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是為何?”聽不出絲毫起伏,夜天凌淡淡道。

  夜天湛一笑:“他也是我的大哥。”

  夜天凌眼底微微一動,映著冰瑩雪光清冽無比。不再言語,兩人身前很快落了一層白雪,天寒地凍的卻只把孫仕安等人急出一身汗來。

  卿塵將今日奏章理好,左手邊厚厚一摞竟都是彈劾廢太子的,就連當日天舞齋的案子也被人翻了出來,拐彎抹角編派到一起。

  如今因太子妃的慘死,朝中原本以右相許克宗為首太子一派紛紛倒戈,更遑論其他早有圖謀之人。倒是左相作壁上觀按兵不動,似乎什麼打算也沒有。然夜天灝對這一切不聽不看不問不言,接旨後即刻啟程前往涿州,此時怕早出了京都。

  紅耀耀的銷金火盆上,熱浪逼的屋中九龍華帳如同隔了水看,盈盈晃晃。夜天灝出京前,卿塵設法要謝衛帶去一紙簡訊,不知那“紅顏未去,嬌兒將至,心若有情,當圖此生”幾個字能否打消夜天灝求死之心,若他對鸞飛尚存情意,或者還好,若恩斷義絕,那便是不去涿州也無用了。

  卿塵起身將摺子放至案前,又瞥了一眼屋外:“皇上……”

  “嗯?”天帝抬頭。

  “下雪了。”卿塵輕聲道。

  “哦。”天帝隨手拿起一道摺子,看了兩眼,丟至一旁,人靠往軟墊之上疲憊的閉了眼睛:“說說,怎麼看?”竟只問朝事,對天氣驟變忽略而過。

  卿塵見天帝指著這些彈劾夜天灝的奏章,斜飛入鬢的纖眉之下,雋麗清眸隱壓著擔憂,略一思索,說了四個字:“言過其實。”

  天帝眉頭一動:“繼續說。”

  卿塵將一道摺子取出:“別的卿塵不敢妄言,但半年前天舞齋一案是親身經歷的。兵部侍郎郭其目無王法,搶掠販賣民女,實屬私為,又與大皇子何干?不憑別的,單是大皇子心性脾氣,皇上也是知曉的,他豈屑與此等人同流合污?如今不過是牆倒眾人推罷了。”

  天帝皺了眉:“人心會變,如今這他,連我也不認識了。”

  卿塵道:“大皇子其實一直未變,人之真性永遠不會變。只是有的時候會隱藏起來,別人看不見而已。”

  天帝抬頭,那看起來帶了蒼老卻嚴峻非常的目光直透卿塵眸底,卿塵眼波不興,靜如深湖,淡淡的垂了下去。

  天帝看了她一會兒道:“朕倒想聽聽,你心裡又是怎麼想的。那日你從平隸回來,是立了大功啊,最後卻跟朕討了個不封修儀,可隨時出宮的口諭。這更有甚者,朕給他天下都不要,說說,都怎麼想的?”

  卿塵低頭勾起唇角:“卿塵身世特別,雖說生在仕族,卻來自江湖,得蒙聖恩隨侍在旁,不敢多求。大皇子或者不同。”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822:11回復此發言

  130回覆:(轉載)醉玲瓏(上卷)作者:十四夜

  “怎麼不同?”天帝道。

  卿塵心中有了主意,回身將一摞東西搬來:“卿塵奉命整理近年來的文檔存卷,看到許多大皇子所作文章、奏摺和處理的政務。”

  天帝看著那高高堆積的卷冊,昔日父子秉燭夜談,博古論今的情形驀然再現,心裡一陣難受,搖頭道:“拿走,朕不想看。”

  “是。”卿塵答應,但是繼續道:“皇上,卿塵看這些時,對其中文采筆思佩服萬分,放眼朝野,幾人能有大皇子的才情博學,皇上不也曾已此為榮嗎?只是治國平天下,卻不是這才華的好去處。”

  天帝一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隨即不悅道:“難道你是說朕將這社稷天下交於他,竟錯了?”

  外面雪落聲簌簌作響,沉沉壓在卿塵心頭,她搖頭道:“不,皇上把最珍貴的,最好的都給了兒子,是大皇子自己志不在此。”

  “說。”天帝聲音冷冷。

  卿塵不急不緩據實說道:“大皇子曾說過,他的心在青史書稿中,他所求的,是文華傳百世。”

  天帝伸手壓按額頭:“文華傳百世,天下也不放在眼裡……好啊……好啊……”

  孫仕安此時進來,身上落了不少冷雪:“皇上,外面下了大雪。”

  天帝看了會兒窗外朦朦白雪,卻還是只道:“知道了。”

  孫仕安猶豫一下,又道:“七王爺……已同四王爺一起跪了半日了。”

  “哦?”天帝站起來。卿塵眉梢一動,兄弟幾個這點兒倒像,一陣子倔強上來,誓不罷休的。

  天帝手指在龍案敲了幾下:“想跪就跪著。”

  卿塵為天帝奉上一杯熱茶:“皇上,眼見著雪越發大了,天寒地凍的,兩位王爺若真凍出個病痛,到底心疼的不還是皇上。”

  天帝魏太子一事正在氣頭上,只道:“朕的旨意豈是說收回便收回!”

  卿塵柔聲勸道:“兩位王爺也是因骨肉親情,皇上看在他們這一片心的份上,便請開恩吧。四王爺多次領兵北疆,深知涿州地境兇險,若如他所言,大皇子這一去,豈不是生離死別?光這一路風餐露宿,如今又是大雪,常人也難經受,何況大皇子還病著呢。”

  天帝冷聲道:“朕便是要好好管教這個兒子。”

  卿塵又道:“涿州乃是北晏侯封地,大皇子儲君已廢,此去便是虎落平陽。他心性高潔,豈受得了他們折辱?何況北疆若有個動盪,大皇子在哪裡也不是妥善之計。”她情知北疆未靖,北晏侯一直蠢蠢欲動甚為天帝所憂,因此藉此規勸。

  果然天帝神情一動,孫仕安忙接上道:“皇上,兩位王爺都快成雪人了,即便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啊。”

  卿塵再道:“大皇子即便再有不是,請皇上也多念著敏誠皇后的情分。”她也知道以夜天凌的性子,天帝不寬赦夜天灝回京,此事終難開解,只得句句往根症上相勸。

  提起敏誠皇后,天帝嘆了口氣,掀簾往外走去,卿塵和孫仕安連忙跟上。

  大雪絲毫沒有停的意思,迎面撲了一身,殿前內侍忙撐了傘過來。天帝見兩個兒子跪在雪裡,一個傲然自若,一個溫文從容,亦想起長子,如何不心疼?

  遠遠雪地里過來幾個人,卻正是宮女擁簇著殷皇后來了。殷皇后得了宮人報信,趕來一眼見兒子跪在雪裡,當真心都揪了起來,也顧不上雪深風緊,幾步上前:“皇上,這是……”

  天帝一皺眉:“你們還真就不起了!”

  夜天凌依然是神情淡淡,卻堅定道:“兒臣求父皇寬赦大皇兄。”夜天湛亦跟道:“求父皇開恩。”

  殷皇后看了一眼兒子,目中掠過一絲不解。天帝在廊前來回踱了幾步,最後道:“難得你們有心,朕豈又不念父子之情。”眼前皚皚白雪潔淨的鋪展著,叫人心裡也寧靜下來,天帝目光遙遙透過天瓊玉宇般的殿閣,仿佛看到了很遠的地方,一抬手:“孫仕安,傳朕口諭,命大皇子回京。”

  “是。”孫仕安忙帶人去追。夜天凌和夜天湛齊道:“兒臣代大皇兄謝父皇隆恩。”

  殷皇后急著 叫人攙扶兒子:“這下好了,快扶起來。”夜天湛抖落衣衫上雪跡:“兒臣叫母后擔憂了。”

  夜天凌扶著內侍的手站起來,身子微微一晃。卿塵看在一旁,疼在心裡,卻又不能上前,只目光間交錯一瞬,便一瞬,已將千言萬語熨貼在心底,融融的,化了漫天冰雪。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822:11回復此發言

  131回覆:(轉載)醉玲瓏(上卷)作者:十四夜

  笑里江山風滿樓

  二更剛過,白日喧鬧的京都安靜下來,繁華褪盡。

  上九坊凌王府前兩盞通明的燈籠照著門口的石獅子,映的路邊積雪也紅彤彤一片。

  青石路長,夜空顯出幾分難得的晴朗,灑了幾點星光下來,似要與這雪影相映,格外添了些清冷。

  一輛馬車悄悄停在了凌王府後門,車簾一動,下來個人,渾身裹在一襲青色斗篷里,看不清容顏。齊得早已等在後門,將那人迎至府中,拐彎往凌王書房去了。

  邁進花廳,那人將斗篷上的風帽撥下,露出張清淡素容,人正是卿塵。她對齊得微微一笑,低頭沿打起的錦簾進了屋內。

  書房中,迎面立著幾個樸拙的古木書格,堆滿了書卷文冊,一個戴書生頭巾的年輕人正在執卷翻看,那旁夜天凌和幾人坐著說話。

  卿塵看了一眼,除了莫不平,還認得其中一人是如今翰林院供奉褚元敬,年紀輕輕放了兩年外官,便調回京擢升入翰林院,是朝上新秀中的佼佼者,亦是上將軍馮巳的乘龍快婿。此時莫不平同褚元敬見了她,起身道:“見過郡主。”

  書格旁那年輕書生聞言將書冊一丟,回頭見到迎面青衣下是張淡渺的水墨素顏,卻偏偏掠著絲惑人心神的高華,一雙明銳潛定的眼睛淺淺帶著叫人不敢逼視的光澤,如同陽光下璀璨的黑寶石,著人愣愕,呆了呆方上前見禮:“這位便是清平郡主?”

  卿塵微微一笑,輕斂衣襟與他們還禮,大方道:“莫先生和褚大人是見過的,敢問這兩位……”

  夜天凌清峻雙眸在卿塵臉上流連一刻,神情松愉:“早說過有幾位才子要給你介紹。”一指那年輕書生:“江南陸遷。”

  卿塵一怔:“可是五歲便以詩作譽滿江南,人稱天下第一才子的陸遷?”

  陸遷長揖笑道:“郡主說笑,都是兒時玩鬧,在座有褚兄杜兄,區區陸遷豈敢稱才子?”

  卿塵俏眸一亮,看向褚元敬身旁一人:“如此說來,這位難道是‘瘋狀元’杜君述?”

  杜君述哈哈一笑,意態不羈,當真有幾分癲狂之態:“杜君述如今只是四爺府中一個小小幕僚,哪裡來的狀元?”

  這杜君述乃是聖武十八年天帝御筆欽點的金科狀元,文才高絕,只是為人性情疏放,時年曾當朝與御史參辯,駁斥禮法,其後天帝訓斥,他竟掛任而去,誓說此生永不入朝為官。

  卿塵笑著看了看夜天凌,不知他是怎麼將如此狂放人物收入麾下的。此二人於江南天都,乃是當今天下文士之首,如同褚元敬一般,都是勵新改革的俊傑人物,正合夜天凌所需,將來勢必有一番作為。

  卿塵道:“久聞兩位大名,今日終於有幸一見。”

  誰知杜君述站起來,對卿塵兜頭一揖到地:“杜某雖未曾有緣早與郡主結識,卻聽四爺常常提起,對郡主欽佩非常,請受杜某一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