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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女留下,其餘太監都出去守著,除了太醫,誰也不准進來。”

  她低下頭去看著面上痛苦萬分的沈芳儀,吩咐旁邊的宮女,“把她胸前的衣服拉開,不要擋住燙傷的地方了。”

  婷妍趕忙蹲□來,照著吩咐把沈芳儀的衣裳拉開,那片傷處暴露在空氣里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

  從她的鎖骨一直到左肩處,那塊區域的肌膚鮮紅鮮紅的,像是被火燒過一般,與周遭白皙的肌膚一對比,就更加觸目驚心了。

  沐貴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事情出在她的宮裡,傷了人的宮女也是她宮裡的,沈芳儀若是沒什麼大礙還好,她頂多落得個對下人管教不當的罪責,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留了疤,恐怕她的責任就大了。

  聯想到前幾日沈太傅在朝堂之上參了自己父親一本,兩件事情雖然沒有任何聯繫,但是在這人心叵測的深宮裡,指不定就被編排得不成樣子了。

  她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靠自己的手段,其實歸根結底也是因為父親是軍機大臣,又參與內侍府的管理。沈芳儀不過一介小小宮妃,原本就算真出了什麼事,皇上也不至於苛責自己。但如今朝堂上局勢有變,萬一皇上對她的父親已有成見,借著沈芳儀的事情有所發作,那可就大事不妙。

  容真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看著這一幕,腦子裡閃過好些猜測。

  當了主子最忌諱的就是消息閉塞,所以長順總是在宮裡打聽著各種消息,她也知道朝堂上的變化。

  那麼今日這個突發事件,是沈芳儀早有預謀還是真的只是湊巧?那個失手的宮女錦裳又是一時不慎還是刻意為之?

  她靜靜地看著沈芳儀身上的燙傷,不偏不倚正好避過了胸前,僅是從鎖骨到左肩被燙,該說她倒霉還是幸運?

  太醫匆匆趕來,婷妍幫著沈芳儀把衣衫整理了一下,只露出被燙傷的地方。

  見是後宮的主子受傷,李太醫不便親自處理,只能稍微察看了一下傷口,指揮一旁的醫女為她上藥。

  上完藥後,李太醫轉過身來對著沐貴妃福了福身,“貴妃娘娘,沈主子的燙傷面積過大,下官已命人為她暫時敷好了燙傷藥,建議先將她送回居所,再作進一步處理。”

  沐貴妃點頭,關心的問題卻不在這裡,“那依太醫所見,沈芳儀的燙傷會留疤嗎?”

  李太醫遲疑了片刻,“沈主子的傷由於是沸水燙傷所致,因此會很快出現水泡症狀,至於會不會留疤,那就要看水泡能否處理妥當了。”

  “那本宮就將此事全權交予你處理,望你悉心照料沈芳儀,本宮不想聽到她日後留有疤痕,聽明白了嗎?”

  “下官遵旨。”

  李太醫很快指揮著醫女們將沈芳儀抬上了沐貴妃的車輦,臨走前,沐貴妃好言勸慰了她幾句,只說,“你放心,本宮定然還你個公道,你且安心養傷。”

  沈芳儀含淚點點頭,小臉煞白地被車送回她的宮裡。

  沈芳儀走後,大殿裡沉寂的氣氛才又活絡起來。

  如貴嬪坐在椅子上,一面悠閒地喝著茶,一面卻故作惋惜地說,“好好一場咱們姐妹品茶的聚會,哪料想竟出了這麼個岔子,姐姐一片好意請人來分享皇上賞賜的名茶,沈芳儀卻偏偏無福消受,真是可惜啊可惜。”

  沐貴妃顏色一變,冷冷地看著落井下石的人,聲色俱厲地說,“如貴嬪這是什麼意思?本宮的好意獨獨只有沈芳儀無福消受,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你是覺得那開水是本宮命人潑上去的不成?”

  “姐姐說的哪裡的話?這可真真是冤枉了妹妹。”如貴嬪一副無辜的模樣,放下手裡的茶杯,拿起手絹輕輕擦拭著唇部,這才不急不緩地說,“妹妹不過是擔憂沈芳儀,須知女子最要緊的便是容貌與美麗,萬一留了疤,日後還怎麼伺候皇上呢?還請姐姐看在妹妹這份擔憂之心上,原諒妹妹的無心之言。”

  “究竟是無心之言還是唯恐天下不亂,只怕你自己心裡清楚。”沐貴妃懶得和她客氣,往日在皇后那裡,礙著身份,不便與如貴嬪拉破了臉皮。如今既然皇后不在,一個小小貴嬪有何資格在這裡對她冷嘲熱諷?

  如貴嬪被她一番直剌剌的教訓給弄得丟了顏面,但好在如今出事的是沐貴妃,她自然知道沐貴妃心裡其實也煩躁得緊,於是笑了笑,“是妹妹不好,明知姐姐心煩氣躁,還惹姐姐生氣,妹妹在這裡陪個不是。”

  她頓了頓,轉而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錦裳,話鋒一轉,“不過想來這宮女犯了錯,不論是有心還是無心,姐姐必然都要好生處理,以免傳到外人耳朵里,恁地壞了姐姐的名聲。妹妹這就先行回宮了,不叨擾姐姐處理事情。”

  “本宮的奴才犯了錯,自然有本宮處理,無須如貴嬪憂心。”沐貴妃看也不看她,徑直回過神去吩咐了句,“婷妍,送客。”

  餘下的妃嬪雖沒說話,也看得出兩人之間的交鋒,當下也紛紛告辭離去。

  離去前,容真看了眼跪在地上花容失色的錦裳,她的眼裡滿是淚水,似乎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捅了這麼大個簍子的事實。

  走出大殿的時候,殿內隱隱傳來了錦裳痛哭求饒的聲音,“娘娘,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過是為她斟茶,誰知道她會忽然自己撞了上來……娘娘饒命,請娘娘明察……”

  那聲音斷斷續續傳進耳里,容真腳下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踏下了台階,那聲音也漸漸消失在耳邊。

  這件事很快傳入了皇后耳朵里,她當時還在宗廟裡陪同太后禮佛,就見身邊的宮女匆匆趕來,耳語一番,沈芳儀的事情也就擺在了眼前。

  太后看她一眼,“發生什麼事了?”

  皇后笑了笑,柔聲道,“沒,就是後宮有個芳儀不慎燙傷,母后無須擔心,兒臣去探望探望便好。”

  太后“嗯”了一聲,“你去吧,這邊也沒什麼事了,哀家一人足矣。”

  她們原是來為皇室祈福,現如今也進行得差不多了,皇后便叮囑了在場的宮女要好生照料著太后,然後匆匆離去。

  雖說後宮不得參政,但朝廷之上的事情皇后焉能不知?不管可以,但不知就不行。

  她自然曉得沈家與沐家近日有了過節,眼下兩家之女又出了事,且不說誰是誰非,光從受傷的是沈芳儀這個角度上來看,沐貴妃恐怕就難辭其咎。

  皇后匆忙趕到了汀竹宮,沐貴妃正命人杖責錦裳,瞧著那宮女的模樣,似是熬不過幾下子就要昏厥了。

  皇后一面為沐貴妃還未通知她這個後宮之主便自作主張處理此事微微動怒,一面憂心這宮女若是死了便來了個死無對證,到時候皇上問起,她又該如何交待?

  可是還沒來得及踏進院子,她的近身太監就從遠處跑來,面色慘白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不得了了,萬歲爺在狩獵之時不慎跌下馬背,受了重傷!”

  這番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汀竹宮裡的沐貴妃,她也匆忙快步走出,福了福身,“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管她?當即血色盡失,靠在若芳身上晃了晃,才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那太監望著她,顯然也是嚇得不輕,哭喪著臉道,“奴才也是剛聽圍場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皇上與兩位王爺驅馬疾行在深林里,豈料皇上的馬兒忽然受了驚,將皇上摔下了馬背,具體傷了哪兒奴才不知,但聽說……聽說傷的不輕就是了……”

  “皇上現在在哪兒?”皇后不愧是皇后,穩了穩心神,還能勉力維持著鎮定,沉聲道。

  “一出了事,隨行的御醫已經為皇上做了臨時的處理,然後就往宮裡趕,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皇后立馬要坐步輦趕去宣明殿,臨走之際還不忘回過頭去對沐貴妃道,“沒有本宮的旨意,不得再對那宮女用刑,一切當以皇上龍體為重,待皇上傷好之後,由本宮親自處理此事。”

  沐貴妃也知此事是自己處理失當,於是點頭道,“臣妾明白。”

  回過頭去,她微微拔高了聲音,“把錦裳帶回後院處理傷口,備車,本宮要去宣明殿。”

  ☆、第33章。君心一

  第三十九章

  “皇上受傷了?”

  同一時間,這句話以無數種語氣無數種心態在無數間殿閣里響起,陳述者的語氣也各有不同。

  彩雲閣,如貴嬪正在取髮簪的手驀地一僵,猛地回過頭來看著紅映,嘴唇微微顫動著。

  廷芳齋,蔣充儀訝然地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握緊了手裡的杯子。

  瑞喜宮,尚在床上緊閉雙眼面色慘白的沈芳儀猛地睜開眼來,仿佛丟了魂似的瞪著前來報信的宮女,雙手無意識地拽進了身下的床單,隨即頹然地笑了兩聲,鬆開了手,難道是天要亡她?

  容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怔了怔,皇上……墜馬?

  在宮裡待了這麼些年,別的事情可能不知,但關於當今皇上的歌功頌德之辭,她已經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

  顧淵雖不能說是全才,達不到文能平天下、武可定乾坤的地步,但至少琴棋書畫、治國安邦,無一不精。雖說武的方面他不甚懂,但騎she卻是極少有人能及。

  如今他墜馬?

  不管怎麼說,身為妃嬪,皇上受了傷,理應第一時間趕去探望。

  容真趕到宣明殿時,已有妃嬪候在殿外。

  蔣充儀見她來了,有些憂心地說,“如今皇后娘娘在裡面陪著皇上,太醫們也都到了,連院判也來了,不知皇上情況怎樣,但願莫要太嚴重才好。”

  “平日裡看著蔣充儀挺淡然的啊,本宮還以為你也會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呢。”如貴嬪雖然著急,但本性難移,這會兒了還不忘尖酸刻薄一番,好似後宮妃嬪沒一個讓她看得順眼,“皇上洪福齊天,乃天之驕子,受到上天庇護,自然不會有事。”

  站在最前方的沐貴妃不耐地回頭喝道,“行了,都安靜點!如今皇上的情況尚未清楚,你們一個個都在這裡大聲喧譁,成何體統?”

  於是眾人又都安靜下來,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才見到一襲明黃色長裙的皇后從殿裡出來,一臉疲憊的模樣。

  見眾人躬身行禮,她揮了揮手,“都起來吧。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皇上在狩獵之時被受驚的馬摔了下來,撞上了道邊的亂石,幸得皇天庇佑,只是傷及右臂,胸口也受到了輕微撞擊。太醫說需要靜養半月,並無大礙,只除卻行動有些不便。大家無須太過擔憂,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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