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葉靖軒看她指尖的動作,一下子什麼都模糊了,模糊到他分不清這是不是做夢。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漸漸呼吸聲保持同樣的節奏,阮薇抬眼就能從他眼睛裡看見自己,這一瞬間的感覺奇妙而曖昧,仿佛兩個人同體而生。她竟然想一直就這樣下去,一直為他做些什麼,才能夠延續這妙不可言的幸福。

  葉靖軒仍舊沒能克制住,湊過去吻她的鼻尖,這一下讓她手下的力度沒控制好,差點弄傷他的臉。她想讓他別動,他偏笑得格外壞。

  這麼多年,原來時光從未老。

  阮薇攤開手有點惱了,葉靖軒低笑著不再亂動,他換了件淺灰色的衣服,整個人平日裡囂張肆意的勁頭都斂了,只懶懶向後仰,格外放鬆。他在這個欺騙過傷害過他的女人面前放軟全部姿態,由著她在自己臉上動作。

  在沉默中依賴,這才是愛。

  房間裡越發沒有光,但他們誰也不想去開燈,阮薇捧著他的臉,借著最後一點點天光為他清理胡楂。葉靖軒有混血的影子,其實怎樣也不難看,但她像普通人家的妻子一樣,要讓他乾乾淨淨,永遠都體面。

  如果沒有年少那場分別,或許他們一生都如此刻,可惜天不遂人願。

  葉靖軒等著她幫自己整理完,忽然回身看了一眼時間,他先開口,心平氣和地和她說:“嚴瑞現在應該已經去機場了。”

  阮薇轉身去拿自己的手機。他坐在那裡看她,剛好有人上樓來了,在外邊敲門,聽著是方晟的聲音。

  “三哥,急事。”

  昏天暗地,南省今天的天氣和人的心情一樣,沉甸甸的。

  葉靖軒沒有理方晟,知道如今形勢緊張,葉家箭在弦上,會長不會任由他們放肆,每分每秒都要爭取,但這一刻他什麼都顧不上,他看見阮薇拿著手機不知道要不要撥出去,於是和她說:“你如果要走,我安排人把你送到機場,你們走遠一點,去歐洲留下,別再回來了。”

  葉靖軒本來絕不會說這樣的話,直到剛才在夢裡,還想盡各種辦法要困住阮薇,可他睜眼看見她安安靜靜守在自己身邊,那一瞬間,突然就想開了。

  這是他今生願意拿命去換的女人,無論她日後能以何種方式生活,他只要她平安,僅此而已。

  哪怕不在他身邊。

  葉靖軒起身去倒了兩杯水過來,看阮薇欲言又止的樣子,搖頭示意她不用多說:“阿阮,我和陳嶼之間積怨已久,這次肯定要拼個魚死網破,你來做決定……只要你留下,不管今後是生是死,我都帶你一起。”

  窗外一陣狂風,吹得呼呼作響,阮薇站在窗邊,突然想起過去嚴瑞給她的那個鬱金香杯子……還有那句話,一切仿佛早有註定。

  嚴瑞等了這麼久,可惜阮薇早早把心給了別人,連她自己也要不回,她不是嚴瑞的歸人,他註定等不到。

  阮薇早有答案,只是不知道如何和嚴瑞開口。她猶豫了一時半刻,房間裡很安靜,可門外再一次傳來敲門聲。

  這一次方晟已經等不下去,直接就說:“我們查到是誰放出華先生的遺物了。”

  阮薇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但她明顯看到葉靖軒臉色變了,隨即他很快說了一句:“進來。”

  方晟一走進來就看到阮薇也在,他停了一下,站在門邊不說話。

  葉靖軒問他:“是誰?”

  “三哥,去書房說吧。”

  “就在這裡說,沒事。”

  方晟不得不又看向阮薇。阮薇發現方晟有迴避她的意思,畢竟她過去做的事大家心裡都有數,立刻放下水杯想出去避嫌。但葉靖軒拉住她,示意她不用。

  她不知道該走該留,方晟已經開口說了:“掛出鹿血沉香十八子的人……就是嚴瑞。”

  阮薇愣住了,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整件事,只能看著葉靖軒問:“什麼意思?”

  葉靖軒的臉色越來越冷,盯著方晟說:“你確定?”

  方晟點頭。

  葉靖軒低頭盯著手裡的東西,原本水都喝完了,就剩一個空杯在他手裡轉,他用了力氣握緊,再鬆開的時候,玻璃杯上一片霧蒙蒙的指印。

  他壓下火氣,示意方晟先等一等,對方很快退到門邊。

  阮薇聽出不對勁,眼看他們兩人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直覺這件事絕對大有深意。

  “嚴瑞怎麼了?”

  葉靖軒看向她的手機,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的嚴老師……能夠在黑市上掛出華先生的遺物,說明他不但和敬蘭會有關,而且還和華先生有關。”

  阮薇步步後退,震驚地看著葉靖軒,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勉強說:“不可能!嚴瑞不是敬蘭會的人。”

  道上多少狠角色,一遇到華先生連眼睛都不敢抬,那男人生前近乎傳說,過世之後仍舊沒人敢提他的名字。

  嚴瑞怎麼可能和過去的霸主扯上關係?

  第二十章 色授魂與

  他們之間有太多往事,愛可以原諒彼時莽撞,可以原諒日後陰謀,可偏偏世事讓有情人分兩端。他們錯過的那些歲月,縱使溫良如絲,也能灼身。

  下雨的日子,還不到晚上六點,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阮薇實在想不清,過去那三年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一切都像被纏死的結,千絲萬縷牽扯起來,卻哪一條都沒有源頭。

  他們自以為拼盡全力,為了要守護的人去博一個輸贏,最後卻發現這一切竟然是別人的局。

  到底哪一個才是偽裝的表象,到底是誰在撒謊?

  阮薇急著替嚴瑞否認,可葉靖軒放下杯子,繼續說:“我當時為你的安全查過他,當年你到沐城,同天嚴瑞開始發出租信息,在那之前他從未有過房客,也沒有想租房子的意思,別人找他他都沒給答覆,就在等你,一切的跡象都很可疑。他表面上裝好心來照顧你,其實另有所圖。阿阮,這不是巧合,他背後一定有人,或者說……嚴瑞究竟是什麼人,連我也查不到。”

  阮薇再也站不住,坐到梳妝檯前,逼著自己冷靜一點想,可是想了又想她還是不明白,嚴瑞為什麼要掩藏身份留下她,又為什麼三年的時間什麼都沒有做?

  葉靖軒看出她又開始焦慮,按著她的肩膀,想讓她放鬆。

  阮薇抬頭看著他說:“還有什麼事?你都告訴我。”

  “華先生還當權的時候,我在蘭坊見過嚴瑞,後來我讓人從頭到尾查了一遍,不知道他到底在敬蘭會裡做過什麼。”葉靖軒看了看她的臉色,看她還算鎮定,又往下說,“他這幾年對你很好,這是我一直沒對他動手的原因。但是……你不用覺得對不起他,他做的所有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阮薇突然想起過去的蛛絲馬跡,他們還在沐城,葉靖軒在蘭坊暈倒,嚴瑞竟然只靠打一個電話就能找到葉靖軒住的醫院,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可她當天情緒太緊張,而且嚴瑞的解釋很自然,她再也沒多想。

  氣氛一時冷下來,方晟知道分寸,又靠近葉靖軒,低聲說了會長那邊的情況。葉靖軒對“蘭”字的事完全不意外,早想到這麼一天,讓方晟先退了出去。

  葉家老宅建在半山上,面積很大。這裡四下永遠安靜,祖祖輩輩住了幾十年,再大的風雨壓過來,他們永遠懂得平和相待。

  臥室里只有座鐘的聲音一點一滴,恆久不變,反而讓人心裡越來越不安。

  阮薇想不通,努力想找到嚴瑞的企圖,可他守在她身邊這麼久,她分得出來,他對她的好不是假的,他躺在醫院裡說的那些話也不是裝出來的。

  所以最終她拿著手機向外走:“我去問清楚。”

  葉靖軒沒有攔她。

  阮薇一個人進了書房,靠在窗邊給嚴瑞打電話。

  他接起來的速度很快,似乎本身就在等。阮薇聽得出來他應該到機場了,VIP候機室里雖然不吵,但也不是絕對安靜,還有現磨咖啡機的聲音隱隱傳過來。

  嚴瑞比她先開口:“你和葉靖軒離開墓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只是當他等一個人已經成為習慣之後,他不想輸得太慘。

  嚴瑞說話的聲音一成不變,溫和帶著嘆息。他是教師,職業造成他永遠都有包容的習慣,因而讓人無法拒絕。阮薇本來有很多話,可是聽到他這麼開口,原本想試探的那些說辭都成了笑話。

  阮薇知道,只要她問,嚴瑞不會騙她,這是她這三年和嚴瑞之間唯一的特殊關係,她信任他。

  所以她很直白地問:“嚴瑞,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邊很久沒有聲音,他似乎並沒想到阮薇會這麼問,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我承認,三年前我留下你不是偶然,但是……”

  “你騙了我三年。”阮薇竭力控制,卻還是忍不住口氣有些激動,那些年她除了戒備一無所有,只有嚴瑞,他原本是她唯一不會提防的人。

  她再也沒能說下去,眼看這場雨終於停了,但她能聽見嚴瑞那邊的機場廣播通知,今晚回沐城的航班還是延誤了。

  嚴瑞等她平靜之後才繼續說:“但我沒有其他身份,這三年我和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你看到的一切也是真的。”

  他確實沒必要為撒一個謊而去大學裡任職,也沒有必要被別人捅一刀還不還手,他確實不是敬蘭會的人。

  阮薇顯然更奇怪了,不明白嚴瑞為什麼要接近自己,但他只說受人之託。

  “就是你當時提過的……能幫你查到醫院的人?還有鹿血沉香也是他讓你掛出來的吧,他是誰,為什麼能拿到華先生的遺物?”

  “不能說,但我保證,除此之外,我沒騙你任何事。”話已經說到這裡,嚴瑞也不再隱瞞,和她說,“你可以轉告葉靖軒,有人托我掛出東西,就為了能在最後的時候提醒大家心裡有顧忌,別輕易動手。敬蘭會在華先生手裡平靜了十多年,不能說打就打,道上人人睜著眼在看,警方那邊也在等機會,一旦平衡的局面被打破,波及面太大了。”

  “到底是誰?是華夫人嗎?”

  “這不重要,事關對方的意願,我真的不能透露。”

  阮薇越發覺得可笑,從頭到尾,她掙扎了這麼久,原來每件事早有安排。

  老宅院子裡亮起燈,照出一片薔薇花影,她依舊盯著樓下,發現眼前所有事情一夜之間通通脫軌,明知危險,可她控制不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