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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棠聞言,先是愣怔,再點了點頭。少時,她似想起了什麼,竟笑起來:“穆公子也是明珠般的人品。我活到現在,就瞧見過兩個兄弟,跟雲官人和穆公子一樣有出息。”

  景楓不由好奇:“是誰?”

  舒棠頓時有點兒靦腆:“是、是兩個大人物。我小時候,因家裡窮,爹爹將我送入宮做小宮女。我就是那會兒,瞧見了大瑛朝的兩個皇子。”

  景楓聞言,喉嚨一噎,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你是――”

  卻見舒棠有點樂呵,呆呆的模樣正如當年被英大皇子掛在嘴邊的小傻妞。

  “說起來,那個大皇子還是我的貴人。”舒棠道,“當時家裡頭窮得揭不開鍋。我得罪了大皇子,沒領銀錢就溜出宮來。爹爹本是懊惱,後來不知怎地來了靈感,借大皇子的名目寫了個話本子,賣得極好,我們這才有了開舒家客棧的本兒。”

  景楓愣了愣,啞然失笑:“竟是如此,原來如此……”

  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誠然這神州天下,江河萬里,都在他英景軒的翻手覆手間,但始料未及的是南方小國一旮旯角的兩父女,卻能借著英景軒的名目發家致富,生機勃勃。

  “你爹寫得那話本子――”景楓饒有興趣地勾了唇,“等得空了,拿來與我看看。”

  雲尾巴狼足足昏迷了五天。因他身體底子好,五天後醒來,精神已大好了。白貴見狀,知他已無事,便喚舒家小棠去瞧瞧。

  彼時雲沉雅才服過藥,又躺下來。舒家小棠只當他傷重氣弱受不得刺激,進了屋,只躲在外間帘子後,探個頭瞧著他。

  瞧了半晌,見他氣息平穩,起伏有致,便放下心來,躡手躡腳地往屋外去。

  剛走了沒幾步,屋內一個聲音便悠悠響起。

  “去哪裡?看我兩眼便罷了?”

  舒棠一愣,回過身來。

  雲尾巴狼半撐著身子坐起來,拍拍床榻,笑著道:“小棠妹,過來。”

  舒棠走過去,見被衾滑下,先替雲沉雅將被子掖好,在他身旁坐下,仔細地看他臉色,問:“雲官人,你沒事了?”

  此刻是大下午,窗外秋光疏疏淡淡。雲沉雅大病初癒,臉頰消瘦了些,面色卻好,墨發未經疏離,垂落肩上,自帶一縷風流氣。

  雲沉雅避開她的話頭不提,卻道:“這幾日,我時而轉醒,卻不見你在身邊。嗯,這是怎得回事?”

  舒棠認真解釋說:“白老先生說雲官人你病情不穩定,受不得刺激,讓我等你傷勢緩和些,再來跟前伺候。”說著,她又指指屋外,老實地道,“不過,我都在外頭候著呢。”

  雲沉雅笑起來,又拍拍床榻:“坐近些,我瞧瞧。”

  舒家小棠挪進了一些。

  她這幾日睡得極少,眼眶處一圈黑暈。不過這會兒,她的精神頭倒不錯,想來是知道雲沉雅醒來,開心所致的。

  見雲沉雅打量自己,舒棠便端正坐好,一本正經的讓他看。

  雲尾巴狼失笑道:“白貴的擔心也著實多餘了些,你這副模樣,能讓我受甚刺激。”

  舒棠聽了這話,心中一頓。想起自己的身份,她的眸光黯下來,半晌不語。

  雲沉雅自是將她這副神色瞧在眼裡,然他卻毫不在意地道:“那你現在可以照顧我了?”

  舒棠趕緊點頭,道:“雲官人,你想幹啥,跟我說就是。”

  雲沉雅默了片刻,勾唇一笑。他朝床里挪了些,空出大片位置,溫聲道:“困了吧,一起睡。”

  舒棠一驚,臉上湧起一片紅暈。她吞了口唾沫,說:“我去外間小榻,睡在那裡便好。”說著,便要起身出門。

  雲尾巴狼悠悠地道:“你陪在我身邊,我若有個差池,也好有人端水送藥不是?”

  舒棠腳步頓住。

  雲尾巴狼又說:“再者說,我現下雖好了點,但一旦發燒或染上風寒,傷勢復發,又不知什麼狀況。有個人睡在身邊知冷知熱,豈不更好些?”

  舒棠猶疑了一下,回過身,又往床榻邊坐了。

  雲尾巴狼繼續道:“這床榻不大,除了我,至多能睡下一個姑娘。若你不睡在這兒,為了我的傷勢著想,只好另尋個丫鬟來睡。我與你,定是要成親的。可待會兒若來個丫鬟陪我睡一宿,難道我也要給她一個名分?”

  舒棠怔住。過了會兒,她彎下身,默默地把鞋脫了,掀開被衾,紅著臉道:“還、還是我陪吧……”

  雲沉雅方才喝的藥催睡,舒棠五天未有好眠。兩人皆睏乏,躺在床上,竟一齊一覺睡過去。

  這一覺甚是香甜安心,等舒棠被雲沉雅一陣壓低的咳嗽聲驚醒,已是中夜時分了。

  熬好的藥用暖玉壺保溫著。舒棠連忙下床給雲沉雅倒了一碗藥。看他喝完,又去斟了盞清茶給他。

  雲尾巴狼將清茶喝了一半,又遞給舒棠。

  窗欞有月影。月色投在清茶水裡,如碧波輕晃。

  舒棠將茶水喝了,又斟滿,放在床邊的小几上。卻聽雲沉雅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說:“我從前總想,怎樣的日子,才是最好的。現如今想明白了,有個人,夜裡醒來,能與我分飲一盞清茶便好。”

  舒棠的手一顫,幾滴水從茶壺裡濺出來。

  身後有氣息漸近,一個手臂環住腰間。身後的氣息清新而溫暖,雲沉雅將頭埋在舒棠的脖頸與鎖骨間,低喃道:“你呢?怎樣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脖間的氣息微癢。舒棠回過頭,與他對面坐在床榻上。

  兩人離得極近,舒棠低低地說:“我……跟著雲官人。”

  吐氣如蘭,蘭香迎面撲來。雲沉雅一愣,目光落在她脖頸間,盈閃的一滴水珠。他忍不住輕嘆一聲,慢慢靠近。

  舒棠一怔,連忙喊道:“雲官人,那個,其實我――”

  可這時,雲沉雅已然垂下頭,將那水珠吮入舌尖。

  舒棠頓時渾身一顫,雲沉雅也渾身一顫。

  還未等舒家小棠反應,雲尾巴狼忽地扯過一條被衾,將舒棠一裹,啞聲道:“我……對不起……”

  舒棠呆了一下,將籠在身上的被衾理了理,微紅著臉,壓低聲音道:“雲官人,你的傷還沒好……”

  雲沉雅一愣,勾起唇角,笑了起來。想起她今日白天一閃而過的異樣,往床上一躺,頭枕著手臂,問道:“你方才,想跟我說什麼?”

  舒棠也一愣。少時,她幫雲尾巴狼將被衾掖好,在他身旁躺下,道:“雲官人,阮鳳哥跟我說,我娘親是水嫿,是北國一個很不一般的人物,她的女兒,只能嫁給北地的人。可是雲官人是瑛朝人,所以……”

  雲沉雅聞言,沒有出聲。

  舒棠轉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直愣愣地望著屋樑:“這樁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可是我後來又想,無論我娘親是什麼身份,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生在南俊,長在南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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