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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答應一聲。

  抬起頭,卻看見不遠處的賀玄。

  他今日是來做客的,現在定是有些尷尬,杜若走過去道:“可對不住你了,連飯都不能好好吃。”

  目光投向他之前坐得位置,面前乾乾淨淨的,什麼殘渣都沒有。

  難道他不曾吃飯?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麼,他淡淡道:“光顧著喝酒了。”

  偶爾也會看看她,她總是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在對付螃蟹。

  他忽然伸手,輕輕在她唇邊一撫。

  杜若嚇一跳,卻見他指尖沾了塊很小的蟹殼。

  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太突然,她一直在旁看著,連嘴都忘了擦,她臉一紅,伸手自己也摸了摸,但是並沒有再摸到,暗想玉竹跟鶴蘭也是的,竟然這都沒有發現,不對,母親也沒有發現,是不是母親其實也是心慌意亂的,因不知是誰放了鵝肉在杜崢的碗裡。

  她急忙忙道:“我得去看崢兒了,你慢走啊。”

  賀玄道:“好。”

  她沒有空再說話。

  看著遠去的背影,想到剛才杜雲岩打劉氏時,她很是震驚的樣子,賀玄眼眸不由眯了眯,這杜家二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逞能了!

  小廝很快就將大夫請來,就是杜繡說得百糙堂的余大夫,他對這種病症是很了解的,安撫他們道:“不算嚴重,許是沒吃多少,只消用藥水抹一抹,三兩天那疹子就沒有了。”

  聽說沒什麼大礙,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可杜雲岩仍揪著劉氏不放:“母親,淑文她也太不像話了,眼睜睜就在她眼皮底下,還讓崢兒吃了鵝肉。”他甚至含沙she影,“廚房也是,知道崢兒不能吃,今日就不該做什麼鵝肉,誰會喜歡吃這個!”

  那鵝肉啊,謝氏最喜歡吃,她聽著臉色有些發紅。

  杜若眉頭也皺了起來,杜崢是不能吃,可這麼多的菜,就光一盤鵝肉又怎麼樣呢,專門放遠了,也不在一個鍋里,難道這都能怪到母親的身上,再說,也不是只她一個人吃。

  杜雲壑更是沉下了臉。

  杜凌是急性子,聽到杜雲岩竟敢說他娘,上前就要辯駁,被杜雲壑按住了。

  這種時候還得罪大伯他們,杜鶯見狀嘆口氣道:“爹爹,往常也不是沒有燒鵝肉的,單就只今天讓弟弟吃到了,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怎麼巧了,分明是你們沒照顧好。”杜雲岩氣咻咻的道,“要是在我那桌就不會有事了!”

  還怪杜蓉把杜崢帶走了。

  他這是要把全家的人都怪罪一遍!

  老夫人冷冷的道:“也是我這老婆子不該叫你們一起吃飯,中秋佳節,該讓你們自己過才是,現在湊一起,可不就壞了事情?這都是我的罪過。”

  杜雲岩聽到這句,渾身一個激靈。

  老夫人他是不敢得罪的,他坐在床邊,做出慈父的樣子,給杜崢掖一掖被子道:“母親,您是好意才讓我們歡歡喜喜的過中秋,哪裡與您有關呢?我這是心疼崢兒,他小小年紀就要受這種苦,他何錯之有?他是因為有這樣的母親,才會遭罪。”

  又提到劉氏,他這兒子到底想做什麼?

  老夫人沉吟道:“崢兒現在要歇息,你們都先出去罷。”她自己也走到外面,吩咐大丫環半蓮把一乾子管事都叫過來,分明是要親自審問此事。

  “母親……”杜雲岩又要開口。

  老夫人眯起眼睛。

  杜雲岩到底沒有造次,一撩袍子站起來往外走去。

  誰料剛剛出得門口,被杜雲壑一把揪住衣領。

  “大哥……”杜雲岩嚇一跳。

  杜雲壑低聲斥道:“這家裡要沒有你大嫂,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她吃一盤鵝肉怎麼了,你憑什麼譏諷她?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三學街的事情,你把人弄走了,我也能翻個底朝天,你最好早些解決了,我管你怎麼投河,怎麼弄死,你趁早辦妥,不然別怪我大義滅親!”

  杜雲岩臉色一下子慘白。

  他擒住杜雲壑的拳頭往下拉:“大哥,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兒,你需要這樣對我嗎?”

  “大燕攻下長安,多少官員投誠,唯有陳路以死抗爭,因為他,十來位官員跟著跳了河,你知道皇上多厭惡他?不然會這樣折磨致死?”杜雲壑鬆開手把杜雲岩往前一推,“我原本想節後就與你說的,你倒好,口口聲聲光會指責別人,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杜雲岩跌跌撞撞好幾步才站穩。

  謝氏與杜若,杜凌出來,都不知發生了什麼,眼見杜雲岩急慌慌跑了,謝氏道:“老爺,你該不會是與他動手了罷?”

  “不是,我只是訓斥了他幾句。”杜雲壑手放在謝氏肩頭,“今日委屈你了,崢兒的事絕不怪你,你不要往心裡去。”

  謝氏嘆口氣:“其實我原是讓廚房不要燒的,結果他們已經殺了鵝了,我心想母親也許久不吃,便弄一盤應該沒有關係,畢竟誰都知道,崢兒不能吃的,不可能……誰知道,還是出了事情。”

  她管著中饋,從管事到粗使都喜歡討好她,她到底也疏忽了。

  所以她確實是有些心驚。

  杜雲壑道:“所幸崢兒無事,你為這宴席勞累了一日,而今有母親出面,你便早些歇著罷。”他吩咐,“凌兒,若若,陪你們娘回去。”

  三人便先走了。

  杜雲壑卻朝外院而去,到得一處屋檐下,見雷洽已經在等著了,他詢問道:“查到什麼沒有?”

  雷洽搖搖頭:“不曾,雍王與戶部官員並無往來。”

  可要不是戶部,誰會知道三山街的事情?定是查詢戶籍時發現的,杜雲壑負手站了一會兒道:“尚書大人年歲頗大,與他不像是有交情的,倒是戶部郎中,今年不過二十出頭。”他憑著一種直覺,“我記得這郎中是齊伍舉薦的,你從這裡入手,。”

  因他實在想弄清楚賀玄在做什麼。

  他又不是錦衣衛,也不是都察院的人,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

  他不想賀玄誤入歧途,雖然他與賀時憲稱不上交情深厚,但卻一見如故,假使他們能再相識幾年,定然是肝膽相照的知己,所以賀時憲去世之後,杜雲壑便把賀玄當半個兒子來照顧,但他心裡清楚,這孩子非池中物。因從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在這掩藏著的心思中,他出類拔萃無與倫比。

  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是危險的。

  杜雲壑此時便覺察出了一絲危險。

  雷洽應聲告退。

  杜雲壑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那一日賀時憲去宣城時,他正當在遼州,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他嘆了口氣慢慢踱回院子。

  杜若將將送完謝氏,正當往回走,木槿從遠處急匆匆的跑來,走到她跟前道:“姑娘,袁姑娘來了,我們姑娘說,要是您實在不想去拜月,便算了,但還是要告訴您一聲的。”

  竟然都忘了袁秀初!

  杜若忙道:“都請了不去怎麼好?今天總是中秋呢,祖母也使人搭建了拜月台,你去與二姐姐說,我很快就來。”

  木槿便告退了。

  杜若回房洗了洗臉,又把有些亂的頭髮重新梳理了一下,等到她來,連杜蓉都已經在了,杜繡打趣道:“就知道你最後一個來,剛才二姐都與袁姑娘下了一盤棋了。”

  幾位姑娘都在笑著,好像並沒有發生過什麼。

  這是該有的待客之道,杜若便也忙告罪一番:“還請袁姑娘莫要介意啊。”

  袁秀初出身名門,不止生得秀美,人也是很大方的,笑道:“介意什麼,我才是要告罪呢,來得時候母親就說,帶些月餅去,結果我偏是忘了往丫環去母親那裡拿,不然讓你們也嘗嘗我們家廚子的手藝。”

  杜蓉道:“也無妨,等到明年,我們互相送一些,我們家的月餅也是廚子做的。”

  “那倒好,我們就這麼約好了。”

  眼見時辰差不多,五位姑娘便去拜月台前點香。

  台上兩頭放著青瓷花瓶,插了一些從園子裡新剪下來的玉簪,茉莉,茶梅,在夜色里散發著香氣,還有些瓜果月餅,洗得很乾淨,正中間則是個青花香爐,燒著鸚鵡牡丹花紋極是漂亮。

  袁秀初很有眼光:“定是景德出來的絕品,我大哥呀,就喜歡收集這些,我是耳濡目染。”

  絕品自然是稀罕的,袁大少爺收集這個,可見不少,袁秀初是不小心露了富出來。

  杜鶯笑道:“這香爐是祖母最心愛的,因知道我們要拜月,專程拿出來給我們用,說是更容易心想事成呢!”她把香點燃了交給袁秀初,“你是客人,你第一個來拜罷。”

  中秋祭月,男人求功名利祿,女人則求貌美如仙,不過假使已很是漂亮,偷偷求個如意郎君也不是沒有的。

  她們依次拜祭,輪到杜若,一時也不知該求什麼,猶豫間,竟想到夢裡那個男人,她心頭不由一跳,心想是不是老天都已經替她選好了?她把香插上,後退幾步與別的姑娘一起燒月光紙。

  融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幾人圍在一起,談天說地時,夜不知不覺深了。

  下人過來稟告,說袁家來人預備接袁秀初回去。

  她們都很喜歡袁秀初,便將她送到二門。

  不料那裡竟站著一個年輕男人,或者也算不得太年輕,二十四五的年紀,穿著深青色的圓領秋袍,面色冷肅,下頜隱隱有青色的胡茬痕跡,瞧見袁秀初卻露出溫和的笑來。

  “大哥你來接我了?”袁秀初歡喜的走上去,“她們送我過來的,我都不願回去了。”

  “是嗎,看來你剛才過得很高興。”那男人目光從四位姑娘面上掠過。

  袁秀初就與他介紹:“都是杜家的姑娘們,這是我大哥袁詔。”

  聽到二姑娘杜鶯的名字,袁詔多瞧了她一眼。

  不知為何,杜鶯竟能感覺到他眼中的冷厲之色,暗想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袁大少爺了?她根本見都沒有見過他,她眉頭微微擰了擰。一身素衣顯得她更是羸弱,像是半夜盛開的曇花,也就那麼一會兒的光亮。

  袁詔收回目光,朝她們一頷首,與袁秀初告辭走了。

  那麼晚,姑娘們自然也各自要去歇息,杜若有點擔心杜蓉,畢竟剛才的事情實在過分,而杜蓉一向是最關心劉氏的,她拉著杜蓉的手道:“大姐,要不我再陪你走一會兒吧?你瞧今天的月色真的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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