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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殷殷道:“你我還能做朋友不成?”

  “我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狹隘,你若是願意,我會想辦法讓皇上立你為後,我自願離宮。又或者,我詐死,遠走他鄉,再不踏進大昭一步。”

  顧殷殷冷笑道:“是麼?就為了救你自己這條小命,你就願意徹底拋棄他對你的心意?”

  沈天璣點點頭。

  “你真是個沒有心肝的女人。”顧殷殷道,“你根本就不配愛他。”

  沈天璣笑道:“什麼心肝不心肝的,自己的性命當然最重要。當初入宮,想必你也知道,都是皇上自作主張的。我對他的愛,也不過是因他對我實在很好,好歹我也該回報一點而已。”她嘴上一邊說著,心中一邊想著,這都是謊話啊,為了保住這張臉,她這會兒什麼也顧不得了,能延一刻是一刻吧。

  “顧姑娘的姿色又怎麼會不如我?恕我直言,男人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子,咱們的皇上也不能免俗,就是因為顧姑娘太聰明太能幹了,才會輸給我。顧姑娘若是能掩下幾分聰慧能幹,想必早就得了皇上的喜歡。我的確是連累他,又連累我的家人,這樣的日子,我也過得夠了。顧姑娘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後位。”

  顧殷殷細看她身前,見她眸光清澈,愈發覺得這個女人令她討厭。她笑道:“那你倒說說,你如何能讓皇上立我為後?”

  沈天璣道:“我自然有辦法的。現在你殺我如同捏死一隻螞蟻,我哪裡敢騙你?”

  “那你生的那個孽種呢?”

  沈天璣心中一刺,卻不能發作出來,“我帶著小晟一起離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隨時監視我們。”

  顧殷殷冷硬道:“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留下那個孽種。”

  沈天璣咬牙道:“既然如此,到時候,他……他給你處置也行。”

  顧殷殷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忽然大笑道:“沈天璣,你騙誰呢?當我是三歲小孩麼?”任何女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仇人隨意處置。方才沈天璣的話,讓她一瞬間真的做起了美夢。她也曾經想過是不是因為她能預測前事而顯得太莫測可怕,才讓此生的他對她沒有分毫愛意。一個人想要變得聰明很難,可裝個笨人,卻容易許多。

  但是,不過是一瞬間的美夢罷了。她早就覺悟了,納蘭徵對沈天璣感情極深,不然不可能給他後位。前世的後位可是一直虛懸的。她想做皇后沒錯,可是,她想得到的是他心甘情願的愛。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本該給她的所有情誼,都落在了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她顧殷殷和沈天璣之間,只有解不了的憎恨,不可能會和解。

  當刀鋒再次落在臉上時,沈天璣眸光沉冷,“你這樣,真的不怕皇上會恨你入骨麼?”

  “這樣正好讓他忘不了我。”顧殷殷道,“既然不可能有愛,那就恨好了。”

  手腕用力,刀鋒刺破雪白無暇的肌膚,落下殷紅的血跡。她刺得不深,刀痕卻滑得極長極緩慢,一點點的,她仔細端詳沈天璣的神情,卻未能如願看到驚恐。

  沈天璣閉了眼,一動也沒動。臉上傳來冰涼的痛意,她忽然想起前世那樣多的悲慘,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顧殷殷,為何兩輩子你都要來跟我做仇人?我必會讓你後悔!

  同一時間,策馬狂奔在雪夜裡的一行人已經快到岷州。飛雪砂礫劇烈飛揚著,噠噠的馬蹄響徹整座山林。

  當先一人身著沉黑的鶴氅,身姿挺立如同青松驕陽,衣角捲起風雪,在狂風中揚起凜冽和冰涼。

  ☆、第142章 隻影去向千山雪(下)

  馬兒本行得極快,身後侍衛的馬畢竟比不得他身下的千里良駒,能堪堪跟上已經很不容易。常懷揮著鞭子狠狠抽在馬兒身上,緊緊跟在他身後,儘管是黑天雪夜,那人的身影也很好捕捉,這樣威儀迫人的氣場,世上唯有這個人具備。

  顧殷殷以軍中暗語破了京城守衛,這對皇上簡直是奇恥大辱。可為什麼呢?這樣機密的事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顧殷殷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莫非真如世人所言,這女人真能掐會算會妖法?

  也不知她是用的什麼法子,帶著個大活人,四處被通緝,還能一路逃到邊境。常懷知道,這裡面必然少不了夜凌人的摻和。微一晃神,前面的身影又差點不見。他趕緊加足馬力跟上去。忽然,他看到前方馬上筆挺的身影驟然一晃,那沉黑的駿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主子!”常懷走到他跟前,擔憂道。

  納蘭徵一手捂著心口處,腰身微彎,濃眉緊緊皺著,“無事。”只是心口莫名疼了一下。

  他再次握緊韁繩,“繼續趕路。”

  常懷跪在馬兒前面,擋住他的道路,“求主子歇一歇吧!連續幾日這樣趕路,身體是吃不消的!”

  男子沉沉看他一眼,“你若是累了,不必跟著。讓開。”

  所謂關心則亂,開始的幾日,他幾乎是動用全部力量滿世界搜尋,不僅沒有頭緒,反而被顧殷殷那個女人特意置下誤導他們的假線索弄得一頭霧水。他覺得這一輩子都沒有犯過這樣的蠢,失去理智的人,簡直傻到可笑。

  後來他忍著重重擔憂冷靜下來,很快就得到她們的去向。顧殷殷,還有他那位好舅舅,當真是徹底惹怒了他。

  常懷仍然跪地不起,後面跟著的侍衛趕到,又有幾個跪地勸諫的。其中一個磕頭道:“如今夜凌蠢蠢欲動,太子尚在襁褓之中,皇上更應該保重龍體啊。”納蘭徵臉色一沉,抽出腰間佩劍,劍身雪亮劃破夜色的墨黑,瞬間割破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就這樣倒在雪地上。

  “你們的職責還需要朕來教嗎?既然並非諫臣,就不要在朕耳邊不停聒噪,只需聽命就是。”此次出京,若非被徐亭領著一干人在宮門苦諫攔截,他也不會失了尋人的先機。

  “讓開。”他再次開口。

  以常懷為首,幾個跪地攔路的人起了身。納蘭徵一刻也不耽誤,縱馬疾行而去,身後的人也急忙上馬跟著。

  很快到達岷州城。岷州的知州劉玉書大半夜起身,看到從天而降的皇上時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劉玉書知道自己放走了擄劫皇后娘娘的逃犯時,嚇得渾身冷汗,連忙跪地請罪道:“臣當時也瞧著那對外鄉夫婦很不尋常,所以特意派人跟了一路,後來看見他們果真是到了城外青黛山腳下的一處宅子裡住下了,才打消了疑慮。他們今日掌燈時分才到的,現下定然還在。臣現在就派人去捉拿!”

  “朕親自去。”男子說著,連剛到手的熱茶都未喝一口,起身就走。

  他知道凌延在此處有一座頗隱蔽的宅子,想到馬上就能找回沈天璣,他的心都快要飛起來。一行人冒著風雪奔向青黛山,遙遠就可以看見那座孤宅的燈光。

  宅門大開著,侍衛們衝進去搜索各個房間,只在正院屋裡看見一把染血的刀子。那幾隻箱子還堆在院中,除了一隻大箱子是空的之外,旁的都裝了衣裳細軟。而那隻髒兮兮的空箱裡,只有綁人用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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