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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氏聽聞後點了點頭。

  今日來的女孩兒是多了點,而且各個都是出類拔萃的。廷暉正是需要好好讀書的時候,斷不能因了旁的事情而分心。不過這酈七姑娘好歹是幫過廷暉一回。

  梁氏望向酈南溪,聲量如常的與向媽媽道:“這孩子是個出眾的。京里那麼多女孩兒,竟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

  向媽媽說是。

  酈南溪之前被舅母小梁氏也這般贊過。如今再聽梁氏也這麼說,當真是愈發羞窘。女孩兒本就容顏出眾,這樣雙頰染上緋色,更添嬌艷。

  梁氏見狀暗自心驚,有些慶幸此時自己兒子不在這裡。

  自打下了雪後,各家女眷都在家裡未曾出門。雪後小梁氏又去了山明寺,因此梁氏最近沒有見到自家妹妹,也未曾提前知曉這位酈七姑娘竟是這般出眾模樣。

  梁氏暗道那重六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真不該讓暉哥兒見到這酈七姑娘。不然的話,單她這性情、這模樣,一準能勾得男人沒了魂魄。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這姑娘終歸是幫過暉哥兒的,再怎麼樣也不能太薄情寡義了些。

  梁氏耐著性子帶了笑意又和酈南溪說了好幾句話,這才鬆開了她的手。

  酈南溪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身邊六姑娘目光跟冷天的寒箭似的,一直往她這般she個沒完。不過酈南溪只當自己沒有看到,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絲毫都不理會。

  梁氏讓人上了茶和點心,和女孩兒們稍稍聊了一會兒。

  酈家的姑娘們心知梁氏這是在考量她們的儀態和舉止,喝茶吃點心的時候便十分小心謹慎,結果一盞茶喝完,一小碟點心用完,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去。

  梁氏看女孩兒們坐姿依然工整,心下滿意了點。正要和她們再說些旁的,便聽丫鬟匆匆來稟。

  “太太,二太太過了中門正往這邊來,想必很快就要到了。”

  “中門”是重家大房二房間的特定稱謂,指的便是兩府中間相通的那一道門。

  聽聞重二太太挑了這個節骨眼上前來,梁氏的眼中划過不悅。她揮手讓原本打算去準備果子的丫鬟退了下去,轉而問向媽媽:“聽說今兒早晨暖房裡采了不少的花過來?想必有不少吧?”

  向媽媽心知早晨暖房的婆子只採了適量的花分到主子們的各個屋裡插著,並未有過多剩餘。但聽了梁氏的話後,她明白梁氏是想讓女孩兒們避開重二太太,就道:“剩的多著呢。”

  “不若讓姑娘們去玩玩花吧。”梁氏邊起身邊說道。

  六姑娘聽聞後心中大喜,藉機說道:“既是有許多花,不若我們姐們比試一場,就是等到插好之後,需得麻煩伯母做個評判。”

  梁氏本就不喜六姑娘和重二太太交往過密,聽了她那一聲聲的“伯母”更是厭煩,聞言冷冷說道:“酈六姑娘花藝不錯?”

  六姑娘羞澀的笑了笑,“尚還能入得了眼罷。”

  她這微微一低頭,耳墜垂了下來晃動著,更是顯眼。

  梁氏蹙了蹙眉,語氣平淡的道:“既是如此,那你們每人插一個吧。”又吩咐向媽媽:“你帶了她們去花廳。”

  語畢她就往自己的院子行去,準備換上一對墜子戴上。

  向媽媽趕忙叫了兩個丫鬟過來,吩咐她們去暖房多採摘一些鮮花,這便引了女孩兒們往花廳行去。

  六姑娘沒料到自己的提議竟是合了重大太太的意。往花廳行去的時候,她腳步很是輕快。看四姑娘和酈南溪落在後頭,就回頭說道:“你們也該快著些,莫要讓人久等。”

  五姑娘看了看在前頭引路的向媽媽,與六姑娘道:“莫要隨意催促。西西年紀小,不比我們年長走得快,你需得顧及著弟妹些。”

  若她沒記錯的話,重大太太的孩子們在重家也是年紀算小的,言語間多顧及一下弟弟妹妹,應當能多些勝算。

  六姑娘不知五姑娘心裡的打算,只當五姑娘是在嘲笑她身量高所以走得快,不禁惱了,挨近五姑娘在她耳邊道:“這位媽媽年紀大了都能走得快,偏西西走不快?她不過是和四姐姐在說悄悄話所以耽擱了時候罷了。”

  五姑娘似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並未理睬。

  六姑娘愈發氣惱,但看向媽媽扭頭朝她望過來,便趕緊住了口。

  國公府里的屋子樹木極多且也高大,顯然這些樹都有不少年頭了。酈南溪一路行過去,原本是邊走邊看,細辨著樹木的種類。後來四姑娘到了她身邊低語,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緊張的問道:“姐姐,你說什麼?”

  “西西,等下我插什麼花比較好?”四姑娘有些忐忑的問道:“也不知這裡會備有哪些品種。”

  酈南溪本以為四姑娘會問耳墜或者是杏梅拿來的盒子的事情,卻沒料到四姑娘對那些隻字不提,當即放鬆了許多。

  她挽了四姑娘的手臂,笑著輕聲道:“姐姐不必這樣憂心。你在家裡的時候,甚麼花沒有插過?看到哪一支漂亮便選哪一支就好。”

  四姑娘本也擅於花藝。只不過這國公府內建築古樸大氣,道路敞闊整潔,整個府里透著讓人無法融入的端肅與有條不紊,讓她頗有點無所適從,因此心裡才愈發的有些緊張不安。

  聽了酈南溪的話後,四姑娘提著的心稍稍平靜了些,與酈南溪道:“等會兒西西先選。選完了我再擇。”

  “姐姐還當這是在我們家裡不成?那時候你總讓著我還成,現在可不行。”酈南溪笑著在四姑娘耳邊低語:“等下花上來後,我幫姐姐搶一些好的。先緊著姐姐用,我挑了剩下的那些就好。可不能讓五姐姐和六姐姐蓋過了你的風頭。姐姐過來可是要贏的。”

  她這話簡直就是在挑明要助四姑娘贏得花藝比試。四姑娘一聽頓時紅了臉,輕輕推了她一把道:“就你嘴貧。”

  酈南溪樂呵呵的笑著,又緊了緊和四姑娘挽著的手臂。

  四姑娘面上帶著笑,心裡的不安卻半點沒有減少。

  重廷川本是打算去練武場練會兒she箭,都走到半路上了,結果卻聽聞女孩兒們都去了花廳,且梁氏並未跟過去。

  他不由心下一動,邁出去的步子就轉了方向,往那花廳行去。

  常壽本是在前頭引路的,走了半天沒聽到後面有人跟著,回頭一瞅才發現國公爺轉了方向。

  他趕忙急急的跑了回來重新追上,拍了下重廷川身後的常安的肩膀,問道:“爺這是怎麼了?”看那路線不對,他用手肘碰碰常安,“爺這是要去花廳?花廳里有箭不成?”

  經了剛才耳墜那一出後,常安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什麼。可是如今重廷川就在不遠處,常安沒膽子在這個時候和常壽細細解釋,只能語焉不詳的道:“誰知道呢。”

  常壽聽他這句好似話裡有話,“嘿”了一聲就要拉他胳膊細問。但看常安臉色不太對,平日裡帶著的笑都沒了,常壽這才覺得問題許是大發了,就耐著性子沒再多說什麼,一路與常安一起緊隨在後。

  練武之人耳力甚好。到了花園的門口,還沒進院子,就能聽到屋子裡傳來女孩兒們的輕聲細語聲。

  常安繼續隨在重廷川身後,而常壽則閃身到一旁隱在了暗處。

  重廷川邁步入院門,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側耳細聽。

  他本是打算細聽片刻便走。後發覺那小丫頭一聲聲的喊著“姐姐”,聽著聲音有些急,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重廷川還沒來得及仔細想清楚,已經不自覺的就邁開了長腿,大步往那邊行去。

  酈南溪心中焦急,一聲聲的喊著“姐姐”寬慰著四姑娘。無奈四姑娘一直搖頭,咬著嘴唇不聲不響,根本聽不進旁的話去。

  酈南溪氣極,環顧四周,惱道:“剛才究竟是誰做的?”

  剛才花一拿過來,酈南溪眼尖,一下子就挑中了花籃里的木芙蓉。只因一品紅太過艷麗,建蘭稍顯低調不適合做主花,而牡丹的話怕是衝撞了重大太太,畢竟重大太太珍珠耳墜上的金箔是牡丹花形狀。

  木芙蓉最合適,清麗雅致,很好與旁的花相配。

  酈南溪將木芙蓉給了四姑娘。而後六姑娘選了牡丹,五姑娘選了一品紅,酈南溪就擇了剩下的建蘭。

  至於花瓶,向媽媽讓人拿來的全是青花瓷瓶。只不過其中三個分別是繪了松竹梅歲寒三友,另有一個則是繪了小兒蹴踘圖。

  酈南溪本就無意參賽,待到三個瓶子都被她們拿走了,她就用了剩下那個青花瓷蹴鞠紋瓶。

  待到向媽媽將那些適合搭稱的雜花拿來,酈南溪便沒再去插手四姑娘那邊了。畢竟這是四姑娘的比試,她也相信四姑娘有能力能夠做好。

  誰知剛開始沒多久就出了岔子。

  四姑娘在處理搭配的花枝時,有一株花上面的刺扎了她的手。她痛呼一聲只能放開了花,然後小心翼翼的想要將花刺扒出來。

  酈南溪就在她的旁邊,看到姐姐被刺扎了,趕忙接連喚了幾聲“姐姐”,想要上前相幫。

  ——因著花藝比試的關係,丫鬟們都被遣了出去,屋裡就她們四個人在。等丫鬟們趕過來幫忙拔刺,倒不如她現在就幫姐姐弄出來的好。

  前世時她為了伺弄花糙,不知被花刺扎傷過多少次,早已對各種花刺的處理方式瞭然於胸。

  以往在家裡的時候,四姑娘被扎到的時候酈南溪也曾幫過她,故而這次聽聞妹妹要幫忙,四姑娘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卻並未讓酈南溪過去,而是她走到了妹妹身邊尋求幫助。

  “我這邊的花有刺,你若是過來了連你也扎到,可是麻煩。”四姑娘揚著被扎疼的手笑著說道。

  酈南溪手法很準也很快。花刺離開後,四姑娘只覺得傷口刺痛,卻沒流血。

  姐妹倆又看了下,確認傷口沒甚大礙,俱都鬆了口氣。四姑娘便往自己插花的桌子行去。

  還沒走到桌邊,她就發覺了不對勁。

  她的木芙蓉竟是從中撕裂開來,花瓣掉落,已然是毀了。

  四姑娘見後當即紅了眼眶,一拂衣袖將那碎了的木芙蓉撂到地上,厲聲責問五姑娘和六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

  六姑娘涼涼說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連護好花的本事都沒有就莫要過來攙和,當真是自不量力。”

  這個時候屋子裡只有她們四個,國公府的丫鬟婆子也都退到了屋外立著。六姑娘說話就也少了顧忌。

  酈南溪氣極,滿面怒容的質問五姑娘和六姑娘:“究竟是你們哪一個做的?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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