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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沒有荀大人,沈歌停完靈後被扛上山埋了,就是假死怕也要變成真死,何況要不是荀大人差人送來人參,沈歌也不會恢復得那麼快。

  沈容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怎麼樣,不過他猜沈歌多半是真死了,他這個時空之外來的靈魂入住這具身體後,這具身體才重新有一口氣。

  無論如何,都多虧了荀大人,要不然不管是沈歌還是他沈容,此刻被埋在黃土之下,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沈容抱著這個心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荀管事自然能看出面前的少年是真心還是假意,自家主人得到對方的真心感謝,荀管事的心情相當不錯,他笑道:“這也是緣分,我家主人讓秀才公不必掛懷。”

  沈容忙擺擺手,認認真真地朝荀管事行了一禮,說道:“救命之恩怎能不謝?您也別叫我秀才公,太折煞我了,叫我名字就好。”

  沈容好歹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接觸過無數資訊,哪怕沒什麼社會經驗,他也清楚,對於大戶人家來說,一個小秀才根本不算什麼,興許家裡的奴才都比窮秀才的身份要高貴,荀管事叫他一聲秀才公多半是入鄉隨俗,他卻不能這麼托大。

  沈鴻發忙在一旁幫腔,“對對,荀管事您也是我們歌兒的恩人,直接叫名字就好。”

  荀管事笑,“那我就不叫秀才公了。沈歌兒早日把身體養好,考個舉人,再去京都考進士,也好叫我們都改稱你為沈老爺。”

  “不敢當。就算真有一日,您也是我的恩人,直接叫我沈歌兒就行。”沈容依舊答得認真,精緻的臉上一板一眼地十分討喜。

  要不是荀管事,當日荀大人也不會跟著過來。

  荀管事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就等沈歌兒考上進士那天了。沈歌兒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虧荀大人送來的參。”

  “我家主人特地叫我再帶了些來,你年紀還小,多養養,別虧了。”荀管事說著遞上了一個小木盒子。

  沈容趕忙站起來朝荀家莊子那邊作了個揖,“小子慚愧,有幸得荀大人這番厚愛,等我身上好了定要登門拜謝。”

  荀管事等他作完揖後扶他坐下,溫聲道:“我家大人最喜有才的讀書人,沈歌兒那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我家大人贊了好幾遍,都說你有慧根。”

  沈容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面上的神色幾乎繃不住——這句詩出自靜安先生,寫於清朝晚期,怎麼會從原主口中說出來?

  沈鴻發卻在一旁自豪地接道:“歌兒確實自小聰慧,有時脫口而出的妙語連先生也讚嘆,這句詩他九歲就寫出來了。”

  沈歌努力去翻原主的記憶,發現這句詩果真是原主九歲時所說。

  荀管事見沈歌臉色發白,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以為他不舒服,忙接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沈歌兒以後的福氣還大著,現在先養好病要緊,我以後再上門叨擾罷。”

  沈鴻發見沈歌臉色確實不好看,再顧不上招呼客人,送走荀管事後將沈歌扶入房裡睡下,囑咐他千萬別再起來吹風了。

  沈歌腦袋一片亂鬨鬨的,勉強笑著應下,將沈鴻發目送出去,而後躺在床上一點一點梳理起這具身體裡的記憶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沈歌中午又燒了起來,過來送飯的牛嬸嚇了一大跳,忙找人去喊大夫。

  錢大夫看了之後卻說不礙事,病發出來了,好好養著,不出岔子,幾天就能好。

  荀管事從沈家村出來,徑直往山上的莊子走去。

  半山腰的荀家莊極大,占地有三畝多,莊子直接靠山而建,整座山都是荀家的地界,沒有荀家的允許,等閒人連山都不敢上。

  荀家莊白牆黑瓦,深深的院牆內,依稀可以看到樓閣和百年古樹。

  荀管事來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門子很快就過來輕手輕腳地開了門,也不多話,行了個禮就又退下了。

  這裡的主人荀飛光喜靜,整座莊子內都沒幾個人,除廚娘和貼身丫鬟之外,所有的都是家丁。莊子內的僕人規矩嚴明,無事並不走動,是以整座莊子內都看不到什麼人,一莊鳥啼蟲鳴,頗有些空山幽谷的味道。

  荀飛光正在靜室,靜室在整座莊子的東北角,荀管事沿著石板小路走,繞過荷清池,走到靜室前,脫了鞋只著布襪進去。

  荀飛光的靜室與別個的不同,別個靜室頂多開一兩扇窗,荀飛光的靜室卻三面都開了窗子,從窗外望去,近處是樹,遠處是山,光線通透,十分陰涼愜意。

  靜室內點著驅蚊的薰香,荀管事到了也不敢打攪,直等到荀飛光寫完手頭一幅字後,荀管事才上前。

  “那小秀才如何了?”荀飛光擱下筆,站在案前看字,順嘴問了他一句。

  “看樣子是緩過來了,人還是瘦弱,但勉強能走動。我跟他說參是您送的,他說等身上好了便過來登門拜謝。”

  “能活過來就是福氣,讓他好好養著。我看他病了一場,身邊的錢糧應該也花完了,你覷著再送一些罷。”荀飛光吹乾墨跡,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毫不在意地吩咐了一句。

  荀飛光見過沈家村的秀才一兩面,都是不遠不近地看了一兩眼,直到這次那小秀才差點死了才有些交集。

  那小孩年紀雖小,人卻跟初春的楊柳一樣分外討喜,那雙清亮的眼睛更是給荀飛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眉目如畫,目如點漆”倒是他的真實寫照。這麼一個少年,小小年紀便夭亡也是可惜。

  “老爺心善。”

  “不過看他人品才能都不錯罷了。”荀飛光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抬眼看荀管事,“京都里的最新消息可傳來了?”

  “尚未。近日連綿多雨,恐怕要耽擱些日子。老爺可要那邊加急再送一份?”

  “算了,此乃天意,不好違逆。何況我已退隱,本就不好插手,讓二房的人去吧。”荀飛光眉目間淡淡,仿佛真的不在意。

  荀飛光站起來,走到窗前看向窗外。荀管事也算個高,他卻比荀管事還高大半個頭,此刻穿著白衣,很明顯能看出衣服底下結實的肌肉,給人濃濃的壓迫感。

  前丞相荀飛光,名滿天下的儒士,文武雙科狀元,誰都想不到病隱的他會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地方。

  沈歌不過一個鄉下小秀才,自然也不知道荀飛光的身份。他身上的病要細養才能斷根,參吃完後,荀管事又來了一次,贈了他二十兩銀和一根小拇指粗的參。

  現今一斤豬肉二十文錢,一兩銀子足夠農村一家三口節省點過上一年。沈歌是廩生,每個月有半兩廩銀和六斗廩米,能領到的廩米也就六十斤左右,按一斤米八文錢來算,他一個月才有一兩左右的收入,就算不吃不喝,還清這筆銀子也要近兩年,這還沒算上珍貴的參。

  沈容心裡十分感激,他和荀家無親無故,荀家能送這些錢過來是人家心善,他卻不能這麼伸手收著,何況他的病已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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