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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便有兩排緋衣侍女魚貫而入,每人手中都捧著一盞青玉纏金燈,步履輕巧,將寢殿中燈火一一點燃。

  夜天凌轉回卿塵身前,伸手試試她額頭:“要不要再睡會兒?這幾天養好精神,待到冊後大典,天下人可都看著你呢。”

  卿塵睡時出了一身汗,身上雖略微輕鬆了些,卻仍舊軟軟乏力,靠回鳳榻之上,問道:“怎麼突然要舉行什麼冊後的大典?這些日子我要被那些女官折磨死了。”

  夜天凌指尖撫過她修長的黛眉,淡笑道:“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妻子。”

  卿塵悠然笑問:“難道沒有冊後大典,我就不是你的妻子了?”

  夜天凌道:“不一樣。”

  卿塵淡聲道:“怎麼不一樣?你是夜天凌也好,是王爺也好,是天子也好,對我來說不過是我的夫君,就這麼一個人,都一樣的。”

  夜天凌躺在她身邊,一隻手墊在腦後,目光遙遙望出去:“清兒,這天下只要是我的東西,便是你的,只要能給你的,我都要給你。我的妻子,我不要她有半分委屈或是遺憾。”

  卿塵以手支頤,長發散垂在他臉側,隨著她側首淺笑的動作,微有蘭若的清香。他伸手穿過那道墨色的幕簾,如同穿入了神秘的夢境,她的美無處不在,無處可藏。

  卿塵抬手與他十指相握,貼在面頰旁,微笑說道:“你待我的心意,我知道便足夠,不必非讓別人也清楚。四哥,你讓他們把冊後的典禮取消了吧,我想要的,你早已給了我,我並不在乎這個。這一次大典,前後耗內銀近十萬兩,勞師動眾,卻不過只是給天下人看個風光。如今北疆戰亂方休,百事待興,穩定西域、南治大江都等著國庫的銀子,有多少人盼著我們顧此失彼。十萬兩銀子雖不是什麼大數目,卻還是用在刀刃上更好。再說,我也實在沒精神應付那些禮儀,不如讓我清閒一日更好。”

  夜天凌靜默片刻,“你若堅持不要,便依你。我今天看了他們的奏本,那些儀程確實太過煩瑣,正想問你的意見。外面暑氣太盛,你身子又不舒服,我也怕你吃不消。”

  卿塵心滿意足地柔聲道:“如此多聖上恩典。”

  夜天凌垂眸看她,揚眉淡笑:“免了。”他抬手擁著卿塵,卿塵見他許久不說話,似乎有什麼事情想得出神,不由問道:“四哥,你在想什麼?”

  夜天凌扭頭看向她,此時他雙目熠熠,精光攝人,先前的些許疲憊早已蕩然無存,“清兒,你可知我有多少事想做?”他伸開手掌在面前勁握成拳:“這帝王之業不在手握王權的一刻輝煌,而在於盛世大治、國富民強。給我十年之期,我不會讓你、讓我的臣民失望,甚至我的對手,也必以與我對敵為榮。”

  卿塵仿佛看到了昔日大漠飛沙,千軍萬馬前他睥睨群雄的一刻,他冷對眾生,他雄心萬丈。這個男人征服了她,亦征服天下,她征服了這個男人,亦與他攜手,共赴天下。

  “四哥,一山盡處是一山,峰高路險,正是好風景,我已經忍不住想去攀登遊覽了呢!”

  夜天凌擁她在懷,長聲笑道:“今日天朝有帝如我,有後如你,必將千古傳頌,萬世景仰。你我此生痛快!”

  卿塵笑摟著他的脖頸,明靨如花,吐氣如蘭,夜天凌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忽然翻身吻住了她柔美的紅唇。卿塵星眸輕闔,調皮地伸手探進他的衣衫,指尖溫軟,沿著他的脊背流連輾轉,一路滑下。

  夜天凌呼吸逐漸急促,低聲道:“清兒。”卿塵含糊地應他,溫香軟玉,雪膚凝瓊,蘭芝般的清香纏綿,誘人心悸。她肌膚間的溫度沿著他掌心的輕撫燒起愛戀纏綿,他卻突然將頭埋在她頸間懊惱地嘆息一聲,撐起身子坐在榻邊,背對著她。

  卿塵十分奇怪,勾住他的腰探身過去,詢問地看他。

  夜天凌一把蒙住她的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身上還發著熱,好好躺著去。”

  卿塵一愣,隨即笑著蹭往他懷裡,夜天凌緊攬著她,聲音微啞:“別鬧,要是睡不著了,就陪我看會兒奏章。斯惟雲的手本今天送來了,你也看看,有幾條建議很是不錯。”

  卿塵聽他這麼說,便不鬧他了。夜天凌命人去致遠殿將奏章取來此處,傳了晚膳。用過膳後,他坐在案榻前專注於未盡的政務,卿塵便靠在近旁細細翻看斯惟雲的手本。

  倆人不時交談幾句,不覺夜入中宵,宮燈影長,滿室靜謐,偶爾無意抬眸,目光相遇,會心一笑。

  桂宮長恨不記春

  翌日,殿中內侍傳昊帝旨意取消了原定月末的冊後大典,鳳衍聽說後,心下不免泛起隱憂。

  近日來宮中多有帝後不和的說法,據傳言昊帝曾在含光宮大發雷霆,似乎為得是湛王之事。鳳衍在中書省值房內負手踱步,中宮皇后,這可是鳳家最大的依持。當初她遠湛王,棄九王,一手替鳳家選中出人意料的凌王,現在大局初定,她卻又在這當口因湛王與之失和,豈能叫人不生擔憂?

  再過幾日,天氣日漸炎熱,帝後同赴宣聖宮避暑。昊帝卻只在行宮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便起駕回宮,將皇后獨自留在宣聖宮。

  如此一來不但鳳衍心中疑惑,人們都開始議論紛紛。從當年的種種傳說到如今凌王登基湛王回京,多數人都猜測皇后不過是昊帝牽制湛王的棋子,或是鳳家聯姻皇族的手段。更有不少人唏噓湛王愛美人不愛江山,嘆有情人難成眷屬。

  這些傳言卿塵並非沒有聽到,卻充耳不聞,自在宣聖宮靜心休養。那次意外之後她身子越發不如從前,些許風寒竟反覆難愈,接連數日低熱不退。夜天凌甚為擔心,仔細問過御醫後,親自送她到宣聖宮靜養。

  卿塵不耐煩宮中御醫隨侍,夜天凌也不堅持,只派人去牧原堂將張定水請來,要他在行宮小住一月。卿塵不由笑他小題大做,但平時與張定水談醫論藥,倒十分愜意。既無事煩擾,心情又輕鬆,身子便大有好轉。

  靜苑幽林,三兩盞淡茶,清風白雲,流水自在山間。轉眼盛暑已過,卿塵覺得精神漸好,便準備回鸞天都,只因入秋之後不久,便是太皇太后大壽之日。

  此次大壽宮中原想熱鬧慶祝一番,但太皇太后自去年冬天便臥病在床,身體衰弱,已沒有精力出席壽筵大典,只命一切從簡。

  當日大正宮中政權更迭,夜天凌早便調撥御林禁衛駐守延熙宮,是以外面天翻地覆,卻也不曾驚擾到太皇太后。只是事後太皇太后得知天帝與汐王、濟王的情況,不免傷心不已。卿塵雖醫術精湛,卻也只能治病醫痛,並不能阻止衰老,皇宗司私底下已經開始籌劃殯儀,只恐怕太皇太后與太上皇都熬不過今年冬天,到時候手忙腳亂。

  到了大壽那日,文武百官在聖華門叩祝太皇太后慈壽福安,延熙宮女官出宣太皇太后懿旨,頒下賞賜,免外臣覲見。蘇太妃與皇后率內外命婦、二品以上臣工內眷入延熙宮朝賀。獻禮、祝壽之後,各命婦、夫人依序退出,只留內宮妃嬪及諸王妃賜宴。

  早朝一過,夜天凌便直接趕來延熙宮,灝王、湛王、漓王亦隨後而至。太皇太后由侍女扶著自寢宮走出,夜天凌見皇祖母步履艱難,巍巍顫顫,明明是喜慶的日子心中卻沒來由生出傷感,斂了神情,快步上前親自攙扶。

  太皇太后握了夜天凌的手,看著灝王幾個兄弟趨前叩請皇祖母壽安,突然長嘆一聲:“今年人少了,明年我不知還能不能再見著你們來賀壽。”

  眾人笑意都是一滯,四周略見沉悶,卻接著便聽夜天湛朗朗笑道:“皇祖母不見今年還多了人嗎?”

  笑語春風,將凝滯的氣氛頓時帶了過去,眾人的眼光也被吸引到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見夜天湛微笑對她頷首,便移步上前。她身材窈窕,婀娜修長,薄紗半遮面,讓人看不太清她的模樣,但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卻明亮嫵媚,顧盼間風姿盡現。

  這正是于闐國朵霞公主,大家都往朵霞看去的時候,皇上目光卻只在她那裡一停,隨即看向湛王,而與此同時,湛王也正向他這邊看來。兩人視線半空相遇,似乎在那一瞬間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

  湛王攜于闐公主回天都之後,朝中形勢一直處於一個微妙的臨界點。大臣之間明顯分為兩派,擁護湛王之人並不減少,相反湛王息戰止兵之舉更讓眾人稱頌,甚至一些軍中將士也敬服湛王統御軍隊愛惜士兵,紛紛以“賢王”稱之。湛王這番以退為進收穫奇效,奪嫡宮變的刀光劍影逐漸淡去,一場沒有硝煙卻更為兇險的戰爭正緩緩拉開帷幕。

  只是此時,無論是皇上還是湛王,卻沒有人願意將這些在太皇太后面前表露半分。

  朵霞大大方方地上前給太皇太后賀壽,她漢語說的很是不錯,語調明朗輕快,入耳動聽。太皇太后見了朵霞這般形容,憶起些許往事,對蘇太妃道:“這倒叫我想起一人來。”

  蘇太妃情知說得是誰,當年天帝帶著茉蓮公主回京時的情景亦清楚地浮上心頭,她柔聲道:“母后,隔著這面紗,什麼人都有幾分像的。”

  太皇太后道:“想是我老了,有這面紗在,便看不清楚人了。”

  十二在旁笑說:“七哥讓公主遮著面紗,可是怕公主的美貌被別人看去?這未免太小氣了吧!”

  夜天湛“呵呵”一笑,尚未答話,便見朵霞明眸流轉,說道:“輕紗遮面是我們西域的習俗,只為了遮擋風沙日曬,中原女子到了我們那裡也是這樣的。你們若是不喜歡,我便不戴了。”說著玉手輕揚,便將面紗落下。只見她肌膚白得異乎尋常,瓊鼻桃腮,丹唇皓齒,那雙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驟然搭配上這近乎完美的五官,只叫眾人眼前一亮,心中不約而同湧起驚艷的感覺。

  卿塵早就聽說過朵霞的美貌以及她與湛王在西域的傳聞,淡淡笑著往夜天湛看去。這一轉頭,卻發現夜天湛也正看著她,眸底深處專注的神情脈脈無言,動人心腸。卻只瞬息,他揚唇一笑,笑里全是漫不在乎的瀟灑,對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讓朵霞摘了面紗,待會兒回府時我的侍衛們怕是要不夠用。”

  太皇太后指著他:“看他得意的,凌兒,今晚你讓御林侍衛給他把公主送回府去。”

  夜天凌答應:“皇祖母放心,待會兒再讓內廷司看看庫里還有多少絲緞,都送到湛王府,以後但凡公主出府,便讓七弟護個嚴實。”

  這一說大家都笑了,一時間其樂融融。卿塵示意內侍傳宴,特地讓朵霞公主與她同席,陪伴太皇太后說話,再往下便是靳慧與湛王世子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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