是。”

  嘴角再次不自覺地抽了抽,若非對自個身體甚是了解,她倒真要懷疑自己抽風了。

  皮笑肉不笑地朝眼前的安大少福了福身,雲傾傾朝方才偶然瞥見的略顯熟悉、擁著美女的男人消失的樓道走去。

  那背影看著實在眼熟,依瘋子寒的風流性子,沒準兒就真是他,雲傾傾頓感脫身有望,連帶著腳下都似生風。

  安沐辰垂眸望了眼前方腳步似是輕快了起來的雲傾傾,抬眸望向方才那男子擁著女子進入的房間,無波的黑潭掠過深思。

  雲傾傾腳步輕快地來到盡頭房間,抬起手剛要敲門,後來想想似乎不妥,轉身朝安沐辰猶豫道:“公子,您確定您還要站這兒?”

  要那瘋子寒剛進房就已猴急地剝了人家姑娘衣服,他確定他真要站在這裡與她一同欣賞自家表弟表演的春宮戲?

  安沐辰平靜地望向她,上好的麵皮沒有絲毫波動:“你先忙你的,我……隨意。”

  雲傾傾很淡定地沒再嘴角抽搐,抬手,輕輕叩了幾聲。

  “誰啊?”

  一道嬌弱蘇軟的女聲從門內傳來,音質嬌軟婉轉,聽著雲傾傾覺得自己身為女人都要心猿意馬,天生的好嗓子果真叫人嫉妒,原本還覺著自個那據說很能蒙人的柔媚嗓音挺能誘惑人的了,現在這一比起來,還真是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即便是自個男裝時因藥物變得微沉沙啞的偏中性嗓音,也是不及人家萬分之一。

  當時為配得起自個那張無瑕俊臉,她特地吃了那能讓聲音變沉的藥,幸虧她本身嗓子底子好,吃了那藥非但沒有變成破鑼嗓,反而多了點中性的低沉悅耳,她還為此歡喜得不得了,現在有了這麼一差距明顯的對比,果真是人外有人啊。

  “姑娘要的酒奴婢已經溫好送過來了。”斂起心神,雲傾傾謙卑應道。

  “我沒……”

  “端進來!”疑惑的嬌軟女聲被一道帶著戲謔笑意的男聲打斷。

  一聽那熟悉的嗓音,雲傾傾懸著的心頓時落到了實處,看來喜歡流連花叢的風大少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輕輕推開門,雲傾傾低垂著頭將酒端了進去,目不斜視地走到桌邊,動作自然地將酒放下,然後抬頭,望向掛著戲謔笑意望著自己的瘋子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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