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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姑娘看看酈南溪,又看看六姑娘,沒有出聲。

  六姑娘冷笑一聲,斜斜的去看五姑娘,“怎麼?想賴到我頭上?”

  酈南溪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審視的在五姑娘和六姑娘之間看著,最終擇定一個想要上前質問。

  眼看著爭吵一觸即發,四姑娘反而改了主意。她一把拉住酈南溪,苦苦勸道:“西西,西西你別激動。再要一朵吧。這個既然不成了,你幫我再要一個,嗯?”

  酈南溪還欲再言,四姑娘死死的拉住了她,把她往屋外推,“你去幫我看看,她們還能不能再要一朵花來。”

  當時向媽媽拿過來的時候,每多主花都只有一支。而且向媽媽已經知曉了哪一朵花是哪一位姑娘選了。如今木芙蓉既然壞了,她只能再要一個來,不然這一次的比試,她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酈南溪知道這時候再耽擱下去也是誤了自己姐姐的事情,只得暫時將此事擱下,轉而去到廊下,喚了一個丫鬟過來詳問。

  重廷川先前是從花園邊上繞行而來。如今他立著的這個窗戶是屋後的一處。立在牆外角落,從窗口斜斜的俯視過去,倒是沒有人發覺他的存在。

  看到酈南溪又拿了支新的完好的木芙蓉進屋,重廷川這才轉過身去,打算從旁邊繞行而回。誰知甫一轉身,他卻發覺向媽媽正站在遠處望著他這邊,也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重廷川眉目不動,淡淡的撤回視線,依著來時的路線邁步朝外行去。卻沒有去練武場,反倒是轉回了自己的書房。

  這一回就連常安都不明白了,忍不住問道:“爺,咱們不去she箭了?”

  “嗯。”重廷川簡短的應了一聲後就沒了旁的話語。

  常壽常安不敢大意,看他不願多說,誰也不敢繼續追問下去。

  回到書房後,重廷川隨意抽了一張紙一支筆隨意的寫著,不到五個字就發現運筆不順暢,當即將紙張拽了出來丟棄到紙簍中,又另拿了一張來畫山水。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外面便響起了輕微的嘈雜聲。不多時,屋門口響起了萬全的詢問:“爺,向媽媽帶了人來,說是有個事情需要您來定奪。不知您的意思是?”

  “進來罷。”

  重廷川將筆一丟,撩了袍子在屋中坐下。也不看剛剛進屋的向媽媽,只沉聲問道:“何事?”

  向媽媽低眉斂目的恭敬說道:“之前太太做主舉辦了個花藝的比試。依著太太的意思,這比試的結果,需得國公爺定奪才好。”

  “哦?”重廷川將目光淡淡的投向院中垂柳的柳枝,“為何。”

  向媽媽笑道:“既是太太的意思,婢子總不好隨意揣測的。”

  重廷川低低嗯了聲,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向媽媽心驚,知道他這樣並非是要去外面看那些插花,而是要直接走人了。於是趕忙疾走幾步將人喊住,好生說道:“爺,這真的是太太的意思。太太說往後終歸是一家人,您先自己看看也好。”

  重廷川微微側身,自上而下俯視的看著她。

  向媽媽分毫都不敢大意,微微躬身靜等著。

  最終重廷川旋身走了回去,“既是母親的意思,那就這樣罷。”

  向媽媽暗鬆了口氣,趕忙將院中捧著花瓶的四個小廝喚進了屋子。

  ——她知道國公爺不許女子近身,特別是年輕女子,屋裡也從不准丫鬟進去,故而選了四個小廝來搬花瓶。

  重廷川沉默的看著四個花瓶被依次擺在了桌上,黝黯的雙眸愈發冷厲。

  他知曉自己剛才在窗前駐足的那一幕被向媽媽瞧了去。

  他也心知以梁氏那性子,斷然不會讓他如願。

  皇后娘娘說起要和酈家結親一事,梁氏之所以答應的那麼慡快,正是看準了他厭惡酈家人這一點。而陛下,更是不贊同他和酈家再有什麼瓜葛。

  想必是剛才他在窗外情不自禁站的那一會兒讓梁氏起了疑。

  因此,明知哪一個是小丫頭插的,重廷川依然只淡淡的略掃了一眼便沒再去看,而且強迫著自己望向另外幾株插花,最終將視線停在了其中一個上面。

  他凝視著那株插花,想到那小丫頭費盡心思將花要過來的情形,又多看了一會兒,最終輕輕頷首:“就它罷。”

  向媽媽福了福身,回身命小廝們將那四瓶插花盡數端了回去。

  重廷川靜靜看著這一幕,神色極其淡漠。

  不過,在小廝們捧著花瓶往外走的時候,重廷川似是不經意的探手一拂,借了寬大衣袖的遮掩,從那青花瓷蹴鞠紋花瓶里抽了一朵做搭稱的不知名的小花,悄悄的藏在了自己衣袖裡。

  第19章

  花藝比試的結果如何,梁氏並未與女孩兒們說。待到向媽媽帶了人將四瓶花拿回來,梁氏就讓人在花園裡擺了席面,邀了酈家女兒們一同用午膳。

  梁氏來到花園中時,旁人都未留意到,酈南溪卻是發現了梁氏的變化。先前那副耳墜已然不見了蹤影,如今換做了點翠鎦金耳墜。

  酈南溪只作不知,如常的向重大太太行禮,又與眾姐妹一同用膳。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沉悶無比。

  其他女孩兒是為了保持形象和儀態所以端著架勢慢條斯理,從頭至尾都一個字兒也不敢說東西也沒吃多少。

  而酈南溪則是因為今日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心情煩悶,全然沒了胃口。

  幸好菜餚里有幾道是可口的江南菜式。不然的話,她恐怕連一箸飯食都咽不下去。

  酈家女兒們離去的時候,梁氏看似不偏不倚給了每人一個赤金鐲子,但細究的話,這赤金鐲子之間也略有不同。比如六姑娘的絞絲鐲子分量最輕,而五姑娘那個嵌了一顆紅寶石的看上去較為貴重。

  四姑娘初時有些黯然,不過很快她就恢復如常,與酈南溪正常說笑起來。

  六姑娘臉色頗為蒼白,靜靜走在姐妹們旁邊,不言不語。

  五姑娘卻是有些喜出望外了。即便她那麼沉靜的性子,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嘆道:“重大太太當真是平易近人,和善又慈愛。”

  一次兩次就也罷了,十幾次下來,誰都忍受不住。

  酈南溪和四姑娘在旁側首說話,六姑娘落了單,自是耐不住心裡頭的那團火氣,冷哼一聲與五姑娘道:“你的好就好了罷,何苦一再顯擺?像是沒見過好東西似的,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這個時候四人正往府外行去,因著不遠處有國公府的丫鬟在引路,所以六姑娘也不敢將聲音放的太開引人注意,僅僅她們姐妹幾個能夠聽到。

  五姑娘委屈的紅了眼眶,當即落了淚,“六妹妹你這是何苦來哉?我知我處處不如你,可也不能我得的鐲子比你多了顆寶石你就這樣瞧不起我。”

  她這話說的時候未曾壓低聲量,周圍許多人都聽見了。就連在路兩側正撿拾落葉的婆子也抬頭往這邊看來。

  六姑娘臉一陣紅一陣白,羞惱的差點提了裙子逃走,又不願被五姑娘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占了上風,便露出個微笑來,大聲與五姑娘道:“我不過是說重伯母送姐姐的那個鐲子十分漂亮罷了,姐姐想到哪裡去了?莫不是我贊兩句,姐姐就以為我是想要強要你的鐲子了?這可是太冤枉我了。”

  五姑娘趕忙辯解。

  六姑娘卻不等她開口,身子一扭,跑到前頭挽住了酈南溪的手臂。

  酈南溪身量嬌小而六姑娘很高,這樣一拉,酈南溪的手臂半懸在空中,好不難受。

  四姑娘想要幫妹妹把手臂抽出來,就聽六姑娘低聲道:“剛才你那花是她扯壞的,你信是不信?”說著朝五姑娘揚了揚下巴。

  四姑娘手指頓了頓,依然堅定的把酈南溪的手臂從六姑娘懷裡抽出來,而後淡淡道:“信或不信,反正事實已經如此。又有何用?”

  六姑娘有些不甘心,再接再厲道:“既然她這樣本事,倒不如我們聯手先把她擠下去。而後你我再一決高下。”說著又要去挽四姑娘的手臂。

  酈南溪硬生生擠在了四姑娘和六姑娘中間,與六姑娘道:“姐姐行的端坐的正,素來對姐妹們仁愛,姐妹之間有何需要一決高下的?”

  語畢,她和四姑娘緊緊的握了手,半點兒也不讓人插進來,相攜著往外行去。

  六姑娘雖被她們姐妹倆拒了,卻也沒惱,只因四房這幾個原本就是這樣的性子,她早已習慣。

  厭惡的回頭瞥了四姑娘一眼,六姑娘緊緊的跟在了酈南溪她們旁邊,寧願和四房的討厭鬼挨著,也再不願與五姑娘離近了。

  女孩兒們回到了家中後,一個個都渾身如同散了架似的疲累不堪。不過既是回到家中,自然要先給老太太去請安,因此大家再累也只能硬撐著,有氣無力的往海棠苑去。

  其實認真說來,這一早上連同中午她們並未作甚麼十分勞苦的事情。可就是那樣提著心神半點兒差錯也不敢出的狀態,使得她們即便只是說說話吃吃飯,也已經相當疲倦了。

  只有酈南溪的精神尚可。

  她見四姑娘很有些沮喪提不起幹勁兒,連走路都有些虛浮無力了,便想了法子逗四姑娘笑。說說兒時兩人的趣事,說說在江南的時候兩人遊玩的情形。

  一來二去的,四姑娘倒是真的好了許多,笑道:“你無論到了哪裡,都能得心應手吧。”

  先前在國公府里,她們都如臨大敵一般正襟危坐,唯有西西,一切如常。

  酈南溪便道:“無所求自然無所畏懼。”

  兩人正說著話,便見顧媽媽朝她們行了過來。

  杏梅原本正跟在酈南溪不遠處,看到顧媽媽後就行了個禮,走在了顧媽媽的身後。

  顧媽媽與五姑娘六姑娘說了幾句話後,就和酈南溪姐妹倆說著話往海棠苑行。

  五姑娘和六姑娘現在相看兩相厭,自然走的分開很遠。可她們又誰也不肯讓誰,步履匆匆,倒是超過去酈南溪她們好一段路。

  酈南溪看那兩個堂姐聽不到這邊的說話聲了,就問起顧媽媽那匣子的事情。

  顧媽媽與老太太早已說好了託詞,道:“老太太想著姑娘們都有做的女紅送與重大太太,七姑娘若是沒有,反倒是要失了禮數。老太太這才讓杏梅帶著了。”

  雖然當時是有點相看的意思在,但這事兒終究沒有點明。顧媽媽這個說法倒是也勉強說得過去。

  酈南溪便未再多說此事,轉而與顧媽媽道:“還請媽媽與祖母說一聲。晚一些我有話要和祖母講,要叨擾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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