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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你私看別家的家信!”許先生錯愕的問。

  梁肅抬頭望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說:“蕭家的家信在那裡呢!這些是畫,不是信。”別人的家信,他怎麼可能去拆開看呢!這些畫僅用綢布包裹了,那些流寇搶了財物,哪會注意這些畫,被他們糟蹋了不少!思及此,梁肅臉色微微沉了沉。

  許先生這才注意到一旁封口已經破損,但明顯沒人動過的家信,不由奇怪的問,“既然不是家信,那這些是什麼?”

  “是些畫。”梁肅嘴角無意識的微微一彎。

  “畫?”許先生這才注意到,那些紙上居然畫著不少白描圖案,有老人有小孩,似乎還有配字,“這畫功不錯啊!”許先生稱讚道,“線條很流暢,就是太精緻了些,似乎是閨閣之作……”他的打量的目光被一張白紙給打斷了。

  梁肅用白紙將這些畫遮住後,板著臉說:“既然先生知道是閨閣之作,就應該非禮勿視。”

  “非禮勿視?”許先生怔了怔,非禮勿視是這麼用的嗎?要是自己非禮勿視,那他算什麼!

  梁肅低頭,“我在補畫。”

  “……”許先生嘴角抽搐,這種事不應該讓專門裱畫的工匠來做嗎?將軍有幾年沒拿筆了?三年?五年?他會補畫嗎?不會把那些畫再次扯爛吧?許先生心裡懷疑,咦?許先生遲疑的問:“郎君,這些畫是蕭五姑娘畫的?”

  “嗯。”梁肅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聞言許先生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他張嘴正欲開口,梁肅問:“對了,那些東西都補齊了吧?蕭府的管家說什麼了?”

  “基本全補齊了,就少了幾樣小東西了。”許先生無奈的說,這估計他們做的最虧本的一次買賣了,以前那些人大戶請他們護送,哪次不是主動奉上金銀財物、說盡好話的?這次倒好,不僅要幫他們去清流寇,追不回來的物資,還要私底下掏錢補上,郎君對蕭家也太上心了!淺。糙。微。露。整。理許先生心裡無不擔憂。

  “什么小東西?”梁肅問。

  “是一些女子的金銀首飾,那些樣式都是市面上沒見過的,都被那些流寇給剪碎了,有些都壓碎了。”許先生說。

  “那就沒法子了。”首飾可不是布料財物,有錢就能馬上買到,就算讓工匠重新打造,還要時間呢,不過蕭家估計也不會在意這點小損失,“這次去通州,讓阿勒去。”

  “那阿勒什麼時候動身?”許先生問。

  “明天。”梁肅頭也不抬,“讓他路上小心點,別陰溝裡翻船。”

  “是。”許先生見梁肅依然在補畫,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默默的退了出去。

  阿勒今天輪休,正和人在喝酒,聽許先生說了梁肅的吩咐,不由咧嘴大笑,“太好了!”

  “跑一趟通州有什麼好的!”旁人打趣道,“你還真閒不下來啊!”

  “你們懂個屁!”阿勒仰頭喝乾一碗酒,“蕭家是我見過的最大方的人家了!以前他們還在冀州的時候,我每次去蕭家送信,他們給的打賞都是最豐厚的!”

  “哦?”眾人來的興致,“難道比郎君家裡還多?”

  阿勒訕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他心裡暗暗撇嘴,郎君家裡豪富不錯,可對下人可真心摳門,每次的打賞還不夠他喝頓酒的!哪裡比得上蕭家慡氣,尤其是蕭二郎,如果知道這件事的經過,給他的打賞肯定不會少!再說蕭家的那些婢女……阿勒嘿嘿笑了幾聲,不說容貌,就是那言行舉止,一個個都像比有錢人家的姑娘還端莊,要是能娶上一個多好!

  許先生面無表情的拍了他一下後腦,“做什麼夢呢!給我來,我有事問你!”

  “哦!”阿勒摸摸腦袋,乖乖的跟在許先生後面。

  通州蕭沂和霍寶珍的回信,在兩個月後又梁肅的親兵送過來了,信上說了一個大喜的消息——霍寶珍有身孕了!蕭沂聽說蕭源馬上就要舉行笄禮了,自己是不能回來了,只能讓人送了不少禮物過來。

  蕭源開心的把這件事說給大長公主聽,大長公主笑的嘴都合不攏了:“好!好消息啊!家裡也該多幾個孩子熱鬧熱鬧了!”

  蕭源笑著偎依在曾大母身邊,“曾大母,以後會有一堆小蘿蔔頭圍在你身邊的!”

  “小蘿蔔頭?”大長公主被小曾孫女的形容逗得哈哈大笑,打趣她道,“其實我要是能看到我們元兒生的小蘿蔔頭就好了!”

  蕭源膩在她懷裡,“會的!到時候我還要曾大母給我孩子取名字呢!”

  蕭源話音一落,別說大長公主了,就是一旁伺候的僕婦都笑了,“你這丫頭還真不害臊啊!”大長公主笑著輕拍她的背。

  蕭源扭頭,這點程度有什麼害臊的!再說她要是害臊了,不就不能逗曾大母開心了?

  蕭源的笄禮在長公主的親自操持下,熱熱鬧鬧的舉辦起來了,這也算是蕭家今年的大事件之一了,顧家的蕭老夫人聽說了這件事,也派人來關心了,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笄禮可是女子人生中的大事啊!甚至還接蕭源去了顧府好幾次,教她在笄禮的時候應該怎麼做。大長公主年紀大了,想教也力不從心了,長公主忙著管家也沒時間,陸神光也在應天,蕭源身邊一下子也沒什麼可以說心裡話的人,外祖母有時間陪自己,蕭源求之不得。

  這日蕭源剛從顧府回來,牛車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怎麼了?”蕭源本來在閉目養神,隱約聽到哭喊聲,睜開眼睛問。

  “回姑娘,是幾個流民擋路。”車夫說,家丁們已經把牛車圍起來了,“官兵已經來了,馬上就能走了。”

  “流民?”蕭源怔了怔,隔著隙fèng看到車前有幾個衣衫褸襤的人,被官兵們用粗繩捆住了,往外拖,那些人躺在地上不肯走,哭喊著蕭源聽不懂的方言。

  “姑娘別看了,是些混進城來的流民而已。”祝氏將蕭源摟在懷裡說。

  “混進來的流民?”蕭源疑惑的問,“現在有很多流民嗎?”

  “聽說外頭流民都有好幾千了,只是太守不許流民進城!”布兒說。

  “城外就有這麼多流民了?”蕭源瞪大眼睛問,“怎麼會有這麼多流民?”幾千流民很誇張了,吳郡能有多少人?這可不是後世,一個城市都有幾千萬的人口!

  “還不是——”布兒在祝氏的瞪視下,訕訕的住口。

  “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敢姑娘說!”祝氏呵斥道,又哄蕭源道,“姑娘這些事又和你沒關係,你幹嘛自己嚇自己呢?那些流民很快就要被遣散了。”

  已經亂到了這個程度嘛……蕭源有些擔憂的蹙眉,不過這些事不是蕭源能擔心的,也不是她可以擔心的,而且一回蕭家,裡面的安穩,又讓蕭源覺得外面似乎也沒那麼亂。接下來笄禮更是奪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看著邀請的賓客名單,蕭源覺得壓力很大,她可以想像,只要自己在笄禮上出了一絲的差錯,都會成為近階段整個上流社會的笑柄的!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的,轉眼就到了八月底了,離笄禮的日子也近了,蕭家準備的也差不多了,禮服也進入了最後的製作階段。

  蕭源換上禮服,興沖沖的衝到了大長公主房裡,“曾大母好看嗎?”蕭源在大長公主面前轉了一個圈。

  大長公主原本在打瞌睡,聽到小曾孫女的聲音,一下子醒了過來,看到她歡樂的轉圈,含笑夸道:“好看!”

  “曾大母,到時候我要讓你給我加笄!”蕭源撒嬌的說。

  “好!”大長公主愛憐的笑了笑,心裡無不滿足,最不放心的小曾孫女都笄禮了,婚事也定了李家,她就算馬上走了,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蕭源撒嬌的蹭到了曾大母的懷裡。

  此時的祖孫兩人都不知道,大長公主永遠也參加不了蕭源的笄禮了,昌泰元年八月二十八日,是蕭源這輩子最黑暗、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日子,或者應該說這一天是僅是噩夢的開始……在這天她此生最親的三個親人突然離她而去,而她甚至無法去祭拜他們,就帶著練兒倉皇離開吳郡。

  ☆、83、癸未之亂 …

  自從蕭源那次在街上看到流民後,蕭源每次外出,都覺得城裡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連她的牛車,都被軍士們攔下了好幾次。原本只要吳郡有親人的流民是可以進去吳郡的,可現在城裡城外都封起來了,只要是流民,一概不許入城,這兩天長公主都不讓孫女出門了。

  眼看著越來越緊張的氣氛,眾人都以為吳郡守城的軍士要和流民打起來的時候,突然吳郡都戒嚴了,街上全是巡邏的士兵,不許任何人進出,關在城外的人,別說是流民了,就是普通的民眾都不許,稍微反抗下,就被軍士們當街殺死!整個吳郡風聲鶴唳、糙木皆兵,大家連說話都是小聲的、蕭家到底和其他人家不同,長公主派人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出事的並不是吳郡,而是應天!

  應天武邑武大將軍造反了!目前只聽說禁軍掌控了整個應天,整個應天的形勢還不明!聖上和官員的生死未知!

  蕭源聽到這個消息,腦子裡“轟”一聲,一片空白,“大哥……”大哥還在應天!

  長公主臉也白了,手也微微發顫了,厲聲問,“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早上。”打探的家人顫聲說。

  “怎麼會一點預兆都沒有呢!”長公主喃喃的說。

  “禁軍。”蕭源困難的咽了咽口水,“他們控制了禁軍,京口的李家已經不行了,大半被武家掌握了,廣陵原本就是武家的地盤……”皇上殺了平王,動了李家,根本就是自毀長城!

  長公主和蕭源同時打了一個寒噤,離應天最近的兩個軍事重鎮都被武家掌握了,應天和吳郡還有救嗎?吳郡有左勇毅坐鎮,但誰知道左勇毅是不是武家的人?他似乎一向和武家走的很近!徐州倒是還有梁肅,可徐州離應天那麼遠,坐船都要好多天,更別說是帶兵過來了,再說等他得到消息的時候,說不定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蕭源還沒有感覺,但長公主對當年萬景之亂還有記憶,士族弟子,不管有沒有經歷那場人間浩劫,都會永遠記得那場歷時近四年的大屠殺,那場戰亂,讓多少南朝士族毀於一旦,喧囂赫赫了幾百年的頂級士族王謝更是在那場戰亂中煙消雲散。長公主雙拳緊握,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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