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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要說什麼,他卻先開口:“把晶片還給我,你就可以離開。”

  “靖軒……”阮薇突然叫他。

  葉靖軒停在門邊,兩人都沒說話,但他明白。

  人這一生能做的太有限,愛就那麼多,恨也那麼多,他們太早揮霍完了,再也回不去。

  屬於過去的溫存,撐不過分毫片刻。

  門上有黑色的漆,漂亮的浮雕紋路,葉靖軒的手指一點一點叩著,他告訴她:“阿阮,別再做夢。我不怪你,可也不愛你了。”

  葉靖軒說完就走出去,放她自己去洗澡休息。

  阮薇看著他的背影閉上眼,一輩子沒服過軟的男人,曾經願意把心都捧給她看,是她不珍惜。

  蘭坊這條街從戰亂年代開始見證過太多血雨腥風,這條街上有自己的生存法則,藏著錢權名利的巔峰,可惜是人是鬼通通逃不過生死大限,多少任會長來了又去,只有它自己從一而終,最終成為這座城市臉上的一道疤。

  這裡的院子永遠四四方方,沒有聲音,沒有人,可是四下都藏著見不得光的眼睛。

  葉靖軒順著長廊向外走,方晟見到他,慢慢跟過來,低聲說:“三哥,會長的人回去了。”

  他聽了也沒什麼表情,靠在廊柱上回身,點一根煙慢慢地抽,整個人在半邊桃樹的影子裡,暗得快要和夜色融在一處。

  “叫醫生進去看看,阿阮在發燒。”

  方晟點頭去找人吩咐,回來看他沉默不語,又看他房間裡的燈光,最後開口說:“三哥不能開這個先例,敬蘭會有規矩,背叛者不能留活口。”

  葉靖軒一口煙呼出來,似乎覺得他這話可笑,隨口扔出一句:“規矩是人定的。”

  “可如今會長盯上咱們這邊的事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畢竟因為薇姐,當時老宅被查,晶片失落,鬧出這麼大的波折,直到今天南省都不太平。”

  葉靖軒手指動了動,菸灰落下去,他轉向方晟,只不過微微抬手就讓方晟低下頭,自知說錯話。他手指上的光亮明明滅滅,方晟攤開手心,他就直接把煙按滅在他手上,方晟咬著牙一語不發。

  葉靖軒整個人還站在樹影里,光線太暗,看不清他額頭上的疤,好像什麼都能掩飾過去,盛世太平。

  他和他說:“再讓我聽見一次,燒的就是你這隻手。”

  方晟不再說話。

  葉靖軒往回走,邊走邊開口:“我說過,誰敢動阿阮,走不出第二步。既然規矩不留她……就給我改這個規矩,要是陳嶼不改,那也簡單。”

  方晟聽得一陣心驚,但臉上卻沒有什麼表示。

  前方的男人依舊那副不容置疑的口氣,又把後半句說完:“那我就讓他做不成這個會長。”

  葉靖軒最終還是走回了臥房,阮薇已經洗完澡,可是她發著高燒,整個人都發虛。他一進去看見她倒是聽話換好睡衣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去床上躺著,還是蜷縮在廳里的沙發上,頭髮都在滴水。

  請來的醫生沒見過這個女人,態度不冷不熱,測過體溫,準備給她打退燒針。

  葉靖軒看她這副樣子,一言不發地去拿毛巾過來,把人抱到床上,又包住她濕漉漉的頭髮慢慢擦。

  整個過程里,醫生跟著他們兩人進進出出,明顯看出葉靖軒對她不一樣,他口氣也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大堂主放心,就是著涼,嗓子發炎了,一會兒退燒了就沒事了。”

  葉靖軒“嗯”了一聲揉著毛巾,阮薇人都在他懷裡,打針的時候她下意識側過臉不敢看,縮了縮肩膀,他重重嘆氣,忽然說:“拿刀割自己的時候你怎麼不怕?”

  那醫生早就看出來了,又不敢問,目光停在阮薇的手腕上。

  她不說話,沉默地要去拉他的手自己擦。葉靖軒又有點不耐煩,抱著她的頭,勉強壓住火氣說:“聽話,別亂動。”

  醫生隨後出去了,留下退燒藥讓阮薇吃。葉靖軒去給她倒水,回來的時候阮薇坐在他的床上,睡衣是白色的絲綢,這一下襯得人更脆弱,她一整晚都在發燒,只有臉燒得微微發紅。

  葉靖軒端著水,看著她忽然連半句硬話都說不出,他的阿阮啊,小時候最不會騙人的傻丫頭,最後卻把他騙得團團轉,他最心疼的小姑娘,最後卻看見她手腕上一刀一刀的傷口。

  他真是什麼氣都生不起來。

  葉靖軒盯著她吃完藥,看她頭髮幹了才讓她乖乖躺下睡覺。阮薇看看周圍問他:“這是你的房間嗎?我去別的地方。”

  他竟然不回答她,當著她的面換了件睡衣就躺下了。

  阮薇動也不敢動,氣氛一下就靜下來,她半句話都不敢多問。他過來把被子拉好,抬頭對上她左躲右閃的眼睛,嘲笑她:“別想太多,我只睡自己的床。”

  她又小聲提醒他:“還是讓我去別的房間吧。”

  葉靖軒背過身把燈關上,房間裡一下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阮薇知道他就在自己身邊,連他的呼吸聲都清清楚楚。

  這樣的黑暗和過去那幾年沒什麼分別,他們都還年輕,又是自認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那會兒葉靖軒是真瘋,一到床上什麼都敢玩,逼她蒙住眼睛折騰她……那幾乎要把人燒成灰的縱情日子,每一天都像末日,而阮薇心裡藏了事,加倍順著他。

  唯一不同的是,老宅里還有座鐘嘀嗒嘀嗒的聲音,而這裡靜得讓人心慌。

  葉靖軒越發離她近了,就在她耳邊扔了一句話:“你要清楚,你現在想做什麼能做什麼,都要由我決定。”

  說著,他咬她的耳邊,阮薇下意識就要躲,他卻半點都不讓,她一下吃疼,只能老老實實躺回他身邊。

  一切都太明顯,葉靖軒模模糊糊的氣息,他整個人的影子……阮薇覺得自己渾身燒得更厲害。他又渾又霸道,順著她的耳後一寸一寸咬過去,像要把她生吞活剝,偏偏還在說:“我讓你住在這裡,你就別想再出這個門。”

  葉靖軒的手探進她睡衣里,順著腰線向上按在她後背,阮薇渾身異常的溫度似乎格外勾人,他一下上了脾氣,可她燒到咬牙硬忍,手指都在發抖,他今晚真逼她她受不了。

  阮薇實在沒辦法,推他肩膀,總算示弱地喊一聲:“三哥。”

  葉靖軒放開她,伸手試她額頭上的溫度,隨後躺了回去。

  他手指向下,忽地捏住她的臉,阮薇抬手抓他,她一動,帶得他聲音都微微發啞,黑暗裡誰的輪廓也看不見,她卻聽清那句話,逼著自己趕緊入睡。

  他說:“你最好一直病下去,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

  第三章 破鏡難圓

  阮薇深深吸氣,眼睛都濕了,那眼淚就是流不出來,她咬著牙,硬逼自己開口:“你可以懷疑我任何事,就這一點不行!葉靖軒,我就是因為愛你,我愛你我才什麼都肯為你忍!”

  也不知是不是退燒藥的作用,那一夜阮薇睡得出奇好,沒做混亂的夢,也沒驚醒,這一覺甚至睡到了臨近中午。

  她睜開眼才發現窗簾被微微拉開了一些,日光順著fèng隙照進來,不晃眼,曬不到她,但也讓屋子裡看上去舒服不少。

  阮薇的皮膚特別敏感,南省太陽又毒,曬一會兒回去就起紅疹子。她小時候在花園裡幫忙必須穿上厚衣服,好幾次捂到差點中暑,這毛病葉靖軒都知道,他總嘲笑她嬌氣,可卻牢牢記在心裡。

  阮薇試試自己的額頭,感覺不再發燒,於是她起來坐在床邊,剛好外邊就有人進來了。

  方晟拿幾件衣服送過來,知道她還穿著睡衣不方便,於是恭恭敬敬的,不抬頭看,只放在椅子上,又退回到門口說:“三哥說了,沐城這邊過了春天早晚也涼,薇姐還是多穿一件吧。”

  阮薇披上衣服,半晌無話,最終看看他又說:“替我謝謝他。”

  方晟覺得這話可笑,但終究沒笑出來,他只是點頭,又說:“薇姐何必這麼見外。”

  她靠到窗邊,那裡還有當天讓人送來的蘭花盆栽,她當時不知情,只以為是普通客人,一點一點收拾出來的,如今看著它們,她心裡有些難受,說不清道不明。

  葉靖軒悄無聲息地跟著她這麼久,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晶片的事,發現她行蹤的那天就該把她帶回來。

  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可如果不是為了這些,他也說得清楚,讓她別再痴心妄想。

  人與人之間很多事,說到底並不是為了仇怨,不一定真要你死我活,但終究什麼都淡了。

  這才讓人傷心。

  阮薇呼出一口氣,站了一會兒,方晟讓她去吃點東西,她回身跟著他往屋外走,忽然想起什麼,問他:“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

  “給那個嚴瑞嗎?”

  阮薇默認,又解釋一句:“他不知道我的事,不會有威脅,我就是怕他擔心……手機都忘在家裡了。”

  方晟引著她穿過長廊,這院落白天看起來寧靜雅致,桃樹粉白一片,暖暖的日光照下來,竟無端讓人想起過去的葉家老宅。

  “薇姐,你恐怕還不清楚。”方晟邊走邊笑了,口氣平靜地告訴她,“那個嚴瑞早就該死了,是我勸了三哥,沐城比不得南省,這裡青天白日鬧出人命太難收拾,為他這麼個人不值當。”

  阮薇心裡一下就急了,伸手拉住方晟:“別!他真的和我沒有關係,我當時情緒不穩定,要不是他照顧我,我早就死了!他是好心,你們……”

  就算敬蘭會不放她她也認了,但不能拖累別人。

  方晟回身看了她一眼,他長相普普通通,但在這條路上跟著葉靖軒混了這麼多年,性格磨得什麼時候都能穩如泰山,他頗有深意地說了一句:“他好心?這世界上可沒有這麼多好心人。”

  阮薇也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著急地想打個電話回去,但方晟卻只是推開她的手說:“讓三哥看見,饒不了我。”

  話正說著,長廊盡頭突然來了人。兩個手下似乎有些著急,過來低頭要和方晟說話,方晟看了一眼阮薇,帶人往旁邊讓了讓,輕聲問:“怎麼了?”

  “大堂主還是頭疼……”

  方晟立刻使了個眼色,回身讓阮薇去前邊的松堂吃飯,然後自己帶人往東邊去了。

  長廊盡頭擋了一排杉木,阮薇看著他們,自己去找松堂。她知道這裡四處看不見的角落裡都是人,她跑也跑不掉,剛走了兩步,忽然又往遠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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