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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十一略有些急躁的聲音道:“這是當然,可四哥你要我自己先回去,我怎能放心走?”

  凌似乎是壓抑著微微咳嗽了一聲:“我這傷一天兩天走不了,如此耽擱下去,前方恐生變故,此事輕重緩急,你當清楚。你先回去,一是定人心,二要長征帶兵來接,否則對方若有心,單憑你我二人之力,也難保卿塵平安。”聽到這裡,卿塵覺得心裡暖暖的,兩個人是想保護自己嗎?第一次聽到凌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十一沉默了一下:“就怕對方真有心,已經尋到此處。”

  凌突然連續咳了幾聲,想必是受了傷勢影響,半晌方道:“那即便你在,也於事無補,不過多條人命。反是你走,趕得及回來,才是脫險之路。”

  “砰”的輕響,像是十一用拳砸了一下桌子,他也知四哥所說有理,當下並不拖泥帶水:“兩天之內我必定趕回來。”

  “好。”凌緩緩道:“自己小心。”

  十一答應一聲,又道:“也不知卿塵是否願跟我們走?”

  過了一會兒,聽到凌說:“她並非不通情理,說的明白,當會了解。”

  “去看看她醒了沒有。”十一起身道。

  卿塵抱膝坐在床上,看他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十一見她坐在那裡:“咦,何時醒的?”

  卿塵眼睛還有些發澀,伸手揉了揉,也不掩飾的道:“你們兩個說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的時侯。”

  凌在一旁竹椅上坐下,看了她一眼。卿塵想起自己似乎昨晚是靠在他身上狠哭了一會兒,臉上有些發熱,扭過頭去,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十一也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卻難得認真的和卿塵說道:“既然聽到了,那可願跟我們走?”

  卿塵歪頭看他,瑩白貝齒輕咬嘴唇,又抬眼打量這竹屋,心想反正自己在這裡舉目無親,和他們在一起也算不錯,否則要她自己在這山谷竹屋中待上不過幾天,就足以發瘋了。更何況,聽說還有危險……

  十一見她半天不說話,問道:“可是住慣了捨不得這裡?”

  卿塵眨眨眼睛,不答話。住慣了?阿彌陀佛,恐怕是住不慣,無聊的很。

  十一又道:“或是,不相信我倆?”

  卿塵挑挑秀眉,看看十一,又偷眼看看凌,終於悠悠的道:“我又不知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又不知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莫名其妙幹嘛要跟你們走?”

  十一張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最後卻轉向凌,道:“四哥,你看……”

  卿塵也和他一起看過去,見凌一隻手輕壓左胸,臉色不是很好,想必是牽動了傷口,忙道:“傷口怎樣,疼嗎?”

  凌劍眉微蹙,目光停在她白玉般晶瑩的臉上,搖頭道:“沒事。”

  卿塵突然想起什麼,道:“吃藥了嗎?肯定忘掉了。”

  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說了句:“我們不會害你。”

  “哦。”卿塵起身坐到床沿,道:“我知道,跟你們走可以,但是……”一轉頭對十一伸出一根手指:“加一個要求!”

  “嗯?”十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加一個要求。”卿塵重複道,她不敢去惹凌,只好拿十一開刀,頗有點兒欺軟怕硬呢。

  “你……”十一語塞,稍候“哈”的笑道:“成交!”

  卿塵三根纖纖玉指伸到他面前:“三個要求嘍,男兒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十一伸手彈了她手指一下:“我就當被搶了。”

  卿塵嫵媚而又調皮的笑起來,笑得像只惡作劇得逞似的小狐狸,看得十一頻頻搖頭。她卻一下子正色對十一道:“反正事已至此,有什麼危險我和你們同舟共濟就是。方才不是說要走嗎?既然四哥他要你回去,就必定是有道理的,收拾一下,趕快上路才是正事。”

  十一也收斂起嬉笑的神色,一點頭道:“嗯,我速去速回,最多兩天。”

  “好。”卿塵道:“四哥的傷你放心,我照顧著,不會有什麼差錯。”

  凌聽他倆說話,用一種研判的目光看著卿塵,很少看到一個女子總是如此冷靜而有條理的。替他拔箭的時侯面對鮮血長流的傷口鎮定的不合常理,現在也清楚的知曉輕重緩急,就連她的琴都不單單帶 了女兒特有的柔美,更別有一番灑脫的豪情在裡面。這個卿塵,和他看到的多少女孩都不相同,言行舉止別具一格,總是有些什麼東西叫人看不太透。但想到昨晚她不知為什麼一個人哭得那樣孤單無助,卻又覺得她不過還是個要人保護的纖纖女兒。

  他卻是有所不知,現在的鳳卿塵,以前的寧文清,做為寧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從小是被父親當男孩子一樣養大的,寧家家教之嚴早已使她女子的柔中添了三分剛強,才能承受命運帶來的種種考驗。

  卿塵卻沒注意凌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著手替十一收拾了上路。十一走了後,又忙著煎了藥過來,看凌喝下。

  幾番風波平地起

  十一一走,卿塵突然覺得有點兒彆扭。凌性子肅靜,再加上身上傷還未大好,多數時侯你不說話,他便沉默著閉目養神,揣摩他的心思,比登天還難。卿塵好奇歸好奇,想三遍想不出,便丟倒一邊自動過濾。

  沒有熟悉的電視電話網際網路可以解悶,卿塵閒的無聊,便去藥房裡翻弄那些書,看著看著竟也用上了心。雖說是個半吊子的,畢竟也是醫學院出身,耳濡目染了這許久,看到醫學方面的東西難免格外感興趣。

  這書全都是清一色蠅頭小楷手抄來的,還有很多是之前那個“卿塵”用藥的心得,看得卿塵直咋舌,若是換作要她抄這東西,怕是抄上十年也未果。字是繁體字,連猜加蒙,看幾句要琢磨幾句。卿塵一直對西藥比對中醫感興趣的多,此時仔細研究,方知中醫原來也有這許多奧妙。有些藥以前只是聽過藥名,現下看了書中註解,才發現原來是可以如此如此去用。再印證著接受來的記憶,慢慢體會,細細理順,覺得妙趣無窮,不知不覺竟有點兒廢寢忘食的樣子。

  小院中除了開出一片菜畦之外,整整齊齊種滿了各樣的糙藥,卿塵連屋裡晾曬好的糙藥加這地里種的都不放過,理論加實踐,看完了書便去採摘研究。她記性好,悟性又快,兩天下來著實學了不少東西,不過院子裡的糙藥也讓她糟蹋了大半。

  兩天過去,十一還未回來,四處倒也平靜。卿塵來了興趣,輕易不會放手,這天晚上還是抱著本書燈下研讀。凌走過來隨手翻了翻她丟在手邊的書,道:“《冥經論》?”

  “嗯?”卿塵從書中抬起頭來,看他拿著一本手記,道:“我還沒看完,裡面多是用毒之法,救人的還沒學好,害人的往後排。”

  凌目光落到翻開的書上,點著書中道:“裡面似是有不少解毒之法,不止害人。”

  卿塵隨手翻了幾頁,果然其中用毒解毒手法都詳盡敘述,還有些其他似乎很有效的方子,一時入神,忍不住細細的看了起來。記憶中有些什麼東西若隱若現的,似乎和這書有關,不由得便多上了心。

  不多會兒“哎呀”一聲指著書上:“你看這什麼‘紅塵劫’,這麼歹毒,害人性命不說,要解毒必用‘血魂珠’。血魂珠這麼霸道的藥,解了毒也是元氣大傷,不解卻只有死路一條。太不人道了!”

  凌沿她手指的地方看去,見書上寫道“中者脈息全無,嘔血不止,關脈隱有紅線,一縷絕魂……”聽卿塵又道:“還有這‘碧羅煙’……”凌不等她念,手掌一翻,將書合上:“整整看了兩天,難道不累?”

  “呵~”卿塵呼了口氣,相當充實的感覺,道:“苦中有樂,書中的千鍾粟、顏如玉、黃金屋,都被我抱滿懷了。做人生不能為相濟世,亦當為醫救人。”這句話是當年她考上醫學院外公寫給她的,讀書時一直被她寫在教科書的封頁用以自勵。現在本來想也寫在這些讀書筆記的封頁上,無奈試了試,用毛筆寫字總是不比硬筆順手,寫不好寧肯不寫,做不好寧肯不做,於是在白紙上畫了幾筆便暫時放下,決定等徹底練好了軟筆書法再說。

  凌拿起她隨手亂畫的東西看了看,搖了搖頭。卿塵撇嘴,知道自己寫的不好,也不必表現的如此明顯吧。卻見凌在桌邊坐下,拿筆蘸了墨,在紙的空白處寫“生不能為相濟世,亦當為醫救人”。字如其人,迎面而來一種清峻孤高,遺世獨立的感覺,卻又筆鋒銳利,隱透著威嚴沉肅,自有種令人神往心折的氣勢。

  不想他字寫的這麼好,卿塵喜歡這樣的字體,不由得搶過筆來跟著學,覺得那一筆一划很合自己的心性。寫了幾筆又把筆遞給他:“再寫幾句,我臨摹你的。”

  凌淡淡的看向她燈下柔光盈盈一雙翦水雙瞳,卻不接筆:“幾天沒聽你彈琴。”

  “想聽?”卿塵於是放下筆,站起來步到琴前:“想聽什麼?”

  “隨你。”凌道。

  卿塵斂身坐下,側頭想了想,看著窗外流瀉滿地銀色的月光,輕攏慢撥,弦聲沉沉,纖指輕壓,曲意淡淡,悠揚在夜色清風中。

  天地間仿佛突然變得無比的闊遠,月光蒼茫一片,凌負手站在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夜色不知投向何方,夜風迎面輕拂,吹的他衣衫飄蕩。卿塵突然覺得這背影如此的孤寂,此時挺拔和俊偉都難以掩飾他身上一種突如其來的落寞,叫人無端的,無端的心疼。

  卿塵凝神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覺得他仿佛會融入這清冷的月色中去,弦下略高,羽音清揚裊裊尚婉轉,凌本來靜如深海的眼底突然掠過一絲警覺,一抬手壓住了琴弦,悠悠弦音頓時攔腰中斷。

  卿塵詫異的抬頭,看到凌凝重的神色,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並且十分嚴重,否則以凌沉穩的性子,絕不會做出如此唐突佳音的舉動。

  她沒有開口問,心頭的一掠而過的些許慌亂在看到凌堅冷的面容時消失殆盡。她整整衣衫站起來,凌問她:“有什麼非帶不可的東西去拿。”

  卿塵利落的將桌上幾本手記收到懷中,又快步取來一瓶藥塞給凌:“這是傷藥。”

  凌看卿塵一眼,收藥入懷,伸手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兩人出了屋門,卿塵看到對面山崖上點點火光,像是點燃了不少火把的樣子,聽身邊凌冷哼一聲:“勢在必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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