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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也有人,自小註定坐擁江山城池。哪怕高高在上睥睨萬生,他也是頭一遭,在市井間遇到一場別離事。如骨鯁在喉。

  雲沉雅沒說什麼,品茶如酒,一飲而盡,這才道:“還記得你原先那兩隻土狗?”

  舒棠點頭。雲沉雅笑道:“原先它們離開了,你看不開。可到了後來,你還是能過得好。那時你也明白,凡事有個命數。能相伴一時,便是緣分。何況既然是生離,就一定有重逢日。日後、日後我若再有機會來南俊,定來尋你。”

  舒棠聽得這話,心情才稍霽。她抬頭沖雲尾巴狼一笑,道:“雲官人,你對我真好。”

  雲沉雅又笑起來。眼裡有幾分黯然,舒棠沒瞧見。“你怎知道我在對你好?”他問得有點自嘲。

  舒棠想了想,沒答,卻將話題一繞,說:“對了,雲官人,你前些日子相親的那姑娘怎樣了?”

  雲尾巴狼一愣,這才憶起自己前陣子誆舒家小棠,說自己相親相了個姑娘。他無所謂地朝窗外看一眼,道:“不娶了,不想娶其他人。”停了一下,他又明知故問:“倒是你,相親得怎樣了?”

  舒棠訕訕地笑起來,將蘇白的事一五一十地與雲沉雅說了,又說親事定在深秋,估摸著最多也就剩兩個月了,若屆時雲尾巴狼還沒離開,便來受他們一拜。

  雲沉雅轉著茶盞呷著茶:“這蘇相公,你滿意麼?”

  舒棠點點頭:“他挺好的,是個老實人,又跟我爹爹說得攏。我覺著日後要能嫁了他,日子一定很和順。”頓了一下,她又有些遺憾,“就是不知他以後能不能帶我去神州大瑛瞧瞧雲官人。我還想著往後要對雲官人更好些。”

  雲沉雅笑起來:“那我日後也……”

  那我日後也對你好些。

  這句話他還沒能說出來,便被人打斷了。

  “小棠。”蘇白甫一瞧見舒棠與另一個公子坐在一起,心底不由一緊。

  蘇白雖以為雲沉雅與舒棠,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一個是千年寶玉,一個是路邊石子,反正不能成事。不過自己的准媳婦兒跟另一個人一道有說有笑,他心底便暢快不起來。

  蘇白走上前來,禮數俱足:“原來是雲公子,幸會幸會。”

  雲沉雅也朝他點了點頭。

  蘇白又道:“今兒早路過六王爺府。王爺讓我進去吃茶,我又推脫不掉。可巧的是,我在府里竟瞧見阮鳳阮大官人。阮官人與我閒談,也提及雲公子,說雲公子雖無一官半職,但文採風流,可謂人中龍鳳。”

  有的人,捧高踩低成了習慣。雲沉雅聽出他的意思,笑了笑,沒理他。

  蘇白又轉頭去看舒棠,惺惺作態地捏了捏她的手,便道:“入秋天氣涼,怎得才穿這點衣裳便隨便跟人出來?凍著了吧?”

  舒棠默了默,將手從蘇白手裡抽出來,又轉頭去瞧雲尾巴狼。

  雲沉雅神色清淡,眼風相接,便朝她笑了笑:“既然蘇公子來了,雲某便先走了。”話畢,他也不等人答應,連看也沒看蘇白一眼,起身便離開。

  舒家小棠愣愣地看著尾巴狼的背影,回過頭來,不說話了。

  蘇白問她怎麼了。舒棠抬起頭來看他一眼,忍了忍,終是道:“你方才不該那麼說雲官人。雲官人雖沒官職,人卻是頂好的。”再默了一會兒,她又道,“我去瞧瞧他。”說著便追下樓去。

  雲沉雅還沒走遠。見舒棠亟亟追來,便笑著立在原地等她。

  舒棠走得急,喘著氣覥著臉,道:“雲官人,你莫要跟蘇相公計較,他不是有意的。”然後她又說,“雲官人,你別不開心。”

  空空蕩蕩的街頭,遠處天翠煙霏。可霞光及不上舒棠臉頰緋色。雲沉雅不由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軟軟的,柔柔的,一如她老實單純的脾性。

  “我沒有不開心,我很開心。”他說。

  接著他又溫聲道:“小傻妞,以後如果我離開,你別追出來。這樣留在原地等你的人,才會不開心。”說完這話,他便走了,搖著扇子悠哉樂哉,在長街漸行漸遠。

  舒棠看著,覺得荒蕪得緊,像是心裡頭有什麼東西,慢慢在缺失。

  當夜,雲尾巴狼逛回府。去後院兒瞧了幾眼雞仔。雞仔長得快,入了秋,個頭已經翻了倍。雲沉雅看著,自個兒詭異地笑了一會兒,又去草棚尋了個小鏟子。

  他蹲在花圃小池塘邊的時候,天上月色正好。萵筍白菜在不遠處歡快蹦躂。更有木芙蓉如深霞,二十四里香不斷。

  雲沉雅用小鏟子鏟了會兒土,左瞧右瞧,一臉不解。老管家看到他,便上來試探著問:“大公子,你這是……”

  “鬆土呢。”雲尾巴狼一本正經地答。他指著面前那個小土胚,說,“我早前在這裡種了個桃核,沒好好養著。這會兒給它松鬆土。”

  老管家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那桃核是入夏時種下的,如今才想著打理,早就錯過了時節。

  雲尾巴狼卻不依不饒。

  他蹲在原地,默默地舀了水澆在土胚子上。

  夜色清清冷冷,雲沉雅背朝著老管家,又問:“你說我這會兒好好種這桃樹,它在我回瑛朝前,能開出花來嗎?”

  第25章

  雲沉雅闔著眼,窩在後院兒藤椅上曬太陽。半泓秋光半池水,人似在畫中。偶爾三兩個丫頭路過,看見尾巴狼,皆皆羞紅了臉。

  原來男子若有絕色,亦能傾城傾國。

  司空幸長相雖不錯,但他這會兒大步流星地殺入這片畫境,便忒煞風景了些。

  覺察到有人來了,雲尾巴狼便懶懶地問了聲:“如何?”

  司空幸拱手道:“稟大公子,查到了。”

  聽得這話,雲沉雅才將眼張開。他只手在眉骨搭了個棚,瞧了瞧秋陽,忽然問:“司空,你可有瞧上過哪家姑娘?”

  司空幸雖是個木頭,但對情愛一事,也淺嘗過一二。雲沉雅這會子問得清楚明白,他一聽,霎時間便羞紅一張臉。

  尾巴狼頓覺有趣,直起腰板探過身:“哦?是誰?”

  司空幸腦子裡嗡嗡地響,說話也結巴起來:“大、大公子,屬下、屬下可、可以不說嗎?”

  雲尾巴狼慢條斯理地端起手旁的茶來喝,斂了笑容直視他,開始擺譜。

  皇子有令,為人臣者,不可不從。司空幸咬了咬牙,臉像浸著豬血:“稟、稟大公子,是、是……是吏部沈尚書之女……沈、沈眉。”

  司空幸甫一說出這名字,雲尾巴狼一口茶便直接噴出來。他嗆了好半晌,這才道:“那姑娘,不是給弄丟了嗎?”

  司空幸不語。

  雲沉雅又問:“你怎麼能瞧上她了呢?”

  司空幸忍了忍,終是一本正經地答:“稟大公子,屬下素來與莫少將軍交好。眉、眉兒姑娘與少將軍是青梅竹馬。屬下常聽莫將軍提及她,又、又見過幾次,所以、所以……”再一頓,司空幸將語鋒一轉,說,“屬下自知比不得莫將軍,所以對眉兒姑娘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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