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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不疼?”夜天凌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

  卿塵搖頭,原本蒼白的臉上因水氣而浮起一層別樣的嫣紅,仍舊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眼睛。夜天凌清冷的眸底微微一亮,似是灼灼火焰自幽深處燃起,卿塵伸手環上他的脖頸,夜天凌臂彎一緊,俯身便將她吻住。

  幾乎是狂熱的,尋找著彼此柔軟的纏綿,呼吸溫熱糾纏在一起,深深的探入心腑。

  良久,夜天凌將卿塵摟在肩頭,長嘆一聲低頭說道:“野丫頭,跑出去一天弄得這麼狼狽,回來還不安份。”

  卿塵在他懷中一轉,纖細手指水中撫過他的領口抵在胸前,媚眼如絲自長長的睫毛下瞥了他一眼:“王爺好大脾氣,就知道訓斥人。”

  夜天凌眼睛微微一眯,露出絲危險的神情,削薄嘴唇上揚似笑非笑,“那是你招惹的好,本王今天不光要訓,還要罰你!”說罷手臂猛的使力,便將卿塵自池中撈起,大步往一旁寬大的軟榻走去。

  流水濺落一地,卿塵懶懶的蜷在那裡。長袍盡濕貼著夜天凌修長的身形,越發顯得英挺清俊,舉手投足隱約處蘊藏的力度感襯著刀削般的輪廓,眼中星光幽燦,英氣攝人。

  夜天凌反手一揮,掠開衣衫,抬手處煙羅輕紗如霧般泄下,仿佛水氣漸濃。

  雪帛素錦,三千青絲凝散枕畔,清水晶瑩點點滴滴,沿著冰肌玉骨流連墜落。夜天凌俯身將卿塵挽在身下,吻住她鎖骨處一顆水珠,沿肩而下在那如玉雪膚上挑起桃色清艷。

  卿塵閉目,身邊耳畔儘是他的氣息。不由得,那心跳便隨著他急促而輕微的呼吸聲越跳越快,仿佛被下了蠱咒,控制不住,再也不屬於自己。

  勾著她柔軟的腰肢,夜天凌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卿塵奇怪的張開眼睛,見他正看著自己,眼底儘是疼惜。“累不累?”見她看來,夜天凌低聲開口:“若身子不舒服便和我說。”

  淡淡的,似清流潺湲沒過心房,卿塵揚唇淺笑嫵媚,伸手撫過他的胸膛勾住他的脖頸:“凌,我要你!”

  夜天凌手臂猛的一緊,長嘆聲中低頭覆上她醉人的紅唇。暖霧迷濛一室,天地輕轉,水辱茭融,一切陷入幽沉迷離的夢中。

  沒有試探,沒有猜測,沒有痛楚,沒有嫉疑,沒有他,亦沒有她。情到深處,心神無盡伸展探入彼此最隱秘的領域,眷戀糾纏合而為一。身體乃至靈魂,在最深最濃的愛戀中燃燒,浴火銷魂成為彼此的一部分,永遠不能分開。

  軟帳輕煙,春色旖旎。

  纏綿過後,夜天凌閉目靠在榻上,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卿塵後背。卿塵慵懶的伏在他肩頭,一動不動像只疲倦的小貓,因微微覺得涼,便往他身旁蹭去,夜天凌嘴角淡淡一揚,撈過身旁薄毯給她罩上,卿塵轉身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貪婪依偎著他懷抱的溫暖,不覺竟昏昏睡去。

  夜天凌亦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會兒,外面有侍從低聲請道:“王爺!”

  “什麼事?”夜天凌淡淡問。

  “夏將軍和史將軍都已經來了。”

  “嗯。”夜天凌睜開眼睛:“叫他們去書房候著。”

  “是。”

  卿塵睡的本不沉,朦朧中聽到說話,覺得夜天凌輕輕將手臂自她枕下抽出。她纏住他的臂膀:“四哥。”

  夜天凌抬手拍了拍她的面頰:“賴在這兒繼續睡,還是我抱你回房?”

  卿塵搖頭:“我不要你走。”

  夜天凌挑眉一笑:“這麼纏人,聽話,我很快回來。”

  “若我不讓你去呢?”

  “哦?”夜天凌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目光研判:“我的清兒雖然調皮,但卻不是那麼不懂事的。”

  卿塵無奈鬆開手,夜天凌隨手拿起一件乾淨的衣袍披上。卿塵出神的看著他寬闊的脊背,眸底漸漸黯去,“四哥。”她低聲喚他。

  “嗯?”夜天凌應道。

  卿塵沉默了一下,終於問道:“他,能活著回來嗎?”

  夜天凌手在領口處微微一頓,背對著她停住,不語。

  r/> “只要……只要活著。”卿塵心底隨著他的動作微沉,深吸一口氣說道。

  滿室寂然,唯有池邊水聲琅琅琤琮,格外入耳。

  夜天凌靜默了一瞬間,卿塵微微咬唇看著身前的他,那挺直的後背撐起素青色的長袍,冷然如山。

  無言等待,分明只是一瞬光陰,卻似是熬過漫長的千萬年。

  “好。”簡單而清淡的一個字,就像他以前常常答應陪她去什麼地方,答應隨她品梅子新酒,答應聽她彈一首新曲那樣微不足道。夜天凌將衣衫輕抖,整好,袍擺一掠,回身深深的看向卿塵,目光直迫進她心底。

  那樣熟悉的回答,不問因由,只要是她的請求。他答應她的,從來都沒有做不到。

  百感交集翻上心頭,然而重負釋然的輕鬆卻被一股酸楚狠狠揉過,碎成了暗啞的苦澀扼在喉間。

  仿佛輕描淡寫,她卻知道夜天凌做了怎樣一個決定。他給她一字允諾的背後,將因為她而撐起多少艱難。

  卿塵迎上夜天凌的目光,儘量平靜的說道:“我欠他一條命。”

  夜天凌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片刻,眼底冷銳隱去,神情慢慢泛起柔和,聞言一笑:“妻債夫還,天經地義。”語氣清冽,帶著絲倨傲,更多柔情。

  心如割,偏柔軟,淚如雨,卻不覺,卿塵輕聲叫道:“四哥……”

  暗嘆一聲,夜天凌坐下將她攬在身旁:“不過是一句話,何必如此。你是我的妻子,這一生一世都要和我相伴,我所求所想若是成了你的痛苦,那還有什麼意思?”

  水霧婉轉,紗帳輕揚,繚繞在淡白的玉石階柱之間,恍如仙境般安然縹緲。卿塵伏在他的胸前,看著這夢幻似的眼前,輕輕說道:“四哥,謝謝你。”

  夜天凌在她身畔沉默,稍後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道:“若真的要說謝,或許是我該謝你。直到遇見你,我才知原來笑也不是很難,人竟真是有七情六慾。你就像是……我丟失的那一部分,將另外一個我從很遠的地方帶來了,如果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只能選一樣,我寧肯要你的笑。清兒,若你苦在其中,即便是天下,我得之何用?”

  清淺低語,字字情深,眉間眼底,是無盡的輕柔,萬分憐惜。

  卿塵將十指與他相扣,緊緊握住,在他的注視下抬頭,如同清晨陽光破開幽林雲霧灑照大地,向他露出了最美麗的微笑。

  他眸中星光清柔,深亮幽燦,點點照亮了這漫漫人生,她報以微笑,溫暖他的喜怒哀樂,攜手之處,便是天下。

  錦衾微寒,燈花漸瘦,已是月上中天。

  漱玉院中隱隱還有燈光,夜天凌自府外歸來,遣退跟隨的侍從,緩步往寢室走去。

  中庭臨水,月華如練映在湖中,帶著清雋的柔和。風微冷,他負手望向深遠的夜空,地上淡淡的投下一道孤寂的影子,四周暗無聲息。

  致遠殿中一番長談,機鋒謀略如同這夜色,悄然深長。

  稜角分明的面容此時格外淡漠,月光在他深沉的眼底帶過清矍的痕跡,仰首間思緒遙遙敞開,這樣熟悉的月色清寒,似乎常在關外漠北的夜晚見到。

  西風長沙,萬里戎機,相伴而來的往往是兵馬輕嘶,金柝寒朔,面對千軍萬馬鐵衣甲劍戟,每一次抬頭都冷冷清清,這二十餘載孤身一人,無論做什麼事心裡那種感覺都是一樣。

  在清晰至極的地方,一點模糊的孤獨,會不經意的襲入心間。

  他嘴角勾起冷冷自嘲,五官的線條更添肅峻,然而透窗映來一束朦朧的燭光卻出其不意的在側首時覆上了他的臉龐,將那份漠然輕輕遮掩,使得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

  室內羅帳輕垂,淡淡的盈繞著鳳池香的味道,卿塵只著了白絲中衣,手中書卷虛握靠在枕上假寐,雪戰伏在她身旁蜷成一個小球,睡的香甜舒服。

  夜天凌邁入寢室看著這樣的情形,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唇角,俯身悄悄拿起卿塵手邊的書,目光一動落到了她的臉上,一時間流連忘返。

  紅羅輕煙,那微微散亂的青絲如瀑,細緻長眉斜飛帶入烏鬢,睫毛安靜絲絲分明的襯著梨花雪膚,挺秀的鼻樑下淡淡的唇,衣勝雪,人如玉。他看著她,竟有些深夜夢回的錯覺,異樣的輕軟溫柔的生遍心間,淡去了一切驚濤駭浪。

  燭花“噼啪”一聲,夜天凌眉目不動看了看半明間的宮燈,起身脫掉外袍。

  然而再回身,卻見卿塵已經醒了,正嘴角含笑,慵懶而溫柔的看著他。

  “總是這樣睡,小心著涼。”夜天凌無奈笑道,將被角一扯替她蓋好,神情平常。

  “誰讓王爺總徹夜不歸?”卿塵撐起身子故意嗔道,聲音里卻分明是心疼。

  夜天凌眉梢輕挑,目光中微微帶著歉疚,淡笑道:“怎麼,王妃獨守空閨,心生寂寞了?”

  卿塵紅唇微抿白他一眼,見他眉宇間帶著幾分閒淡不羈,甚至更多滿足的安然,不似前幾日凝重,便問道:“皇上怎麼說?”

  “准了。”夜天凌躺到她身旁,淡淡道:“即日便可啟程。”

  奉旨入蜀,明為水利,實定西藩,是撤藩的一步妙招。

  夜天凌盡日賦閒府中釣魚品酒,朝堂軍中索性置身事外,然千絲萬縷卻都在不動聲色間匯入凌王府,處處點點經緯縱橫,滴水不漏。

  多年征戰,夜天凌已是軍中之靈魂,凡動兵鋒天帝必有倚重,幾乎已是一種習慣,也早已是不爭的事實。撤藩,乃是天帝畢生之政願,此時執意而行未嘗不是有一了夙願的意思。面對夜天凌的退,天帝雖不多言,卻如何不是無可奈何。

  數日前開始天帝每日昭夜天凌入宮下棋,夜天凌便奉旨陪天帝下了數天的棋。

  如今棋下完了。

  既然要動兵,那便必然將按他的部署,事事因勢而成,處處可為己用,這便是夜天凌可怕之處。

  她舒了口氣,側頭見夜天凌手臂墊在枕上靜靜看著帳頂,方才的溫柔褪去,臉上連平日人人熟悉的清冷都不見,極漠然的,沒有絲毫的感情。

  唯有那眸中,深冷一片,幽暗無波,因下了某種決斷而隱含著鋒銳冷厲,竟是攝人殺氣。

  戒急用忍,他究竟能將這幾個字做到何等地步?

  軾父奪位之仇,看似無動於衷,夜天凌對天帝始終維持著父子君臣的相處,只因二十餘年,他們本便是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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