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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屏回了是,“關在後面的水牢里。沒哭也沒鬧。”

  “幾日不吃不喝也能熬到現在,倒有幾分硬骨頭。”她笑了笑,“我想看看,被養得一身嬌貴的女人,能硬到什麼程度。陪我去牢里走一遭吧。”

  水牢的大半都是泡在水裡的,泛著惡臭的髒水,上面漂浮了各種蟑螂老鼠蟲子之類的屍體。那水剛漫過女子的下巴,她已經渴得冒煙,偏偏眼前無窮無盡的水卻是這樣髒,是斷斷不能喝的。

  這裡比起先前的箱子,可是更糟糕了。眼前一陣陣發黑,飢餓、乾渴、疲憊、無力和暈眩無時無刻不在撕扯著她的神經,似乎比上輩子死前還要難受。她模模糊糊地想著,這輩子好日子也過得夠多了,現在死掉也不虧,總好過一直這樣受罪強。可是眼前晃過納蘭徵的臉,她又猛的驚了一下。

  她若是這樣死了,他該有多難過?冥冥中,她仿佛能感到他此刻的焦灼和心痛,將她渙散消沉的神智又一點點拼湊回來。

  一身素雅悠然的顧殷殷透過鐵質柵欄看向底下水牢里一動也不動的人,笑道:“這牢房很好。”

  “可不是?奴婢看她在這裡撐不了多久了。”

  顧殷殷皺眉道:“她可不能這麼快就死了。把她帶上來,餵點水和吃的。我要和她慢慢玩。”

  當沈天璣再次被拖到顧殷殷跟前時,顧殷殷盯著她瞧了許久。

  小巧精緻的臉滿是病態的蒼白,雙唇乾裂著,卻仍然是嬌艷的粉色。一雙眼只微微睜開著,沉默得仿佛秋日清潭,看不出一分情緒。

  攙著她的采屏隨手把她一扔,她身子一歪,險險抓住一旁的樑柱,堪堪穩住身形。

  沈天璣站住腳跟,就這麼淡淡看著坐在她正前方的顧殷殷。

  顧殷殷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款款走到她跟前,“沈四姑娘,別來無恙啊。”

  兩個人上回見面,還要追溯到昭武八年的梅雪節。兩年未見,兩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們雖然不常常見,卻都已經把對方的名字放在心裡過了無數遍,厭了無數遍,恨了無數遍。

  沈天璣未曾說話,只眯眼看著她,很想看懂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卻沒辦法看懂。

  前世,她不知她為何要對她這樣狠,今生,也不知她為何要對後位念念不忘。以顧殷殷的能力和條件,明明可以過得很好,為何要這樣跟自己過不去,也跟她沈天璣過不去呢?

  難道真的因為她喜歡皇上喜歡到可以捨棄一切?

  沈天璣捫心自問,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因為愛情可做到這樣。前世她為了蘇墨陽捨棄一切,就是兩世里做得最愚蠢的事情。

  “沈四姑娘落魄至此,竟然還能淡定至斯,實在令人佩服,”她視線滑過沈天璣透著嬌弱病態之美的容顏,“難怪旭之對你這樣情深意重。”

  那個稱呼讓沈天璣微微一怔,引得顧殷殷輕笑起來,“怎麼,你以為只有你這樣喚過他?我以前,曾經這樣喚過他無數次。”雖然這個以前是前世。

  沈天璣沉默不語,顧殷殷不放過打擊她的任何機會,“你不知道吧?他以前對誰都是不假辭色,只對我一個人溫柔。我喚他的名字時,他開始還說我放肆,可後來也就由著我了。他曾經整夜整夜跟我下棋,稱讚我是唯一能和他下成平手的人,也曾經和我相對作畫,他贊我的畫總是別有新意,讓他耳目一新。對了,那書房裡的六橋煙柳就是我畫的,怎麼樣,畫的不錯吧?”

  沈天璣看著她滿是回憶的神色,知道她說的這些多半是事實。可是她說的這個人與她所熟知的納蘭徵太過不同,莫非正如她先前所懷疑,她說的這些都是前世之事,顧殷殷和她一樣,也是重生而來?

  心中划過一陣鈍痛。他對顧殷殷這樣好,儘管是前世的他,她也覺得難受。她知道自己不該計較這些,不該中顧殷殷的計,可是她忍不住。只能把心裡的重重翻湧壓下去,目色仍然平淡。

  “沈天璣,你雖然做了皇后,可現在是我的階下囚。”顧殷殷冷冷道,“若非你的存在,讓他束手束腳,大昭這兩年早就該掀起世族大削的風波,朝廷一干寧頑不化的老人也早就該被撤換下來。可就是因為你,他沒辦法完成他的志向。若非旭之的保護,你以為,你能在榮耀頂端活得了多久?你這種只會拖累他的人,就該早點覺悟,自動離開他。”

  沈天璣眸光一閃,終於開口,聲音透著嘶啞,“他的志向,你並不比我更懂。他的胸懷,你卻沒有我懂。天下安寧,百姓康定,並非削除氏族一條路,至於朝政之事,他也從未有過遺算。跟你我都沒甚關係,你未免管得太多。”

  話說的長,說到後面便咳起來。

  顧殷殷哼了一聲,“你就是用這副賢良乖巧的模樣迷惑他的麼?果然是蠢人的法子。”

  “可是你想要的後位,卻被蠢人坐上了。”她淡淡笑道。

  顧殷殷眉目一寒,伸手扯住她的衣衫,本想狠狠給她幾個巴掌,可看到她那張迷惑男人的臉,又緩緩鬆開了手。

  “這樣漂亮的臉蛋,若是刻上些花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更漂亮?”

  沈天璣原沒有多少力氣,被她這麼一拽一松,便倒在了地上。方才在那可怕的水牢里,連迎死的念頭都有了,現在聽她這話,也不至於太震驚。

  原是她太蠢,當初顧殷殷落魄的時候,她沒有推一把力徹底把她弄死。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還有何話說?

  可是,當采屏呈上那把小刀來時,看著那凌厲的刀鋒,她心中還是升起恐懼。

  顧殷殷拿了那刀子,瞧了眼沈天璣愈發泛白的臉,“終於怕了?”

  “當然怕。”沈天璣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就坐在地上,“只是,像顧姑娘這樣聰慧的人,卻要來嫉妒像我這樣的蠢人,也真是令人唏噓。”

  顧殷殷心頭一怒,下一刻又平靜下來,“你說得對,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只用這麼一張臉,就能迷住他。我費了這麼多功夫,仍然得不到他。”

  沈天璣也笑了,笑容里滿是悲憫,“顧姑娘再聰明,在情愛上也同凡俗男女一樣,傻的可以。顧姑娘不會以為,你與我相比,真的是輸在這張臉上吧?”

  她一笑,滿室都生輝。顧殷殷心裡也仿佛鑽出毒蛇信子,一下下啃咬著她的耐心。她接過刀子比在沈天璣的臉上,“不管是不是輸在這張臉上,你都要即將失去這張臉。”

  沈天璣下意識的偏首,在采屏正要衝上來制住她時,快速翻身避開。求生的本能讓她生出動力,她想衝到門口逃走,可她知道,門外也全是顧殷殷的人。

  凌延在大昭的許多暗子,納蘭徵並非不知。沈天璣知道,他對夜凌,一直有著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想法,凌延是他的親舅舅,或許兩人背後還有什麼協議,他才會容許他安下這些。但是誰都想不到,這一切都成為顧殷殷這次擄走她的助力。

  沈天璣停下掙扎,苦笑道:“你想要的是皇上,如今你這樣對我,只會和他越走越遠。這又是何必?我落在你手上,你對我怎麼樣我都沒辦法。咱們既然都愛皇上,為何要互相為難對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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