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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這世界,我只有一個這樣的你,你卻這麼爭氣這麼努力,加著油,開著掛,擋都擋不住地,幫著我終於把你自己弄沒了。

  我失去了你。

  北小武,我失去了你。

  ……

  就在我傷感得難以自持的那一刻,八寶第三個走上前,她沒有送花,抬手,在他墓碑上潑了他一臉冷水。

  我和柯小柔都愣了。

  她說,看什麼看!他就是爬上來,我也潑!然後,她拍了拍北小武的墓碑,就跟拍他的腦袋一般,說,醒醒吧!傻子!

  在她發作之前,柯小柔當機立斷將她拉了回來,他給我使了個眼色,說,姜生,咱們走吧。

  我對八寶說,咱們走吧。

  回頭,看他最後一眼,才發覺墓碑上,他的照片有些丑。

  八寶說,我選的。我怕太帥,被別的女人搶走。

  柯小柔說,搶?這可真是搶個鬼啊!然後,他拍拍嘴巴,說,兄弟,我嘴賤慣了!不是損你,你別生氣。

  我嘆息,人都死了。誰還會去愛?

  八寶說,我啊。

  她的聲音,那麼輕,那麼隨意,不假思索,卻又那麼認真。

  那一天,一直都沒有哭的我,卻被八寶這一句“我啊”給勾出了淚,有時候,愛情,真的是,生死隔不開的。

  他在你心裡!你在他心裡!誰能奪得去!

  後來,忘記了什麼時候,我把這件事這句話告訴了程天佑,他低頭,看著腳下,沉吟著,生死隔不開?

  然後,他笑笑。

  260我愛你,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門當戶對!

  回去的路上,八寶關切地說,程天佑怎麼沒來?

  我說,他昨晚就去日本了,接手了一個什麼項目,說是主要負責人突然生病。他也是沒辦法,脫不開身。

  八寶點點頭,說,你們不是在鬧矛盾吧?

  我搖搖頭,說,怎麼會!

  有些事情,只能相顧無言。

  或者說,婚姻里,很多事,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強爭對錯,只能兩半俱傷——

  昨天,在書房裡的一幕幕,尤在眼前。

  或許是為了給我一個交代,程天佑喊來了程天恩,他說,我告訴過你!黃賭毒這些邊緣化的發財路子你是絕對不能碰!

  程天恩看了他一眼,很無辜,說,我沒碰啊。

  他說,你沒碰?那小九!是怎麼回事兒!

  程天恩有些驚訝,說,小九?她不是早死了嗎?

  我看著他,努力不讓自己憤怒,我說,她還活著。

  程天恩也看著我,笑笑,說,在我心裡,她早已經是個死人了,因為她碰了白粉。沾上了毒品,沒有人能活得長。何況是溜冰。

  程天佑臉色急劇一沉,說,這麼說,你承認了!

  程天恩急了,說,哥!那是下面人這麼做的!

  我忍不住了,下面的人,還不是看你的臉色!

  程天恩看了我一眼,久久,他歪著頭,說,大嫂說得對!好吧!我讓她吸毒了!你打我啊!

  說完,他又看著程天佑,說,哥!我在你心裡!就這麼窮凶極惡!無惡不赦嗎!我的手下人那麼多!他們所做的一切我都要負責嗎!

  然後,他看著我,說,大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要快意恩仇!也拜託拿出證據!否則!這污水你潑得我心口難服!

  事情還能再怎樣?

  一段愛情,可能越激烈越動人;可是一個家,自然是越和睦越好;戀愛時,心心念念被捧在手心裡;結婚後,才明白,有些事,得委曲求全。

  昨夜,為他收拾行李。

  他就在我身後,看著我忙碌,然後,突然抱住了我,他說,之前的每次出差,都是秘書幫我打理這一切,如今,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收拾行李。以前,飛在天南海北不知疲倦,如今還沒出門就已歸心似箭。

  我輕輕握著他的手,說,早點回家,我等你。

  他說,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多休息,別想太多,昨日醫生還說你,氣陰不足,瘀血阻滯。外加近日奔波,才導致昏厥。

  他說,別讓我在外面為你擔心了。

  我點點頭,說,放心。

  他說,等我從日本回來,我們就一起去香港。當初的婚禮,委屈你了。這次,我會帶著你得到他們的祝福。

  我遲疑了一下,其實,我很害怕。我挺害怕那個舊家族裡,他的三姑六婆們坐在一團,明著暗著地跟我說著什麼門當戶對……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眼裡的猶疑,也看穿了我的心,笑了笑,說,嫁都敢嫁!還會怕?他說,別怕!我愛你,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門當戶對!

  有些人,總能讓你篤信,幸福是如此真實。

  我送他去機場的時候,發現錢至也在。

  我不解地看著程天佑,說,金陵的事情怕是對他打擊很大。你不是應該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嗎?

  程天佑嘆了口氣,說,我也是這麼擔心的,問他了,他跟沒事人似的。這樣也好,讓他忙一些,分散注意力。

  我點點頭。

  顏澤陪我將八寶送回住處時,我才收住了思緒。

  八寶下車的時候,問我,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金陵?

  我想了想,說,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如果她需要,肯定會找我們的。反正,我們都在,一直在。

  我對顏澤說,我們回家。

  他點點頭,說,好的。太太。

  261他說,姜生,我想你。我真的想你。

  夜裡,一個人的雙人床。心事重重。

  夜半時分,迷迷糊糊睡著時,突然,窗外,一束亮白的光劃破整個夜空,隨後,是汽車疾馳時發動機的轟鳴聲,隨著尖銳的剎車聲,一切歸於平靜。

  我努力地讓自己警覺了一下,心想著會是誰?能將車開進宅內。

  但隨後,院內一切安靜,我便也架不住困頓,心想著大約如醫生說的,太過勞累,自己幻聽了,於是漸漸地,也就睡了。

  天未破曉,我便醒來。

  我下樓的時候,劉媽吃驚地看著我,說,太太。您怎麼起得這麼早。大少爺千叮嚀萬囑咐讓您多休息啊!

  我笑笑,說,我睡不著了。下樓走走。

  她手腳麻利地將一件羊毛披肩搭在我身上,說,您身子骨弱,一定多注意啊。程家開枝散葉還指望著您哪。

  我笑笑。

  冬日的程宅,宛如一個老人。無了弦歌,無了美酒,無了喧囂,仿佛幾天前那場盛宴,不存在一般,煙火不存在,溫存不存在,金陵不存在,而那個可怕的電話也不存在。

  所有的人,都安好。只是,各安在自己的生活里,我們彼此難見面而已。

  水煙樓前,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宅子裡走了出來,一身凝重。

  我定睛望去,發現是程天佑的時候,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怎麼……你……怎麼……

  他看著我,努力地笑了笑,說,想你。然後,他走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無論我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卻在他將我擁進懷裡的那一刻,一切都不重要。

  這世界,有一個懷抱,讓我不用去思考。真的很好。

  太陽在這一刻,劃出了地平面,一絲溫柔的光,在這個冬季里,照在了他和我的身上,他說,姜生,我想你。

  我真的想你。

  262那杯咖啡,我還欠你的。

  那一天夜裡,他拉過我的手,將一串白色溫潤的珠子掛在我的手腕上。

  他看著我。

  我愣了愣,說,這是什麼?

  他看著我,說,硨磲。

  他說,我以前看到過你手腕上常掛著這麼一串。我有半年多,沒看到你戴了。心想著,興許你不小心丟了。擔心你不習慣。

  他看著我,說,我以為你知道它是什麼呢。

  我若有所思,說,哦。現在知道了,是硨磲。可硨磲是什麼?

  他低頭,然後,抬頭,看著我,笑笑,說,還記得波提切利畫的那幅《維納斯誕生》嗎?那幅藏於義大利佛羅倫斯烏斐齊美術館的名畫。維納斯踩著的碩大貝殼,就是硨磲,深海最大的貝類。

  我說,哦,她踩著貝殼啊,我一直以為她踩著烏龜呢。

  程天佑滿頭黑線地說,好吧。你贏了。

  我有些疑惑地問他,日本的事情解決了嗎?不是很棘手嗎,怎麼這麼快?

  他說,解決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段日子,我會好好陪著你。就像你之前陪著我那樣。

  我微微地警覺起來,說,之前哪樣?

  他笑笑,說,你緊張什麼!然後,他解釋道,之前那半年,讓你受委屈了。我沒有給你像樣的婚禮。所以,我想好好陪陪你,算是補一個蜜月吧。你選吧。任何地方。

  我看著他。他說,要不我們去歐洲。我們可以去巴黎,故地重遊,你不是一直很想去花神咖啡廳?那杯咖啡,我還欠你的。

  我愣了愣,惶然不知所措起來。

  他立刻很輕鬆,笑笑,說,也正好帶你去佛羅倫斯的斐濟美術館看看,看看維納斯踩的那隻“烏龜”。

  他一笑,我的心就放了下來。但又聽他“嘲笑”我,我就生氣,說,你笑話我!然後,舉起一個枕頭就撲他,他笑著,順勢一把拽過枕頭,連同我,我們倆就鬧成一團。

  最後,鬧夠了。我起來,整理了頭髮,剛喘了口氣。

  他就非常討嫌地抬手,故意又將我的頭髮弄得一團糟,得意的表情,無聊又無賴,像個幼稚的小孩。

  其實,無論什麼年紀,男人的心底都裝著一個小孩,只有在自己最信賴最喜愛的女人面前時,才會任它偷偷跑出來無辜耍賴萌呆。

  我重新整理好頭髮,躲得遠遠的,語重心長,說,佑佑!別鬧了!

  他就看著我,眸子裡陡然而起的暖,仿佛燃盡了全世界的光和火;那種無由的溫柔,就仿佛我們之間,只剩下這一眼的時間。

  我說,最近,我可能不能出國。

  他看著我,說,為什麼?

  我說,金陵。小九。你都知道的。這裡,我肯定走不開。萬一有什麼事情,我也能儘快出現。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他說,好吧。那我就陪你,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是遠處,還是家裡。

  我就笑,說,你真成詩人了。

  他說,我是總裁。

  這天夜裡。

  ——其實,姜生……

  ——嗯?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了巴黎,那段日子。還有很遺憾,沒有陪你去你那麼想去的花神咖啡廳喝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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