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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沉雅愣了。須臾,他垂下眸子,低低地,淡淡地笑了笑。

  “這是我的心愿。”

  第73章

  八月十六,小世子杜修返朝。休整兩天後,南俊王宴請八方,為杜修接風。

  當日夜,禁宮?合城的明華殿前賓客濟濟,除了當朝大員以外,還有來自別國的使臣。

  然而,身在京華的兩個大瑛皇子卻並未赴約。事實上,這場筵席表面是為小世子接風,實際卻是為六王爺杜涼送行。

  前一陣子,雲沉雅在明荷偏苑受了傷。南俊是小國,得罪不起雄霸神州的瑛朝。雲尾巴狼在境內被行刺,若不想挑起戰亂,南俊勢必出一人來承擔罪名。又因雲沉雅已指明要將矛頭對準杜涼,南俊王杜祁又是袖手旁觀的態度,杜涼這回,必是生劫難逃。

  果不其然,接風宴結束的第二天,南俊王便派人來雲府,請雲沉雅挑個空閒日子入宮。

  雲尾巴狼裝模作樣地翻了黃曆,選了個八月二十七,百無禁忌。

  入宮的日子選定,遂,又得數日清閒。

  唐玉三人,是在八月二十三這天離開的。他們臨行前,沒有知會任何人,只變賣了弄雲巷的宅子,想來是不打算回來了。

  人是這樣,來來去去,總沒有定數。

  等到兩天後,小廝來報唐玉幾人離去的消息時,秋意已經滲透了整座京華城。

  彼時,雲尾巴狼正跟景楓在後院的石棋台下棋。黑子白子殺得滿天烽火,不可開交。

  石棋台的左側是小池塘。池塘邊,一方暖爐上正烹著茶水。水聲咕嚕咕嚕,似乎沸了。然而,石棋台右側的三人,仿佛被緊張的棋局吸引,對水沸之聲充耳不聞。

  這三人,兩人是觀棋不語真君子的司空司徒。另一人,這是急得滿頭大汗,忍不住叨叨念念的白貴白老先生。

  卻見景楓持白棋,目光在棋盤西北猶疑不定,白貴不由拍腿嚷嚷:“二公子,應該先守城再圍剿,落子西北無疑於自尋死路啊……”意識到“死路”二字犯了口忌,白貴又慌忙噤聲,欲語還休。

  他這一副侷促之態,被雲沉雅盡收眼底。雲尾巴狼順手捻起一枚黑子,似是想起了什麼,忽地笑起來。

  “我嘗聞,大瑛滿朝文武,觀棋棋品最不好的有兩個。其中一個,便是太醫院的白大人。”

  景楓長年不在宮中,對宮裡軼聞知道的少些,聽了此言,便問:“那另一個是?”

  “沈隸。”雲沉雅目色一緩,抬頭看了他一眼。

  隨著白貴一聲長嘆,景楓手裡的白子,終還是落在西北遍布的黑棋中。

  “戶部尚書,沈隸?”景楓若有所思。

  然而此問出,四周便靜下來。

  雲沉雅夾著棋,在石台上一敲又一敲。

  其餘三人神色各異,但都有些不知所措。

  也是了,事實上戶部尚書沈隸,就是沈眉的親生父親。而沈眉,便是景楓遺失三年余的髮妻,柳遇。

  想到如今的沈眉,正女扮男裝,混跡於大瑛朝堂,雲尾巴狼一時覺得好笑。

  “對了,沈隸有個閨女兒,當年還是名動永京的美人兒,你可知道?”

  景楓一愣:“你是說,沈眉?”

  可雲尾巴狼卻不接話了。他凝神在棋盤上,捻著黑子的手剛要落定,忽然又收回。

  雲沉雅的目光在棋盤西北定住,復又慢慢移向自己這邊。本來想要堵在西面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中央。

  “好一招調虎離山,置之死地而後生。”雲尾巴狼贊道。

  布的局被人參破,景楓搖了搖頭,一邊收棋子,一邊笑道:“終還是差了一招,這局輸你一子半。”

  “也不盡然。”雲沉雅說。

  他挑起摺扇,往棋盤西北虛虛一指,“方才若非白大人提醒,說你這招乃是自尋短見,我怕是不易瞧出這一局的精妙之處。”

  白貴聽了這話,曉得是自己嘴巴壞了事,尷尬道:“二公子……”

  景楓又一笑,眼神落在一旁的咕嚕嚕冒著熱氣的茶壺,“白大人,水沸了。”

  茶葉是尋常的烏龍,在露天小池塘畔烹來飲,水裡吸了秋氣,格外清洌。

  雲尾巴狼小呷一口茶,將方才的話題又接下去:“那沈眉,模兒樣挺好,性情焉兒壞。尋常人不容易拿得住她。我從前常想,你若回宮,我便做個順水人情,懇請父皇將她許配給你。”

  景楓眉心一蹙,過得半晌,才道:“我雖多年不在宮裡,但也曉得一些宮闈之事。若沒記錯,沈眉是你的大皇妃。你們親禮三天後,她莫名其妙落水薨了。”

  雲尾巴狼笑了笑,沒有答話。

  少時,棋盤上又擺出一個局中局。

  雙方僵持,落子不定。

  天邊是清淡的雲,棋盤上,戰火紛飛。

  雲沉雅悠哉哉地端起茶盞,似是不經意地道:“對了,明日去宮中處理完杜涼的事,你便收拾收拾,回瑛朝吧。”

  景楓一怔。

  雲沉雅又呷一口茶。“宮中亂黨的勢力,切不可越過芸河。你將冊封聖旨帶上,回大瑛後,先以國師的身份在南方做部署,若起戰爭,南九州最好能連成一線,建成一個屏障。”

  景楓聽了這話,反觀棋盤上擺出的局勢,頃刻明白過來。

  “南九州連成一線,這不難。只是江南以北,袁安一派的勢力又當如何?”

  “芸河往上,江南以北,由我來處理。”雲沉雅道,“我在南俊,至多留到今年冬天。見完冒涼國的宇文朔之後,便去?州錦州。”頓了頓,又笑說:“不過這樣一來,你我只能在後年才能返回永京。我還說等你回了宮,請父皇給你討個皇妃,如此看來,這事兒得拖一拖了。”

  景楓眸色一深,落棋東南,吃掉雲沉雅七個子兒。

  “我不會再娶別的姑娘。”

  雲尾巴狼挑眉:“只要柳遇一個?”

  景楓不言。

  尾巴狼興味盎然地笑了:“這個好說。沈眉有個孿生哥哥,喚作沈可,如今在朝任禮部侍郎,模樣與小眉兒一般無二,更絕的是,他居然是個斷袖。年輕一輩的朝官,都不知道國師便是二皇子。你回了宮,不想娶姑娘也罷,若是瞧上了那個白臉皮的沈可,把他收了也是一樁妙事。”

  景楓的臉色陰沉下來,凝神於棋局,落子越發凌厲。

  很快,棋盤上戰局紛亂,血濺沙場。

  雲沉雅從容應對,絕地反擊。

  一局終,和。

  這幾日,宮裡的人來了舒家客棧好幾回,以皇上的名義請舒三易父女於八月二十七這天入宮。

  奇怪的是,這些人雖是代南俊王而來,態度卻甚為可親。舒三易拒絕之後,他們也未作強求。

  自舒家小棠曉得了自己的身份,對於這等事本已見怪不怪。然而前一天,舒三易忽然對舒棠說,要帶她離開南俊京華,去別的南國之地過日子。

  舒棠聽了這個,沒答應,也沒反駁,但心裡頭一直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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