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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人群里激起無數驚呼!

  沒有人想到這死囚嘴裡居然還藏有暗器!

  沈羲分明來不及多想,借著石碑遮擋迅速又退到了更為安全的大樹後!

  恰在同時,她親眼又望見斜次里突然飛來顆小石頭,朝那暗器擊去!

  石碑前方的空中傳來啪地一道聲響!擊起的火花在半空濺向四面,隨同那擊落的鐵珠同時落向地面!

  刑台上的侍衛立時飛撲過來按住那兇手。

  沈羲迅速抬頭看往台上,只見那被壓得貼住了鍘刀的絡腮鬍仍然在咬牙往她看過來!

  “嚇著了嗎?”面前忽然有溫潤而溫柔的聲音傳來。

  她定睛,那襲青袍墜落在面前糙地上,肖似徐靖的賀蘭諄半蹲在面前,雙眉微蹙,關切地望著她。

  她搖搖頭,到底還是盯著他看了片刻,才搭著裴姨娘的手起身,沖他行了個禮,然後依舊凝望著台上的兇手。

  兇手已動彈不得。

  她絕不認識這個人,她也能肯定這個人絕不認識她!否則的話當日在青石鎮上小胡同里,他便不會以那般無意而輕佻的目光看他。

  可既然都不認識,他又為什麼要殺她?

  她沉默無語,腦海里全是突然冒出來的各種疑問。

  賀蘭諄注視了她一會兒,與身後侍衛道:“讓她們過來坐坐,壓壓驚。”

  沈羲這時候哪裡走得?

  她與絡腮鬍唯一能談得上牽扯的便是那布衣男子,他難道是把她當成了與他一夥的,所以才臨時報復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布衣男子又是什麼身份?!

  正驚疑著,人群那頭這時卻又已騷動起來,只聞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呼嘯而至,遠遠地馬蹄飛踏,塵土飛揚,如江流奔騰,湖海翻波。

  一路紅塵里,身著玄色蟒袍的男子頭束龍冠,身跨赤電,於萬千眾生里挾著令人難以逼視的氣勢飛馳而來!

  他有如雲海里翩舞的蛟龍,渾身俱是無法遮擋的光芒。

  而他身後列成兩隊跟隨騎來的紫衣侍衛,更襯出他的氣勢所向披蘼!

  四面先前還欣喜地議論著的人群不知幾時已變得安靜,萬千目光均只顧著望向直奔著刑台而來的他!

  第84章 特權太盛

  赤電馬離刑台還將六尺。

  馬上的他仍在往台上飛縱疾馳!眨眼他冷冷往台上一掃,緊接著猿臂一揮,拔出的配劍便如同一道霓虹,直直飛入了那絡腮鬍胸膛……

  高台上血花四濺!

  絡腮鬍壯碩的身軀砰地翻倒在地下,指著這劍的主人:“蕭,蕭淮,你誣我……”

  一語未完,他身子後仰,已然動彈不得。

  蕭淮勒馬停在高台,占領著制高點,在馬嘶聲里睥睨著陳修屍體。

  “恭迎世子!”

  賀蘭諄躬身呼道。

  四面將士與侍衛皆呼啦啦單膝跪地,百姓們隨之伏倒下來。

  方才還擠得人山人海的菜市場,忽然就因為眾人的伏拜而變得視野開闊起來。

  蕭淮自馬上下地,接過侍衛遞來已擦乾淨的劍入鞘,抬步往監刑台去。

  轉身途中他順勢往賀蘭諄站處一掃,目光落到他身旁立著的沈羲身上,那腳步稍緩,眼神也忽而變得幽黯。

  但他卻未停步,而是掃過一眼便將目光移向前方,繼續朝著他要的方向前進。

  沈羲直到此刻一口氣才浮上來。

  從她看清楚這位燕王世子的面容時起她的心就已經在不住往下沉。

  那先後在鹿兒胡同與青石鎮上出現的布衣人,曾經被她誤以為是赫連人的他,居然是大周威震天下的燕王府世子!

  這就能夠理解為什麼當初在小胡同里他沒有動手殺她了。

  他們蕭家手持天下兵馬,處處是他的耳目,她區區一個弱女子,何曾會被他放在眼裡?

  就是當時逃了,又何曾逃得過他的手掌心?只怕他現如今連她姓甚名誰早已調查得清清楚楚。

  在之前他還是布衣的時候她能對他產生莫名的信任。

  但眼下已不能了,她已重新升起對他的警惕與戒備。

  賀蘭諄收回身勢來望著面前的沈羲,溫聲道:“陳賊是朝廷要犯,口藏暗器,偏偏將兇器對準了姑娘。為了在下好交差,還得委屈姑娘移步,等行刑之後,隨在下回衙門錄個供。”

  沈羲略頓。望著他道:“大人明察,我與這囚犯可絕無瓜葛。”

  賀蘭諄微微揚唇,望著她沒說話。

  監審台上蕭淮已在正中央椅上落座。

  望了眼刑台下說話的那兩人,他又將目光移向了前方。

  仿佛沈羲為什麼在那裡,賀蘭諄為什麼與她在一起,他並不關心。

  前方七口鍘刀已經空了當中一個,陳修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台下四面的百姓又再次熱議起來。

  行刑也是要講時辰的,不但證明這是王法規矩,而且就像是死刑犯赴刑場前吃的那飽飯一樣,一定程度上對雙方都是個安慰。

  但是燕王世子的到來卻強勢打破了這規矩,沒有人說他有什麼不對。

  也沒有人敢說他不對。

  因為整個大周除去皇宮不在他們燕王府的勢力範圍之外,整個天下,就沒有燕王不能踏足的地方!

  而燕王卻只有這一個兒子。

  王法在燕王父子眼裡,你說形同虛設也好,說是他們特權太盛也好,總之,你也只有仰望。

  蕭淮支著下巴望著前方,任憑各種各樣的言論傳進耳里。

  “賀蘭大人。”

  身邊有侍官躬身讓出了路。

  賀蘭諄到了左首的椅子坐下,侍官便上了茶。

  緊接著便就有衙役過來稟道:“時辰將至,刑部兵部也到了菜市口。請世子爺示下。”

  蕭淮端了自己的茶在手,頭也未抬,翹了翹食指,蘇言便發話:“人到齊了,便預備行刑!”

  蕭淮順眼往刑台下望去,只見沈羲與裴姨娘正由侍衛引著走向監審台後方。

  燕王府的世子以及重臣在此,沈羲自知是不能不應付周旋了。

  她與裴姨娘跟隨侍衛上前,到得監刑台後方的牆角坐下。

  遠處很快傳來傳令官宣讀刑令的聲音,看不到如何樣。

  沈羲對賀蘭諄的安排略存了一絲感激。

  她不慣看這些場面,看不得與自己不相干的人血濺當場。當年與徐靖偷來刑場,也並沒有看到那一幕。

  如果是傷害到她的人她能逮著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你都不知道他罪在哪裡,突然間怎麼忍看?

  但她又是煩惱的,因為回頭還要隨著他們去中軍衙門。

  蕭淮……那絡腮鬍叫的,是他的名字嗎?

  裴姨娘說燕王叫蕭放,那這蕭淮定然喚的是他的兒子沒錯了。

  她之前見到的這位能令到百姓都得跪地山呼的燕王世子,與她所看到的他實在太不一樣!

  之前的他是隨意的,隨興的,完全不在乎世俗的。

  而眼下監審台上高高在上的他,冷凝,高不可攀,威懾四方。

  況且這與他露面之前她對燕王世子的設想也不同。

  她以為一個藩王府,再怎麼勢大也大不過她所認識的那些,但她明顯想錯了,大周的這個燕王府,看起來竟像是他們真正的執政王!

  她忽然想起曾經從珍珠她們平日閒言碎語裡聽到的信息。

  大周先皇李錠原是大同府的副都督,十六七年前突然聯合起西南,東南,各地拓跋軍官在原地起兵。

  如今的太后鄭氏當年乃是李錠身邊的侍妾,因為某些原因一直隨軍在側,所以地位殊然。

  定國後李錠的原配陳氏被冊立為皇后,當時宮裡后妃說多不多,高高低低也有十數人。

  但最為受寵的仍然是被冊封貴妃的這位鄭氏。

  而鄭貴妃因為智勇雙全,在攻打進京的路氏幫助李錠定下過許多決策,加上又甚會收服人心,因此,即便是定國後她也時常在勤政殿替李錠分憂。

  但顯然後宮裡不會有人樂意見到鄭氏專寵。

  尤其陳皇后的地位也愈顯尷尬。

  於是經歷過一番不為外人所知的宮斗後,陳皇后於建康五年薨了,留下的太子也在次年被廢。

  隨後幾年後宮皇子但凡比鄭太后所生皇子年長的皆無故死去,直到建康八年,鄭氏的兒子李煦被立為太子,鄭貴妃也被加封為皇貴妃,這場宮爭才算落幕。

  如今李錠存世的皇子只存下三個,當中一個便是如今龍位上的昭慶帝。

  還有兩個倒是皆封了親王,只是一個去了雲南,一個去了廣西。

  太妃們有子的從子,無子的皆退去西宮養老。

  說起來,留在京師的反倒只有燕王這個異姓藩王。

  在如今宮裡只有鄭太后孤兒寡母的局勢下,燕王府的存在於大周來說意味著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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