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舒家小棠喜好美容姿,聽了這聲清脆招呼,立馬端著水盆跑過去,一邊將姑娘往客棧里引,一邊熱忱地招呼:“那客官您打尖不?”

  勁衣姑娘沒答這話,尋了個角落的桌後,解下佩劍,摸出一錠銀子塞給舒棠,悄聲說:“這是定金,日後一個月,這座兒都歸我。”說著,她又眯起眼睛四處瞅,問道,“你們這客棧,最近有沒有來一些可疑的食客?”

  舒棠墊了墊手心裡的銀子,吞了口唾沫。聽了姑娘這話,立馬答道:“沒有沒有,上我們這兒的都是老實人。”

  那姑娘一臉狐疑地看著舒家小棠,上下打量,半晌沒說一句話。舒棠被她瞧得不自在,忙又放下水盆子,跑去掌柜處給這姑娘倒茶。

  這會兒是下午,客棧里沒客人。舒棠給姑娘倒了茶,便留在這座兒陪她。兩個姑娘年紀相仿,一個脾性憨厚老實,一個性格爽快又包不住話,不過須臾,便攀談上了。

  原來勁衣姑娘姓秋,家底還算殷實。因她的年紀與舒棠相仿,也是時候出閣了。秋姑娘的爹早年為她定下一樁親事,說是要許配個某某世家的公子,因而她並不需要四處奔波相親。

  這本是個天定的姻緣,不料這年初春,那世家公子竟逃婚了。兩戶人家著了急,可翻遍了整個京華城,卻沒找著這公子的人影。秋姑娘本身會點武藝,又是個利索的性子。她當下便決定自己出馬,去逮這個未婚夫。然而,人海茫茫,無從下手。可幸她前陣子得了個消息,說她的未婚夫如今就藏匿在京華城東的棠花巷子。

  兩個姑娘說話說到興頭上,不一會兒就過了大半個時辰。舒三易在後院沒尋到閨女兒,又聽前院有動靜,便讓湯歸去客棧里瞧瞧。

  湯歸應了,去到客棧掀開帘子,瞥見西隅那唾沫橫飛的勁衣身影,呆了呆,僵了僵,隨即他默默地放下帘子,退到後院,找著舒三易說自己中暑了,七日內無法上工,便回房鎖了門,躺在床榻上挺屍。

  又過了一會兒,客棧大門前繞出一隻大尾巴狼和他的扈從。雲沉雅一手搖扇,一手提食盒,剛進客棧沒兩步,愣了,默了。過了須臾,他又悄無聲息地退出去,走到街角處,一臉煩躁地問司空幸:“秋多喜怎麼在這兒?”

  司空幸答道:“秋小姐應當是來尋方公子的。”

  雲沉雅搖扇想了想。這秋多喜是南俊國秋大將軍的獨女。因秋家與方家世代交好,所以秋多喜與方亦飛早年便定了親。前陣子,方亦飛逃婚後,便沒了下落。後來還是雲沉雅將派人,查出舒家客棧的湯歸有蹊蹺。

  想到這裡,事情便迎刃而解了。雲沉雅雖然只將這事透露給了南俊王的小世子。但因秋多喜是個男孩子的爽利個性,從小與小世子一起騎射狩獵,所以兩人感情一直不錯。估摸著秋多喜決定要自個兒尋夫,而小世子怕她沒個方向,便指點了個棠花巷子。反正憑秋多喜那毛躁性子,不轉彎兒的腦筋,即便與湯歸面對面,也瞧不出那人皮面具下到底是誰。

  司空幸平日裡舉止雖木訥,但他跟著雲沉雅的時間並不短,這會兒他見雲尾巴狼躑躅在客棧外,便道:“大公子不必憂心。想來大公子與秋小姐不過是在十一年前有過數面之緣。秋小姐應當認不出大公子來。再者說,如今二皇……二公子也不在南俊國,秋小姐又自有姻緣,想必她不會再如孩提時一般糾纏於公子。”

  雲沉雅聞言,想起往事,禁不住勾唇一笑。司空幸言及的二公子是小他半歲的弟弟,模樣與他一般好,可九歲時卻惹上秋多喜朵桃花。當時二公子自個兒沒事,卻弄得雲尾巴狼一身騷。這件事的具體細節不提也罷,以雲沉雅的話概括,那就是一場縈繞著餿桃花氣的噩夢。

  敲敲扇子,雲尾巴狼道:“你說的不錯,南俊國盛產呆瓜,即便她認出我,我也有一百種法子讓她不認識我。”話畢,抖抖袍子,又繞入客棧。

  舒棠正與秋多喜說著話,不留神闕瞥見一風流倜儻的錦衣公子,晃了晃眼,認出那是雲尾巴狼。雲沉雅照例招呼“小棠妹”,走過來後,隨即也與秋多喜問了聲好。秋姑娘雖則覺摸出雲尾巴狼眼熟,誠然也確如雲沉雅所說,他兩三言忽悠,秋多喜即刻與他猶如新相識。

  過會兒便見太陽西移,一整下午舒家客棧沒客人,秋多喜因沒見著方亦飛,所以十分沮喪,打算明日再來。走前,秋多喜與雲沉雅說:“我得知雲公子人面很廣,又與小棠是乾親。我雖不能透露我未婚夫的姓名,但倘若雲公子在大街上,尤其是棠花巷子瞧見一個氣度儒雅,長相清秀的公子,那便幫我留意留意。在下敬謝不敏。”

  雲沉雅搖著扇,心裡想著一套,嘴上說這一套。

  待秋多喜離開,舒棠便將雲尾巴狼帶去後院。後院有個葡萄架,每逢夏日,綠蔭匝地。舒棠溜著小跑,里里外外地灑水消暑,雲沉雅便操著手,倚著藤,笑眯眯地看,順道將一個瓷罐從食盒裡取出來。

  舒棠回來,見石桌上儼然多了一個白如玉的罐子,覺得驚奇,不由伸手摸兩把,問:“這是什麼?”

  雲沉雅朝她笑一笑,夏天仿佛就颳起清涼風。他取出一個瓷調羹遞給她,說:“你以為我今天來做什麼?”言罷,見舒棠一雙眼如白水銀里盛著黑水銀,清澈澄亮,他的喉結上下一動,又斂眸道:“你手臂的傷好些了麼?”

  舒棠愣愣地瞧著他。聽了這話,沒答,而是被一股香吸走了心神兒。轉而,她又巴巴地望著瓷罐子,吞兩口唾沫,徑直問:“這湯好喝麼?”

  雲沉雅瞧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再一笑,扣指敲了敲石桌:“去拿個碗來。”

  舒棠聞言大喜,回來時,卻帶了兩個碗。自己面前放一個,推一個給雲沉雅,說:“我覺著東西要分著才好吃。”語罷,又先替雲尾巴狼盛了湯。

  葡萄藤下綠蔭涼,外面陽光也十分好,而雲沉雅的一雙眸子,卻似是陰鷙,不知裝了什麼情緒。

  待喝完湯,雲沉雅與司空幸要走,卻又被舒棠叫住。她前院後院地忙活一陣,出來時,手裡提了個籃子,籃子裡放西瓜,放桃子,還放了一串綠葡萄。

  舒家小棠把籃子遞給雲沉雅,又指著葡萄叮囑說:“這葡萄是我昨日摘的,忒酸,你記著蘸著糖吃。”末了,她又從懷裡摸出個麵餅饃饃放在籃子裡,與雲沉雅道:“這個幫我帶給萵筍白菜,我瞅著它們喜歡。”

  遠天的艷陽在翹角檐上映出亮燦燦的光。雲沉雅眼睛眯起,接過籃子,唇角微勾起:“我來時帶了一罐湯,走時卻換一大籃子食果,這也值。”再頓一頓,他忽又問,“怎想著送東西?”

  舒棠一呆,眨巴著眼睛老老實實地答:“雲官人你雖沒明說,但我估摸著你今日來,是因著擔心我手臂的傷吧?你還特意給我帶了罐山參湯。”說著她撓撓頭,嘿嘿笑了幾聲,“我近日念了詩,有句話叫木瓜桃子什麼的,大抵就是說施恩不忘報。雲官人你關心我,我自然就要關心關心你。”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