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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

  ——是嗎?也對。

  ——睡吧。

  ——姜生。

  ——嗯?

  ——沒什麼。

  ……【沒什麼你喊我名字幹嗎!】

  ——姜生。

  ——嗯。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沒什麼”嘛。

  他轉過身來,看著我,笑笑,說,就是突然想起巴黎的時候,你問過我,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我現在才想起,我都沒有問過你。

  我困困地,張開眼睛,看看他,說,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你在一起。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你在我身邊,陪著我,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是遠處,還是家裡。

  他認真地看著我,笑笑,沒再說話,輕輕地在我的額頭上一個吻,說,晚安。

  後來的日子,程天佑真的一直陪著我。香港舊宅來過幾次電話,要我們過去,他都推託了。

  我雖疑惑,卻不多問。

  幾天後,我問他,你不工作了?你不忙了?

  他看著我,說,讓我偷一次懶吧。工作了十幾年了,有些累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也好。

  我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其實,我也不希望你這麼辛苦。我也希望你好好保重身體。嗯……你最近身體挺好的吧?

  他看著我,笑笑,說,會有什麼不好嗎?

  我忙搖頭,說,不會!

  斬釘截鐵。

  然後,我笑笑,掩飾說,只是做妻子的,沒有不關心老公身體的。

  程天佑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那!倒!也!是!

  263小九自殺了。你有空就來看一眼吧。

  一周後。

  程天佑在看報紙,他突然說,姜生啊。你的男神好像最近在拍一個新戲。

  我腆著臉湊過去,嘴巴上卻義正詞嚴,說,男神?!我怎麼會有男神!我的男神就是你啊!

  程天佑斜了我一眼,說,是嗎?

  我點點頭,賭咒發誓一般,說,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宇宙的總裁!你是我唯一的神話!你是……額,報告總裁,編不下去了。

  他看了我一眼,無奈卻不掩寵溺,說,你啊!

  然後他放下報紙,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說,哪裡呀?

  他說,烏鎮!

  我說,怎麼,突然會去……

  他說,我聽說了,你的男神正在那裡拍戲!

  我略驚喜,差點跳下來,說,是嗎?!

  他的臉微微長了一下,說,矜持點兒吧!程太太!不是說我才是你男神嗎?

  我立刻拍馬屁說,對啊!只有你才是我的男神!男神!你要去烏鎮!我得陪著你!烏鎮文藝女青年多!我怕你貞潔不保!男神!帶著我!讓我保護你!

  程天佑……

  去烏鎮的路上,我坐在副駕上,一會兒抬頭看看風景,一會兒低頭看看手機。程天佑轉臉,看著我,說,開心不?

  我說,開心什麼?

  他說,帶你去看你男神啊。

  我皺了皺眉頭,說,我一直以為土豪應該是這樣的。找個紅布把我的男神蓋住,然後,丟到我床上,說,喏!姜生!給你!打開看看,喜歡不!

  他說,床上!人妻了!你還(不)想干(活)嗎(了)!

  我聳聳肩,說,那你把他擱盤裡也行。

  他說,姜生,虔誠點兒,別老看手機。

  我說,做人妻得保持相當的警惕性啊!我得查查!我男神的新戲裡女主是誰啊。哇!爾雅!蘇曼的小師妹,你旗下的藝人啊!某些人,別妄圖渾水摸魚,明明是自己會女神,還假公濟私非說帶我看男神……

  他臉一長,說,姓姜的,你就長點兒心吧!睡?!有這麼喪心病狂說自己老公的嗎?

  你姐夫!我說的是“會”!不是“睡”!

  說好的潔身自好呢?!說好的品行過關呢?!說好的相信愛情、信奉婚姻呢?!騙子!騙子!騙子!

  車程到一半,他望了望高速路上的路標,漫不經心地說,千島湖。他轉臉看了看我,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聽說,千島湖下面有座古城。

  我在副駕駛上,迷迷糊糊的,卻又不忘腆著笑,說,不了。我要看男神。

  他看著我,繼續誘惑我,說,聽說千島湖的魚頭也不錯。

  我漸漸睡著了,什麼也聽不到。

  事實證明,我沒有聽程天佑的意見出國“補度蜜月”是極度正確的,因為到烏鎮的第二天一早,八寶的電話就來了。

  那一刻,溫潤的水鄉,安靜的清晨,一切如同穿越,我正在閣樓上和程天佑隔著小巷對望著,他在對面樓上,開一扇窗,一張俊顏,若穿上古裝,便是常服的帝王——明著是微服私訪民間疾苦,實際上是游龍戲鳳的尋芳客。

  不行!我不能這麼詆毀自己的夫君。

  他是潔身自好的人!

  就在我自我檢討的時間,程先生開口了,他一開口,就輕薄極了,說,生兒,看呆了吧?!比你男神好看多了吧!你應該找塊紅布把我蓋上,然後……

  我飛快地說,然後,把你擱在盤裡!放進鍋里!煮了!當早餐!

  這時,八寶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在說一件極小的事情一樣,她說,姜生,小九自殺了。你有空就來看一眼吧。

  264這一生,她有情可殉!我卻無愛可死!

  我始終不能釋懷八寶說這句話時的平靜,就像是在說,姜生,大潤發大減價,白菜五毛八了。你有空來看一眼吧。

  不!這個都比她說小九自殺來得有感情。

  程天佑聽說小九為北小武自殺的消息後,足足呆了三秒鐘。

  他是一個從不失態的人,在那一刻,他卻失態了。

  離開烏鎮的那一刻,程天佑看著我,眸子裡是一那種說不清的遺憾和傷感,他說,你真的決定要離開了嗎?

  我心亂如麻,只顧著回城,並沒有細細地聽這句話,去看他的眼。

  他緊緊地抱了一下我,那麼用力,仿佛傾盡了一生的力氣,這種擁抱,曾經有過一次,在三亞。

  那一刻,我只當他是安慰我不要為小九擔心。

  他說,走吧。

  醫院裡,小九已脫離危險。

  她蒼白著臉,一句都不言。

  程天佑沉默地看著她,又看看我,眼睛裡竟然閃過一絲濕潤的光。

  我走出病房,問八寶,你對小九做了什麼?

  八寶說,沒什麼。就是她從戒毒所里出來,我跟她說,北小武死了。

  我說,然後呢。

  八寶說,然後,她跳樓自殺。

  我說,她明明是割腕!

  八寶說,對啊。她跳樓自殺的時候,被我揪著頭髮揪回來了。我揍了她一頓,然後順道告訴他,她沒有死的權利,因為她身上擔負著小武哥的命!她就是替北小武活,也得把她那條賤命活好了!

  我不說話。

  她想了想,說,哦。我忘了,我還帶她去看了北小武留下的那一堆錢。她睡人家有兒之爹、有婦之夫的時候不嫌髒,怎麼現在就嫌人家留下的錢髒了!

  她突然就沖病房裡大喊,說,你下次要是還想死!有本事別割腕!裝什麼悽美!有本事我讓我把那堆錢全搬來,一沓沓砸你臉上將你砸死!

  我說,八寶!你別這樣。

  她轉臉,看著我,聳聳肩,很無所謂的表情,說,我知道,小九才是你朋友你姐妹嘛!你們年少情意真!

  說著,她轉身就走了。

  我找到她是時候,已入夜。

  她正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地喝著酒。

  我走過去,她的眼前,已經擺滿了一堆酒杯,吧檯里的酒保毫無表情地調著酒,看盡了這紅男綠女為愛買醉,早已習慣麻木。

  那一天,八寶抵在我的肩膀上,她笑著說,他臨死的時候,託付我,一定幫他照顧小九。我答應了。可是姜生,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啊。

  她笑著笑著,然後就哭了,說,我根本做不到。

  她說,我哪裡是恨她,我是嫉妒她,羨慕她。她再狼狽再不堪,她有一個男人像北小武那麼愛她,有一個朋友像你這麼守她!我打她!罵她!粗言鄙語!不過是虛張聲勢!這一生,她有情可殉!我卻無愛可死!

  身後,是程天佑。

  他佇立在一片燈光之下,望著我們,長長的影子,長長的寂寞。

  265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無論你的心情,是歡喜,還是悲傷。

  不覺間,四月將至。

  人間最美四月天。

  自從烏鎮歸來,程天佑就變得忙得離奇。

  我雖然沒有寧信的玲瓏心,也沒有黎樂的獨特,卻也知道,男人忙的時候,女人可以送一杯茶,但是不要多說一句話。

  只是,有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疏離;但是,很快,我就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他只是工作太忙。

  又或者,只是,當初的那半年時間裡,我們獨處的時間,太過綿密,所以,才會有落差。只是,這種落差,讓人虛空,讓人不安,甚至,讓人痛苦。

  人不怕板上釘釘的殘酷,最怕似是而非的不確定。

  上午推窗,有下人在一旁耳語。

  ——大少爺最近早出晚歸的,可真怪。

  ——香港也不帶大少奶奶去,只自己一人……

  ——哎!聘則為妻,奔則為妾。

  ——前段日子多甜蜜。這新鮮勁兒過了。哎。

  ——富家子弟,遲早的事兒。聽說集團下還有個經紀公司,一堆大美女小明星的。這太太再漂亮也是沒用的。

  ——我還聽這裡的老人說,以前,咱太太是嫁過人的……

  ——噓。

  風言風語陡起,餐桌上,突然已不再見的報紙;只是,龔管家忘記了,在這個資訊如此發達的時代,還有網絡。

  還有八寶的欲言又止,柯小柔的無奈搖頭。

  但是,每個人卻又如此平靜,就仿佛這一切,他們早已預料到一般。

  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

  周末。三月的最後一天。

  他難得沒有一早出門,我一早就讓劉媽將早飯送來房間。

  他下床,微微一怔。

  我笑著說,我們好久都沒一起吃飯了。哪怕是早飯。今天是周末,你不上班。我請你一起吃早飯。不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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