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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病了多日一直不見好,卿塵將搭在她關脈的手指收回,擔憂的說道:“母妃……”這病分明是由心生。

  蓮妃微微睜開眼睛,搖搖頭:“陪我坐會兒,說說凌兒這幾天都幹什麼了?”

  卿塵淡笑了下:“看書,寫字,也練劍。還在王府里四處走看,說好些地方他都不知道有那樣景致。”

  一抹慈愛在蓮妃眼角微暈,斐兒進來輕聲稟道:“娘娘,皇上又有賞賜來。”那祥和的神情尚未化成笑意,便在蓮妃臉上微微淡了。她只點點頭:“知道了。”

  斐兒又道:“這次是孫總管親自送來的,還有口諭說皇上今日晚膳來咱們宮裡用。”一邊將那賞下的東西呈給蓮妃過目。

  成雙一對的玉光通透翡翠鐲並同色蓮花玉簪,卿塵認得是年前外使朝貢的貢品,極難得的成色質地,這賞賜連皇后都不曾有,天帝竟將一整副都賞了蓮妃。

  如今似是不同往日,天帝不但賞賜頻頻,常來此處,更連晚膳都挪了來。

  蓮妃只看了一眼,便讓斐兒拿走。靜靜嘆了口氣,對卿塵道:“如今凌兒有你,我便放心了。”

  卿塵說道:“母妃只把身子養好,不必多慮掛心。”

  蓮妃眼中有些迷濛,輕聲道:“這麼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凌兒,他是一步一步踩在刀鋒上過來的。有我在,有太后在,他總不至為難凌兒,這二十多年反也恩寵重用。太后老了,若是我也不在了呢?”

  話中說不清的一抹疼惜,混雜著沉積多年的愛、恨、傷、悲起伏沉寂,此時聽來卻似過盡千帆,落木蕭蕭,無限悽愴哀涼,仿佛已經無力再想再看。

  聽著這話,卿塵心底陡然生出些不祥的意味,說道:“母妃,這話若讓四哥聽見,他面上雖不說,心裡要難過了。”

  蓮妃眼中平寂無波:“他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了,這些年因著我,宮裡朝外多少人不待見他,更難的還在後頭,你要多勸著他。”

  卿塵唇角輕挑,微微笑道:“四哥他心裡都清楚的很。”

  蓮妃咳了幾下,卿塵忙輕輕替她撫背,蓮妃卻握住她的手道:“卿塵,你記得一句,若有那麼一日你便告訴他,無論他要做什麼,千萬莫讓恨迷了自己的心。”

  卿塵一時間有些怔忡,她知道,夜天凌雖從未對人表露出半點兒,什麼都不變,就連那句“父皇”也從未私下改口,但他心裡恨著天帝。

  他那樣的人,若恨起,便會恨到深處吧。

  只與天公試比高

  凌王府的車駕候在宮外,齊得靠在車旁,遠遠見卿塵出來忙將車簾打起:“王妃請!”

  車內伸出夜天凌穩持的手,卿塵握著他的手上車,問道:“這麼多日沒上朝,竟沒什麼事纏身?”

  夜天凌瀟灑的靠在座中:“盼著我忙嗎?我已去了一趟慈安宮了。”

  卿塵微微一笑:“也不是,只是好奇,兵部戶部並西郊軍營,前些時候忙的什麼似的,怎麼今日便沒事了呢?”

  夜天凌彈彈衣袖,淡淡道:“我將虎符交了。”

  卿塵愣住:“什麼?”

  “今日朝上,我將西郊大營的兵權交收了父皇。”夜天凌重複了一遍。

  卿塵愣愣看他半晌,兵權,那是皇族中至關重要的東西,多少人想而不得,多少人對夜天凌手中兵權諱畏甚深。

  她亦清楚,倆人這場姻緣是天帝一手將他推起,這時候,他也必定要退一大步。不忍黯然垂眸:“是因我們的婚事?”

  夜天凌不甚在意的說道:“算是吧。”

  卿塵悶悶的道:“我這個妻子,讓你失了如此重要的東西。”

  夜天凌見她認真了,眼中嘻笑意趣微微收斂:“這麼在乎?”

  卿塵被這沉定的聲音牽起一絲酸楚,娥眉淡鎖:“這是最大籌碼,沒有了兵權,等於失去半邊天下。”

  夜天凌傲然一笑,眸中那點星光微綻,輕淡,卻攝人心神:“帶了這麼多年的兵,難道調兵遣將還非用那一道虎符?莫要小看了你的夫君。”

  凝視他眸光狂放,卿塵瞬間豁然,想了想道:“如此的話,九皇子東郊營那邊怕不交也得交了?”東郊軍雖不及夜天凌手中的西郊軍,但實力也不容小覷。

  夜天凌軒眉微挑,而後說道:“那便看老九是不是個聰明人了。”

  “聰明,只可惜有時候聰明的過了。”卿塵一直不喜歡九皇子:“我賭他不交。”

  “他交還是不交,都無關大礙。”夜天凌語氣略有些鋒峻:“只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大哥,更不該對你有不軌之心,做了便要付出代價。”話雖說的峻肅,卻伸手將卿塵摟過懷中。

  卿塵點頭,九皇子若交兵權,則失了手中最後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在軍中他斷沒有夜天凌這般影響力;若不交兵權,那麼除非起兵奪位,否則天帝也容不了他幾時了。

  天帝若上收了東西兩軍的兵權,那下一步怕就是五皇子手裡的京畿衛了吧。卿塵遠遠的想著,卻又一愣,九皇子那些非分舉動她並沒有對夜天凌提過,探詢的看去:“你怎知道他對我……嗯……嗯?”

  “嗯?”夜天凌劍眉輕揚,繼而冷哼一聲:“他每次看你,便如當年看你姐姐纖舞,我豈會不知?”

  卿塵突然笑道:“你能知道他在看我,那是不是你也總在看著我?”丹唇微抿,眸中靈動,頗有些調皮的意味。

  看著卿塵如花笑靨,夜天凌俯身將她鎖在如夜空般深幽的眼底,似笑非笑有些不明含義的曖昧,低沉的,慢慢的在她耳邊說道:“嗯,我一直看著你。”

  卿塵本來揄挪別人的神情毫無抵抗力的轉成羞澀,往他臂彎里一躲,暗中發誓女人總是吃虧下輩子一定要做男人!

  夜天凌環著她,饒有興趣的低頭,嘴角掛著絲寵溺的微笑。卿塵靠在他懷中半晌,靜靜說道:“四哥,過些時候我送你樣東西,或者也能彌補一二,只是要費些時日。”

  夜天凌低頭問:“什麼東西?”

  卿塵微笑道:“先不告訴你!”

  夜天凌倒也沒有追問,看著她清澈的眼睛,突然說道:“只要你在,莫說這些,即便傾盡天下又如何?”

  淡淡一句話,直撞入心扉,傾覆了神魂,卿塵嘴角勾起笑意,心裡湧起前所未有的感覺,如他一般傲然說道:“我可為你深閨添香便能同你披荊斬棘,我要讓你娶了我,也不負天下。”

  夜天凌眼中一波,轉而笑說:“這麼強悍的女人,也只有我敢娶,別人誰要?”

  卿塵不服抬頭:“你不要,總有人要!”

  夜天凌臂彎一緊,緩緩說道:“他敢。”

  卿塵見他那霸道,卻開心不已,揚聲清笑,夜天凌也抑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依稀,穿窗而去,連車前的齊得都感染了幾分,不禁咧開嘴,只覺暮春熏然,人生如斯,竟是無比的美好。

  天機府是夜天凌每日必到之處,待回府,便同卿塵一併前去。正巧冥執自外回來,帶了夜天凌前幾日要的東西來,問道:“四爺看看這些可夠齊全?”

  夜天凌接過翻了翻,往桌上一擲,面上竟略帶了幾分薄怒:“混帳東西,不想竟如此無法無天!”

  卿塵伸手拿來,見都是些官員欺民霸世貪贓枉法的罪證,有些當真出人意料的可惡,也難怪夜天凌動怒。

  陸遷等已看過,說道:“四爺,戶部不整國將危矣!我等知道閥門腐朽有官必貪,卻誰也不想到了如此地步。”

  夜天凌眼光微凌:“我此次將兵權暫放,便是要騰出手來拿這個毒瘤開刀。”

  “哦?”杜君述問道:“四爺終究是將兵權交了 ?”

  夜天凌道:“交了,交了好好整治這些不成器的東西。”

  “四爺打算從何處動手?”左原孫問道。

  “小處動,往大處牽,牽到誰算誰。”夜天凌冷冷道。

  “為不惹人注目,四爺還是不出面的好,”杜君述道:“莫要從戶部查起,否則是千難萬難。”

  “那便從軍餉查。”卿塵將手中東西放下,淡淡說道:“查軍餉,一查一個準,既面上在兵部已放了手,便正好由兵部來。由士兵處起,一兵一餉可動軍心,皇上也不會不管。直接借刑部的手,整頓兵部從而往戶部插。”

  杜君述道:“軍餉也不是沒查過,但查不下去,別說下面官官相護,就是皇上那處,似是也沒那麼大的決心去動。四爺之前也整過幾次,都只能點到為止。”

  “這次能走的遠些。”卿塵鳳眸微挑:“事情一定要從東郊軍營里起,鬧大了到皇上那處,正是給皇上一個收兵權的機會,皇上豈不樂得順水推舟?”她點了點桌上的紙頁:“至少這些,到時候一個也跑不了,而此事的關鍵在於可以動他。”

  “他?王妃是指……”陸遷看過來問。

  “嗯。”卿塵點頭:“人人自顧不暇時,是最好的時機。”

  “倘若他自己將兵權交出來呢?”陸遷道。

  卿塵笑著搖頭,看向夜天凌:“還是那句話,我賭他不交。他若真交了,倒更好,無非我們慢慢來罷了。”

  夜天凌臉上的那絲怒氣已消失,冷冷清清,但望著卿塵時掠過了淡淡柔和:“軍餉不得嚴整,以後的硬仗就更難打,正好藉此時機一併辦了。”

  說話間南宮競、夏步鋒等夜天凌手下幾員大將求見。夏步鋒進門幾乎連禮數都忘了,只問道:“四爺,您這是為何放了軍權和兵部的事?”

  夜天凌瞥了他一眼:“嚷什麼嚷?帶了這麼多年的兵,還是一副急躁性子!”

  夏步鋒打仗是難得的猛將,但天生性急率直,為此也沒少遭夜天凌斥責,當下沒敢再作聲。

  夜天凌道:“平日要你多和左先生他們學著點兒兵法,你倒沒事便往擁星樓去。南宮,多少次讓你看著他,我說的話竟都不算了?”

  夏步鋒吶吶說道:“還是讓四爺知道了。”

  南宮競笑說:“四爺,我是看著他呢,誰知看了些時候,方知擁星樓那藝兒姑娘對老夏真是一片痴心,老夏他也喜歡的緊。兩情相願的,我總不能棒打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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