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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雲坦誠地說,“奴婢不曾來過,也不認識江嬤嬤,只是今天下午確實發生了一件叫奴婢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說無妨。”

  閒雲看了眼容真,從她沉穩的表情里得到了支持,於是緩緩開口道,“今天下午,奴婢得知尚衣局的份例已到,因為主子有孕在身,很多事情需要格外注意,所以奴婢就親自去尚衣局領份例。”

  “豈料行至舒雲殿外時,忽然發現有人跟著奴婢,奴婢就躲在長廊的轉角處等著,果真看見一個太監鬼鬼祟祟地跟著奴婢。待他也看見奴婢時,卻不料想他帶了迷藥,在奴婢毫無防備之時用染了迷藥的手帕將奴婢迷暈了過去,待奴婢醒來之時,已過去了半個時辰。”

  “奴婢急忙趕回惜華宮,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主子,主子聽了也覺得有異,而這個時候……”閒雲把目光轉向了萬喜,“這個時候,萬喜就來通知奴婢,皇上叫奴婢親自來一趟。”

  皇后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那隻簪子走到閒雲面前,遞給她看了看,閒雲的臉色馬上變了。

  “這可是你的東西?”皇后問她,語氣淡淡的,“這是方才宮女為沈充媛整理遺容時,在她手裡發現的。”

  閒雲立馬明白那個太監為何要迷暈自己了,伸手一摸,發間的簪子果然已經不在了。

  她心驚膽戰地抬頭看著皇后,“回皇后娘娘,這的確是奴婢的簪子,想來是那太監趁著奴婢昏迷之時偷走的。”

  一切解釋都合情合理,且不論真話假話,至少閒雲說的通暢又從容,樣子也很懇切。

  照她這麼說,事情看上去又走向了另一種可能。

  那就是有人刻意下藥迷暈了她,然後偷走她的簪子,這邊又對沈充媛下了手,最後利用這隻簪子陷害她,目的自然是把罪過推給她身後的容真。

  撲朔迷離的事情經過,真真假假該如何判定?

  皇后正在思索時,卻忽聽一旁的如順儀道,“嬪妾有話要說,不知娘娘可願一聽?”

  皇后點頭,“但說無妨。”

  容真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如順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緩緩開口道,“娘娘何不問問張太醫,沈充媛是被什麼藥害死的,既然知道了藥,那麼在所有有嫌疑的人屋裡搜上一圈,說不定會發現點蛛絲馬跡。”

  ☆、第114章。審案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順儀的點子委實是極好的,閒雲是容真的人,要搜她的住所,也就是說要搜惜華宮了。

  想來容真踏入後宮這麼長時間,這還是第一次要經歷被人搜屋的過程,且不說搜不搜得出什麼,就是一大群侍衛這麼走一圈過場,也足以挫了她的銳氣,叫宮中眾人熱議上好一陣子。

  容真淡淡地看了如順儀一眼,心頭有數。

  今日她這麼巧出現在這個地方,那套說辭說與外人聽倒還可信,放在容真這處,會信就代表容真的腦子被門擠了。

  既然她提出要搜,恐怕還真有這個可能會搜出點容真和閒雲都不知道的東西,畢竟偌大個宮殿,誰知道哪個角落裡會多出點什麼東西來?

  皇后沉吟了片刻,“只有搜屋才能找到那滑胎藥?沒別的法子了麼?”

  她問的是張太醫。

  張太醫想了想,才說,“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沈充媛死前有掙扎過的痕跡,說明下毒的人肯定是在她清醒的狀態下逼她服毒的,不可能沒有動過手。若是親自逼迫她服毒,那麼身上手上肯定會殘餘一定的藥末。”

  如順儀似是有些不甘地看了眼容真,什麼話都沒說。

  她自然是希望借著這機會挫挫容真的銳氣,豈料皇后不上當,開口就問別的法子。

  皇后看了眼閒雲,“既然你說你沒做過,那就把手伸出來給張太醫瞧瞧吧。”

  閒雲微怔,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因為她的指甲fèng里不知何時有了這麼多詭異的白色粉末,細密地塞滿了指甲,像是白色的細沙一般——而在她昏迷之前,明明清楚地記得自己上午洗衣裳時洗淨了指甲,而昏迷之後因為事態緊急,忙著回去跟容真報信,也未曾注意過這個細節。

  容真注意到閒雲驀地變了臉色,心頭也是一緊。

  接下來的結果也能預料到了。

  果不其然,張太醫看著閒雲顫抖的手,驀地發現指甲里的那些粉末,當即神情一凜,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裡掏出一隻鑷子,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粉末取了出來。

  他在那裡研究半天,終於身子一僵,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皇后娘娘,這……這的確是沈充媛服用的那種滑胎藥!”

  閒雲身子一軟,險些倒下去,最終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只能回頭絕望地看著容真。

  容真拳頭一下子握緊,冷冷地說,“如果是有人存心陷害,那麼這個環節自然也是考慮到了的,閒雲既然昏迷過那麼長時間,這期間那兇手做了什麼都是可能的,沒道理因為這個就判了她的罪。”

  如順儀忍不住說,“這宮女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迷暈了,可容充媛又沒見到事情經過,怎知她是不是存心騙你呢?再說了,你平日裡為人處事都和和氣氣,從來沒見你對誰動過怒,這宮裡怎會有這樣不長眼的人,害了人偏生要嫁禍給你呢?”

  容真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扎在她臉上,“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自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說不定是有的人心眼爛到骨子裡了,看我不順眼,定要絞盡腦汁來打壓我。若是找不到機會,費盡心思也得創造點機會,然後咬死不鬆口……你說是不是,如順儀?”

  如順儀面容一垮,正欲反擊,卻不料皇上忽然站起身來,神情淡淡地說了句,“夠了,無謂的假設就沒有必要說下去了。”

  他明明說了要把事情交給皇后來辦,當下卻仍是插手了。

  “在朕眼裡,兇手是誰朕自然不知,但若說此事是容真吩咐閒雲做的,朕卻是半個字都不會信。方才看似弄清了事情經過,樣樣證據都顯示出閒雲是兇手,可是這套說辭有多離譜,多破綻百出,朕若是看不出來便是個傻子。”

  他的聲音到最後已然沒了溫度,降低到了冰點。

  “沈充媛是個活生生的人,死前既然有掙扎的跡象,很顯然是和兇手發生了爭鬥,那麼這個兇手該不該渾身上下毫髮無損?”他看了眼閒雲光潔的面容,好端端的四肢,停頓了片刻,頗有嘲諷的意味。

  “其次,若你在和人打鬥之時,對方從你頭上拔下了你的簪子,你會不會毫無感覺?就算你沒注意到,那對方已有利器在手,又為何只是死死握在手裡,不用它來對付你?”

  他冷冷地看了眼在場的人,“朕再問你們,若是你們親自下手殺了人,手上沾了毒藥,會不會就這麼一直等到別人來發現?既然有膽子殺人,自然會謹慎小心地善後,又豈會把毒藥留在手上任人發現?就不怕自己吃飯的時候反過來毒死自己麼?”

  所有人鴉雀無聲,唯有容真的眼裡露出些許笑意。

  這些事情顧淵能想到,她自然也能,只是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和從顧淵嘴裡說出來,意義卻大不相同。

  顧淵淡淡地看了眼皇后,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皇后會意,自然也聽出了整件事情里破綻百出的漏洞,當下微微一笑,“本宮也相信閒雲和容充媛是被陷害的,除了皇上指出了破綻以外,本宮也發現了幾處疑點。第一,若是容充媛早知沈充媛有孕在身,何不在當初皇上把她打入冷宮時就動手,偏要等到四個月之後?第二,沈充媛有孕在身四個月了,豈會不知自己的身體狀況?若是知道,又為何不說出來?”

  張太醫僵住了,如順儀也僵住了,連帶著一旁的江嬤嬤也僵在原地。

  顧淵神情冷淡地看了眼在場的人,不緊不慢地吩咐萬喜,“朕倒是覺得沈充媛的死處理得太過糙率,萬喜,去太醫院再叫幾個太醫來,確認沈充媛的死因,徹底檢查一遍。”

  張太醫白了臉。

  目光慢慢地轉移到了如順儀面上,顧淵一字一句地說,“是非之處,必有是非之人。今日如順儀來得湊巧,朕倒是覺得委實有些吃驚,這件事情,朕還會再調查。”

  如順儀白了臉。

  最後是江嬤嬤,顧淵淡淡的說,“從惜華宮到冷宮,這麼長的距離,閒雲沒可能一個人也沒遇上就暢通無阻地過來了,問一問附近宮裡值守的太監,也能知道她究竟來沒來過。即便是來過,江嬤嬤擅自放她進去,出了事情也決計脫不了干係。”

  江嬤嬤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是老奴有罪,老奴看守不力,玩忽職守,才隨意讓人進了冷宮,有了可乘之機……求皇上賜老奴死罪!”她哭天搶地的,自知事情若是敗露,自己在宮外的孫子是活不下去了,只求把罪責攬到自己一人身上,好求這些主子們放過她的孫兒。

  顧淵看著她,眉毛輕揚,“哦?賜你死罪?你以為你犯的這點錯,死罪就跑得掉了?玩忽職守,等同從犯,謀害宮妃是什麼罪名,你可知道?再不濟也是誅九族,哪裡會輕易讓你就這麼死了?”

  誅……誅九族?

  江嬤嬤徹底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院判帶著一眾太醫趕到,還不待親自進入偏殿裡為沈充媛驗屍,就見大殿裡的張太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他老淚縱橫,看了眼一旁的如順儀,“順義主子,恕微臣不能替您再瞞下去了,微臣上有老下有小,您用微臣的前程來脅迫微臣聽從於你便算了,可他們若是因此喪了命,微臣他日下了黃泉,有何面目面對列祖列宗啊……”

  張太醫一邊磕頭一邊對顧淵說,“皇上,是微臣鬼迷心竅,沈充媛壓根沒有身孕,而是得了失心瘋。微臣受到順儀主子的通知趕來時,沈充媛已經中毒身亡,那藥也不是什麼滑胎藥,而是……而是砒霜啊!”

  他說得眼淚都下來了,自知沒命活下去,只得悲愴地跪在那裡,“微臣但求一死,求皇上看在微臣有悔改之意的份上,饒過微臣全家老小!微臣罪犯欺君,已無顏活下去了……”

  這個時候,江嬤嬤也好像忽然醒悟過來,找到了替死鬼,忙跟著張太醫一起跪下來,老淚縱橫地述說著自己是被脅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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