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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已經習慣了眾人不信任的目光,神色平淡的坐在蕭源面前,給她搭脈。少年見房裡丫鬟侍立,神態溫順恭敬,舉止嚴謹有禮。木椅上端坐的女孩,雖看不清相貌,但身披一襲雪貂裘,羃離下露出一角緙絲小襖,便知這房裡的主人身份不凡,雪貂裘和緙絲小襖可不是一般尋常貴女可以穿的。這家主人又自稱姓蕭,莫非是那個蕭家?少年鳳眸流光一閃。

  “敢問郎君,我妹妹身體如何?”蕭澤關切的問。

  “令妹不妨事,回去熬點珍珠糙米湯壓壓驚,休息幾天就好。”少年起身說道,並沒有開藥方。

  蕭澤確定了弟妹都沒事後,鬆了一口氣,客氣的邀少年出去說話,他已經看出這少年應該只是喜歡專研醫術,並非真正的大夫。

  房裡三姨娘和二姑娘聽到蕭源和蕭沂沒事後,都鬆了一口氣,三姨娘念了一聲佛號,對蕭源道:“姑娘,今天別去佛寺了,我們先回去吧。”這時候說什麼她不會讓蕭源去佛寺了,又從手上取下一串珍珠手鍊,疊聲吩咐下人去熬珍珠糙米湯給姑娘壓驚。

  “回去喝吧。”蕭源說,“這裡哪裡來的珍珠粉?還要現磨,太麻煩了。”顛簸了一場,她也無心上香了,對玉珥道:“你去跟太太說一聲,說我們先提前回去了。”

  二姑娘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是。”玉珥領命下去,正巧在門口遇上前來詢問情況的吳嬤嬤。吳嬤嬤聽說姑娘要回去,不敢自專,趕緊去回稟大夫人。靈偃和芳菲(二姑娘的貼身丫鬟之一)先出門,讓下人打點牛車了。

  ☆、10、驚魂(下) …

  屋外蕭沂正和那救人男子說話,他自然能看出這裡的主事者是那名男子,兩人在互通姓名後,同時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之前蕭澤見男子頭戴皮弁,就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畢竟如此年輕的少年將軍整個大秦都沒有幾個,更何況在這小小的冀州。

  “原來是霍二郎君,蕭某久仰大名。”蕭澤重新同他見禮。

  “蕭大郎君不必客氣,仆虛長几歲,就托大自稱一聲兄長,望賢弟莫要見怪才是。”霍行允客氣說道。

  “霍二哥你說哪裡話!你年少英名遠揚,雄鷹關大捷將匈奴打的如喪家之犬……”蕭澤含笑拱手道,說起霍行允的事跡,他滔滔不絕,雙目發光,明顯不是在說客套話。有本事的人,無關出身,到哪裡都受人尊敬。以蕭澤的見識,也不會只認人的出身。

  “賢弟過獎了。”霍行允慡朗一笑,他之前見蕭家便是連僕人也各個從容有度,言行謹慎,就猜應該是某個世家,卻沒想到居然是蘭陵蕭家。

  霍家是近幾十年朝堂上崛起的新貴,祖上是馬賊,到了霍行允曾祖父那一代因抗擊匈奴有功被先陳招安,之後一路扶搖直上,成為先陳和如今大秦的權臣之家。霍行允年少英武,十八歲的時候就靠雄鷹關大捷一戰成名,成為大秦最年輕的少年將軍,其父霍昞如今正是冀州太守,是蕭珣的直系上峰。

  但霍家就算目前再顯赫,在蕭氏這種顯貴了幾百年的頂級士族、先齊梁皇族之後眼中,依然是不入流的暴發戶而已,霍源來已經有一年,平時和霍淵除了公事上必要的接觸外,兩人私下從沒說過一句話。

  蕭珣好清談,同幾個好友時常徹夜宴飲,尋歡作樂,可霍家從來不在蕭家邀請的名單上。為此父親曾經不止酸溜溜的說過那些士族靠得不過只是祖上的餘蔭而已,每天除了吃喝玩樂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蕭珣好穿白色的細麻衣、木屐,愛用荷葉清香熏衣,冀州幾乎所有的達官貴族都爭相模仿他,父親嘴上看不起蕭珣,可私底下依然囑咐母親,幫他備好細麻衣,熏上荷葉香,在內書房裡穿。

  霍行允暗自思忖,若是能借這次機會,攀上蕭氏這樣的頂級士族,將來還會有誰敢說,霍家祖上是馬賊?談笑間,霍行允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卻不知蕭澤心裡想的也是差不多的事。

  一來,他是真心感謝霍行允對弟妹的救命之恩,要是弟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如何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二來,他也很早就想結實霍行允了,只因礙於士庶不相交的規矩,讓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同霍行允認識,現在有了這一救命之恩,以後想要相交就方便許多了!漢族近百年來受胡族、匈奴壓迫的夠久了,霍行允那一仗將泱泱天朝的威風都打出來了!蕭澤只恨自己的身份讓他無法參與這些兵事,不然他一定隨霍行允一起出征!

  霍行允和蕭澤都存了交好的心思,相處起來就非常容易了,不過一會功夫,兩人就稱兄道弟了,霍行允拉著一直沉默不語站在身後的兩名少年笑道:“澤弟,這就是剛剛she牛的小英雄,我表弟梁肅,你別看他生的壯實,其實今年才十五歲。”

  蕭澤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這名少年起碼同他一樣大呢!想不到他居然只比阿沂大一歲!

  “梁小兄弟少年英雄!果然將門無犬子!”當時梁肅離牛車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梁肅一箭對穿驚牛的雙眼,這份眼力、臂力在大秦都是數得上號的。蕭澤之前也曾聽說過,當年雄鷹關大捷時候,霍行允身邊有一員小將極是勇猛,箭法精準,曾一箭she死匈奴右賢王,又武藝精湛、力大無窮,一桿龍膽亮銀槍所向披靡,所到之處匈奴損失慘重,想來就是此人了。

  梁肅本不善言辭,被蕭澤一夸,也只乾巴巴的說了一句:“這是我該做的。”

  靦腆的舉動讓霍行允和蕭澤都笑了,霍行允又指著那名給蕭沂、蕭源看病的俊雅少年道,“這位是我弟弟行雲,排行第五。”

  “五郎君。”蕭澤衝著他拱手,幸好自己剛剛沒把他當成真得大夫看。

  “蕭郎君。”霍行雲向他見禮,之後也同梁肅一樣,默默的站在了霍行允身後。

  蕭澤道:“等我弟妹身體好些了,我一定帶他們登門道謝。”

  霍行允道:“澤弟不必多禮,我也有一個妹妹,年歲同令妹差不多大,兩人到可以作伴。”

  蕭澤笑道:“那再好不過了,小妹剛到冀州不久,正愁找不到手帕交說話呢。”元兒在江南的時候,結交了不少手帕交,據說還參加了什麼詩社,每月都要出門遊玩踏青,可到了冀州後,除了每逢初一、十五的上香之外,平日絕少出門,估計連冀州有幾名貴女她都不清楚,更別說結交手帕交了。

  蕭澤和霍行允說得投機,劉夫人也將殘局處理的差不多了,蕭家大夫也乘著牛車匆匆趕來,因蕭沂、蕭源身體並無大礙,劉夫人又和鄭娘子約好了,不好失約,就讓蕭源和蕭沂先回家,自己依然前往佛寺。

  蕭澤見弟妹受傷,哪裡還會在乎去佛寺的事,轉身就想回家了,幸好隨身小廝一把拉住了蕭澤,“大郎君,夫人都沒有回去,你好歹要送她去佛寺吧?你忘了,無塵大師和盧郎君還在佛寺等你呢!”

  蕭澤冷哼一聲,心道劉氏與他何干?但想起無塵大師,他嘆了一口氣,還是要去一次的,不然這次見不到他,下次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蕭二郎君蕭清走到蕭澤身邊說:“大哥,不如你去佛寺,我送三弟和五妹回家。”

  蕭清從小跟隨蕭澤一起長大,名為兄弟,實為半仆,蕭澤對這個庶弟頗為重用,聽他這麼一說,便微微頷首,分了一大半家僕出來,要護送弟妹回府。蕭沂和蕭清卻怎麼都不肯,最近接連大雪,冀州附近出了許多流民,分了那麼多家僕出來,萬一蕭澤遇到危險了怎麼辦?蕭源沒話語權,但聽到蕭澤要讓大部分家丁護送他們回家,她就留在了房裡無論蕭澤怎麼哄,都不肯出來,讓蕭澤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霍行允解決了他們的難題,他讓梁肅親自帶了一隊家丁護送蕭沂和蕭源回家,又分了幾名心腹護送蕭澤去寺廟。梁肅帶領那對人馬,名義上是家丁,實則都是霍家精兵,各個武藝高強、身經百戰,蕭澤焉有不受之理?吩咐蕭清給梁肅領路,兩人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後,才依依不捨的相互別過。

  劉氏隔著雕花車窗,冷眼瞧著蕭澤同霍行允依依話別,拒絕了自己親弟弟要送蕭沂和蕭源回去的提議,反而讓兩個毛孩子帶著一隊粗漢護送蕭沂和蕭源,心中冷哼,對前來請示是否現在去佛寺的蕭澤道:“不過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庶族而已,大少爺何須給他們如此臉面呢?三少爺和五姑娘年紀尚小,又受了驚嚇,怎麼能讓那些粗漢護送呢?”

  蕭澤躬身道:“太太教訓的是。”說著垂手站在劉氏車前靜候她的吩咐,卻絕口不提換人的事。

  劉氏見他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裡暗暗咬牙。蕭澤是嫡長子,又是身份高貴的原配所生,平時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態度總是恭恭敬敬的,她吩咐的事,他沒有一件是不依的,每日晨昏定省也從未斷過,但劉氏心裡明白,那只是面子上的事而已,蕭澤打從心底就從來沒把自己和劉家放在眼裡過。

  不對!應該是整個蕭家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劉氏埋在衣袖下的雙手緊緊的揪住了絲帕,面上神情分毫不露,她可不想在庶女面前丟臉。隨著蕭沂、蕭源分出了兩輛馬車,劉氏和餘下的蕭家四位姑娘只能窩在一輛牛車上。

  劉氏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所有的情緒,“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們早點去佛寺吧,不然就趕不及回去了。”誰讓自己娘家沒法子給自己撐腰呢?她暗暗苦笑。

  “是。”隨著蕭澤一聲令下,牛車在路上飛馳起來。

  牛車上蕭家幾位姑娘心思各異,三姑娘一臉的惶恐,又有慶幸,幸好自己剛剛下馬車了。四姑娘半閉著眼睛,閉目養神,心裡實在是痛快之極,這是蕭源飛揚跋扈的報應啊!

  六姑娘驚魂未定,緊緊偎依著大姑娘。大姑娘其實也想跟蕭源一起回家,但被劉氏駁回了,見劉氏此番舉動,她隱約知道劉氏這次去佛寺估計是和自己有關,望著隨著牛車顛簸不斷顫動的車簾,大姑娘垂下了眼睫,她不是傻子,能讓劉氏如此為自己大張旗鼓行事的,唯一有可能便是自己的婚事了,她默默的轉動著手腕上佛珠,我心安處便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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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大車 …

  蕭澤和劉氏一行一路不停的趕往佛寺,蕭沂和蕭源也在梁肅的護送下,回了蕭家。蕭家的下人早已經接了吩咐,早早備好了春凳火爐,候在門房處,一見遠遠的駛來兩輛牛車,忙迎上去,連聲呼喚,“三少爺、五姑娘回來了!”

  祝氏因這幾天氣太冷,早起的時候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已經躺在床上歇息了好幾天,今天也沒跟蕭源一起去佛寺,正心神不寧的時候,就聽到姑娘在路上出了事,連牛車都翻了,她驚得險些沒暈過,後雖又傳消息來說,三郎君和五姑娘沒事,她也不放心,不顧自己還身虛腳軟,硬是讓小丫鬟扶著在二門處,等蕭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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