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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人微挑了一下眉毛,道:“藥效很好,我見過很多高明的醫生,都未必配得出這樣的傷藥。”

  卿塵柳葉纖眉也微微一挑,其實西藥見效那才是快,這藥藥效還好,只是慢了些,也費勁。配不出這樣的藥,八成只是那醫生不怎麼高明吧。起身倒杯水給他,說道:“還可以吧,見效太慢,否則你也不用燒了一夜才好。”

  那人就著她的手上喝了一杯水,卿塵問:“還要嗎?”見他搖頭,便將杯子收好,走到琴邊道:“你若不嫌吵,就聽我練琴可好?”

  “佳人撫琴,豈會嫌吵。”那人道,看起來精神尚好。

  卿塵坐在琴前,撥弄了幾下絲弦,抬頭一笑,手腕微沉,一聲悠揚的琴音應手而起,聽她緩緩唱道:“數盡江湖千萬峰,無極浩瀚吾心胸,走遍中原到南疆,看我大翼展雄風。魔道崎嶇路難通,明日青山又幾重,人生運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平川策馬,天高地廣,如吟如訴漸漸鋪展。

  忽而,原本平緩廣闊的弦下隱隱生出金戈劍影,氣勢逼人:“誓死奔雷,威震山河動,劍如白虹,出鞘追元兇……”

  霸氣正濃,卻化作繞指絲柔,隨著卿塵清緩的嗓音透出深情無限:“也有情深處,何必相約再相逢,自古英雄多寂寞,將相本無種。”

  柔情過後,風起雲湧,琴音再變,豪情隨歌而起:“好男兒莫錯過青春,看風雲再變,彩雲飛揚。”

  弦收曲終,餘音裊裊,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卻聽屋外有人道:“好琴!”十一拎著尾活蹦亂跳的鮮魚進來。

  “哎呀!”卿塵看他提著魚湊到琴前,急忙躲開:“提走提走!”她從小最討厭這樣滑滑膩膩的東西了,看這魚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一點兒也不好玩。

  十一故意將魚拎高,笑她道:“不是還要和我一起去抓魚嗎?怕成這樣。”

  卿塵躲到床邊,叫道:“活的魚好玩,死掉的才不好玩呢。”

  “哎!”十一道:“這魚可是活的。”說罷還特意將手中魚晃了晃,那魚吃痛,越發掙紮起來。

  “和死掉的差不多。水裡的魚好玩,捉上來有什麼意思?”卿塵急忙閃開,指著魚道,說罷求助似的看了看床上的人。

  那人淡淡道:“十一弟。”

  十一聽那人說話,便不再嚇卿塵,一聳肩:“算了,有四哥護著你。剛才那琴是你彈的?”

  “是啊。”卿塵道。

  “歌也是你唱的?”十一又問。

  “是!”卿塵答。

  “好琴,好歌,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十一道,說罷又加了一句:“詞寫的也好,‘人生運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這句好。”

  卿塵看他道:“我倒喜歡那句,‘自古英雄多寂寞,將相本無種’。”

  十一問道:“為何?”

  卿塵道:“帝王將相寧有種乎?你若有本事,你就可以做皇帝,沒有什麼是命定的,這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此言一出,四道目光落在她臉上,那人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微微掠過,十一卻停在她眼中,道:“你好大的膽子呢。”

  卿塵愣了一愣,突然想起這是在這帝王時代,自己剛剛那句話殺頭都夠了。在現代這是人人可以掛在嘴邊習以 為常的話,在這裡便成了一語驚人。

  不由得吐吐舌頭,一雙俏麗明眸在笑意中靈光流瀉,使得臉上更添了幾分炫目風姿,道:“這裡荒山野嶺的,又沒有別人。再說,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帝王也好將相也好,賢者居之,只要你自己覺得可以造福萬民,為什麼不可以‘覬覦’權位。”說罷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肩頭道:“你要是也覺得自己是個人才,我一定支持你!”然後突然看到十一手裡還拎著條半死不活的魚,很小心的迅速收回手。

  十一倒沒有再拿魚嚇她,眼中露出別有意味的笑意:“口氣不小,那你倒說說,怎樣才算是可覬覦權位之材?”那人一言不發,只是安靜的聽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瞎扯。

  卿塵便隨口說道:“別的我不知道,如果目光長遠謀事縝密,心性堅定知人善用,應該不會錯。不過自古英雄多寂寞,成大事的人無不是穩中帶狠的,待到最後高處不勝寒,這不是所有人都隱忍的了的。”

  十一眼睛就沒有離開卿塵,聽完道:“慎謀遠慮,處變不驚,禮賢下士,戒急用忍。”

  卿塵奇道:“說的對!”他倒是會總結陳詞。

  十一“哈哈”一笑,道:“這不是我說的,是四哥的左右銘,就沖你方才那些話,今晚這魚我做了。”

  卿塵等他出去,小聲嘟噥了一句:“本來就是你做,打死我也不動那粘乎乎的東西。”

  一低頭,看到那人饒有興趣的看向自己,臉一紅,忙追出去道:“我來幫忙好了!”

  萬里星辰萬里心

  夜半無人,清風不問流年換,自在青竹翠色間淡淡穿繞流暢。星光點點潑濺了漫山遍野,花間糙木清香萬里,浸染屋室,醉人心神。

  卿塵悄悄推開門,來到院中,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是她在以前從來沒有感覺過的。被電子工業化充斥的時代,夜晚抬頭都很難清晰的看到星星。此時眼前沒有閃耀的霓虹燈,耳邊也沒有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唯有依稀風搖翠竹的輕響,反而更襯的四周寂靜,叫人連呼吸都屏住。

  仍是睡不著,雖然這兩天都幾乎沒有休息,入夜之後依然是無眠。

  卿塵抱膝坐在了橫搭的竹凳上,細細的去數天上的星星,璀璨繁星在深沉的夜色上拉出一道寬廣的天河,孕育著古老而遙遠的神話傳說。

  夜涼如水,身上縹緲的白衣像風中的雲兒一樣,被夜風輕輕的撫動,有些飄然出塵的瀟灑。有人說每一顆星星代表著一個靈魂,那麼這麼多星星,哪一顆才是自己,哪一顆又是自己思念的親人?

  再也回不去了嗎?真的再也見不到疼愛自己的父母,還有那群整天一起嘻笑玩鬧的朋友了嗎?還有,李唐和徐霏霏,即便知道他們背叛了自己,卿塵卻也不再覺得十分痛恨了。如果可以回去,那就原諒吧,原諒要比憎恨輕鬆很多。

  心情隨著思緒飄忽,穿過千萬年的時空,突然很想知道留在現代的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昏迷不醒了?還是乾脆已經死去了?還是有另外的靈魂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落到了那個身體中去?如果真的死掉了那父母豈不是會很傷心?會不會有人以為自己殉情自盡?笑……真的很好笑……

  總之熟悉的人,沒有人知道自己生活到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整個世界只有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面對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就像天地突然全部陷入黑暗,只有自己周圍孤單的亮著一束光。這裡不屬於她,她也不屬於這裡,一切都弄錯了,弄錯了,卻回不去。

  卿塵將臉埋在膝蓋上,淚水突然就不聽話的湧出來,一旦流淚便再也無法控制。偶爾啾啾清鳴的小蟲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傷心,悄悄收斂了聲息,一片寂靜。

  不知趴了多久,卿塵抬起頭來,突然發現有一片高大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溫柔的夜色。而夜色似乎落在了來人的眼中,使那雙眸帶著令人沉醉的幽深,還有,一種清冷的安定。

  卿塵抬了抬頭,忽然又扭頭到一邊,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那人慢慢的在她身邊坐下,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卿塵悶悶的說:“幹嘛不好好休息?”

  那人淡淡道:“白天睡足了。”

  卿塵也不再說話,趴在膝頭髮了會兒呆。不知道他站在這裡多久了,哭出來才發現原來心裡十分的難受,她使勁閉了閉眼睛,腦子裡凌亂的毫無頭緒,又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道:“你願意陪我坐在這裡嗎?”

  “好。”那人依舊淡淡的回答,似乎根本就沒有考慮。

  卿塵想了想,然後又問他:“你幹嘛不問我為什麼哭?”

  那人的目光融進無垠的夜空,用他平淡的聲音道:“那是你的事。”

  卿塵扭頭看他,然後有點兒賭氣的問:“那你幹嘛要坐在這兒?”

  “這是我的事。”不變的無波無瀾。

  “那你願意一直不問為什麼,陪我坐在這裡嗎?”卿塵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她只是想問,就這樣問出來了,問了頓時有些後悔,但話已出口,只好等著他回答。

  “好。”同樣並沒有考慮,他還是給了這個答案。眼中居然又有淚水湧上來,卿塵仰頭裝做在看星星,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拼命的掉下來。她覺得大概自己不是孤單一人,這個人還有十一,給她如此親近的感覺。在她來到這個陌生時空的第一天,在她遇到危險的時侯,還有人和自己在一起。

  那人終於扭頭看了看她,道:“不管什麼事,哭沒有用。”

  卿塵帶著一臉委屈看他:“四哥……”一向清明的眼中竟有些無助的痕跡。

  那人眼底仿佛灑落了漫天的星光,但是,他甚至比那遙遠的天星都要泠洌幾分,他對卿塵示意一下,向她伸出一隻手。

  卿塵看著他略微猶豫,便將手伸向他。那人握著她的手翻轉過來,手心向上,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寫了個“凌”字:“我的名字。”

  “凌。”卿塵默念,緩緩的握手成拳。他將自己的手收回去,帶走了原本包裹著卿塵手掌沉穩的溫度。

  “哭雖然沒用,不過你想哭還是可以哭。”他望向卿塵淚水盈盈的眼睛,漫不經心的說道。

  聽到這話,卿塵竟然再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抓著他的衣襟失聲痛哭起來。模糊中靠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而她就在這樣有點兒寵溺的溫暖中哭累了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安安穩穩的睡到自然醒來。卿塵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入眼是朦朧的青紗帳,四周帶著竹子的清香。

  耳邊隱約傳來說話聲,仔細聽去,像是凌和十一。兩人聲音壓的很低,聽不太清是在說什麼,卿塵從床上坐起來,依稀聽到凌那亘古不變冷冷淡淡的聲音說:“……我們在這裡待了兩天,必定牽扯到她,……帶她一起回去,也有個照應。”

  是在說自己嗎?卿塵好奇的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傾過去,想聽的更清楚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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