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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塵回身過來:“你交待什麼?”

  碧瑤笑道:“四爺說了,郡主心血不足身上怕冷,我得多記著,旦有個不舒服唯便我是問的。”說罷添了杯暖茶過來:“對了,方才吳管家差人將郡主要的藥材送了來,您要不要看看?”

  卿塵將茶盞輕叩著,說道:“先放著吧,改日我再自己配。”

  碧瑤跟她日久,也能猜到她心事,說道:“郡主,若是不喜歡她們倆人,只消一句話打發出去便是了,王爺斷不會說什麼的。”

  卿塵皺眉:“打發出去?且不說是不是有去處,即便有家可回,一個王爺的侍妾,進了王府里幾年又被送出去,以後還怎麼過?這世道中,怕是連家人都未必容她們。”

  碧瑤沉默了會兒,說道:“郡主,您和以前我看著的時候可真不像。”

  “怎麼?”卿塵奇怪道:“難道我還變了樣子?”

  碧瑤將窗子掩了掩,說道:“初見在船上,郡主雖同我們一樣無依無靠,卻智謀冷靜,能自那些惡人手中一路保我們不受委屈,那時候我便知道您和我們並不是一樣的人。在七爺面前,郡主一身的傲氣不卑不亢,那琴聲我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可思議。慈安宮出事,郡主膽子比我們誰都大,心腸比我們誰都硬。說句不敬的話,我有時都想,這哪裡是個女人能做的事?就對著是咱們王爺,那麼冷傲的個人,多少人怕他,偏是郡主朝中府里都能和他平起平坐,從來不見那種退避。郡主向來果斷,怎麼今日遇上了這事,心就這麼軟呢?”

  卿塵似是笑了笑:“若要狠心我也能,不就是趕兩個人嗎?出了這府門眼不見心淨。只是做事要憑良心,來了凌王府又不是她們的錯。都是女人,將心比心,又何苦如此為難?”

  這也是個道理,碧瑤倒再說不出什麼,只嘆氣道:“那您也別苦自己啊。”

  卿塵笑而不語,站起來走到書案前,隨手抽了本書,卻一翻,掉出張紙來,上面密密列著些人名。

  卿塵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幾個字上,郎中令顧暄,說起來倒是個可用之才,只可惜是許相的門生,又投了九皇子麾下,濁中難獨清,此次自是難免牽連了。

  不過兩個月,兵部原是九皇子的人已撤辦了十之八九。事由從東郊軍營幾個士兵發起,夜裡巡防,不知是誰人提起了軍餉的事,將個中黑幕說的仔細。一傳十十傳百,不幾日便在軍中人盡皆知,兵士義憤鬧了起來,東郊營近萬人直接在朱雀門外聚軍抗議。舉朝震驚,天帝直接將事情發到刑部,勒令嚴查。

  查餉,自然跑不了戶部,一根線牽起,夜天凌雷霆手段步步緊逼,竟牽出了數百萬的虧空。一時間各部官員人人自危,怕是不少人多日沒睡上安穩覺了。

  事情到了這地步便已足夠,卿塵看著這箋紙上娟秀的梅花小楷,心想鸞飛的孩子這幾日就快要出生了,這些事便先少同她說也罷。卻不知夜天灝若知道孩子出世,會是個什麼心情,能不能去看上一眼。

  放下了這些心事,扭頭對碧瑤道:“又快到十五了吧?”

  “嗯,去度佛寺,東西都備下了呢。”碧瑤道:“要給紫瑗的料子我也裁fèng好了,省得她自己麻煩做。”

  卿塵看了道:“這麼體貼的人兒,不知將來誰有福氣娶了去。”

  碧瑤竟不回嘴,只低頭一笑,那笑中透著甜美,卿塵心裡隱約有數:“若有了心上人,早和我說,遲了錯過可要後悔。”

  “誰有心上人了?”碧瑤說道,卻小聲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卿塵看著她笑,心裡剛忘掉的事卻一波涌了上來,那笑便在唇邊淡去了,只覺得這夏日越來越燥,屋裡待的氣悶:“我自己去園子裡走走,你不用跟著我。”

  舉步出了房門,卻又不知要往哪邊去走,只在一池碧潭前停了腳步。

  漱玉院中流水百轉,最終都聚在了這處望秋湖,湖水澄明如鏡,遙遙倒映著天高影淡,幽雅平和似是能洗淨人一身機鋒,滿心凡塵便落了碎淡。

  卿塵俯身下來,在這深靜的湖水中看著自己的影子,那樣切實,卻又隔著千山萬重。

  她將衣袖挽起伸手進水裡,陽光透了水波有些聖潔的光澤,腕上的碧璽折she了天水淺影,發出靈動的七色微彩。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跳出來和她說話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卿塵有些沮喪的收回了手,或者終究需要九玲瓏齊聚才行吧,她坐在了湖邊想著。

  打濕了繡鞋,便索性將鞋襪脫下丟到一邊,陽光將湖水曬出了暖暖的溫度,雙腳浸到水中溫潤而舒適。不多會兒便有調皮的魚兒過來碰觸一下,卻立刻又膽小的逃走了,逗的卿塵一笑。

  倒影中自己看著自己自言自語,卻突然孤單的影子旁多了個人,身長玉立青衫磊落,那雙眸子清澈的和湖水融為一體,水波微動,帶著絲稍嫌冷冽的閒淡。

  夜天凌俯身問道:“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

  卿塵回答道:“這裡清靜。”

  夜天凌一握她的手,覺得冰,再看她將腳伸進水中一直沒到小腿,軒眉微擰:“會著涼的。”不由分說把她拎了起來。

  卿塵拉他:“四哥,你陪我坐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

  聽她語氣中似是有些從未有過的央求意味,夜天凌微怔,看著她,而後點頭道:“好。”尋了塊平石,卻只讓她坐在自己懷中。

  卿塵反手環到夜天凌身後,緊緊將他摟住,閉上眼睛。夜天凌直覺她今天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麼了?”

  卿塵只靠在他身上,過了會兒悶在他肩頭說道:“你是我的。”

  “嗯?”夜天凌將她的頭抬起來:“什麼?”

  卿塵揚眉,鳳眸微吊:“你是我的!”

  夜天凌薄唇揚起個好看的弧度,眸中帶著些寵溺:“誰說不是了?”

  卿塵在他的笑中盯著他眼睛,極其認真的道:“誰也不准說不是,你的身,你的心,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靈魂,統統都是我的!”聲音清雅、低柔,卻帶著分決然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夜天凌從來沒聽哪個女人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眼前人:“怎麼,想霸占著我?”

  卿塵點頭表示正確:“枕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兩情相悅豈容三者其間。你娶了我,我嫁了你,你要是去碰別人,我就碰別人,你要是愛了別人,我就愛別人,你要是再娶別人,我就也嫁別人!”

  夜天凌眼中映著淡淡波光一亮,猶如劍芒般攝人:“哦?那我倒要看看,有誰敢動我的人?”

  卿塵從他懷裡掙扎出來站好,回眸對視著他:“你霸道。”

  夜天凌依舊坐在石上,雙手撐在膝頭,卿塵此時站在他面前,赤著腳,裙衫半濕,一肩秀髮依舊不耐煩去挽那繁複的髮髻,散散瀉在身前,叫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黛眉清遠,翦瞳似水,垂眸時柔靜的閒定,閒定里偏偏帶著一絲月華般的光芒,那光芒冷靜,有種清傲而從容的東西讓他感到異樣,異樣的不謀而合。

  依稀便從那時候起,這個來歷不明的矛盾的女人在自己心裡下了一道蠱,慢慢的,一絲絲的蠶食著他的心,直到他眼底心頭只容的下她。越只有她,偏又覺得她的一切都是迷,仿若曲徑通幽,每一轉都驚嘆著,這一生都能讓人心醉神迷。

  夜天凌眼底饒有興趣的帶著抹笑:“我倒還真不知道,原來我的王妃比我還霸道。有這麼一個就夠我受了,難道還自找麻煩,再去招惹別人?再者說,”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微微一抬:“我若做的到,你也要做得到。”

  輕言淡語連消帶打,去弭了一絲錚然,卿塵忍不住笑了笑,用一隻腳尖去觸湖水,夜天凌抬手將她扶住。

  卿塵自然而然的握著他的手,保持平衡,童心忽起,突然用腳尖將湖水掠起,往夜天凌身上濺去。

  水珠在陽光下灑開道晶瑩的半弧,夜天凌的身手豈會讓她這小伎倆得逞,只往後一閃便讓水滴盡數落了個空,他仰面躺往那大石上順手輕帶,將卿塵一把拖了過來。

  卿塵驚叫一聲被夜天凌穩穩的接在懷裡。夏日的溫度覆在石上,有股暖流在脊背上熨過,夜天凌淡淡說道:“怎麼,不相信我?”

  “不是。”卿塵只回答了一下就撐起身子:“你就不能給我點兒成就感啊,躲的這麼快,以後不准躲!”

  夜天凌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有趣,還沒有人敢這麼和我說話!”

  卿塵白他一眼:“自大狂!”

  夜天凌笑道:“是你自己太慢,竟偏怪我太快,還真不講理。”

  卿塵撇嘴說道:“怎麼可能躲的這麼快!”

  夜天凌道:“人體經脈交錯牽連,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卿塵好奇的在石上趴下,享受著那微燙的溫熱:“你教我啊。”

  夜天凌輕輕伸手撫著她陽光下小瀑布般閃亮的秀髮,如同撫摸一隻溫順的小貓:“你要學什麼?”

  卿塵道:“就像你剛才說的那些啊,還有箭術呢,劍法呢,很多的。”

  夜天凌不禁笑說:“你?拉的開弓,拿的動劍嗎?”

  “小看我呢。”卿塵說道。

  “很辛苦的。”夜天凌淡淡說了句,執起他細長的手指:“這手還是彈琴的好。走,跟我去看看。”

  “看什麼?”卿塵隨他一路往四學閣去,邁入書房,一眼便看到屋中靜靜擺著張的古琴,就在她第一次來到凌王府時夜天凌說過的窗前。

  卿塵頗為意外,走上前去仔細撫看。

  那琴古樸,典雅中正,陽桐圓而為面, 陰梓方而為底,天地方圓,陰陽召和。琴身前廣後狹,廣六寸,下喻六合,長三尺六寸,上應周天度,龍池為八風,鳳池聚四氣,腰腹法四時,五弦如絲,冰瑩潔長,凜然峻華中透著一股潛靜。她驚嘆:“好琴!”

  “喜歡嗎?”夜天凌說道:“本來說了要給你找來那古琴‘一池波’,尋了小半年,方知那琴在江南席家收藏著,人家愛如性命怎麼也不肯出讓,也不好奪人所愛。不知這張你是不是中意。”

  卿塵手指輕輕划過琴弦,如龍吟低繞,似鳳鳴婉轉,帶出一道清越圓潤的弦音,她簡直愛不釋手,只覺得這琴一雕一琢都如此契入心中,簡直就是為她而做。嘆道:“喜歡,太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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