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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案發當天,他們的人在兩丈上舉著火把,等人看見白骨驚現之後再讓白骨破土而出。

  人們為了看清楚,自然會將石碑周圍照得亮如白晝,石頭上的畫就暫時隱去,再等一場秋雨讓它徹底消失。

  至此六樁案子的經過都已明晰,剩下的就是涉案人。

  牢里的袁寧脈象恢復了平穩,但是仍然沒有醒來。

  那名女刺客在得知劉芸草已經招供之後,反抗的情緒一落千丈,之後江秋萍問她任何問題,她都只會麻木地說“是”,除此之外一言不發。

  江秋萍需要的並不是一張寫滿了“是”的供狀,他要的是事實,是經過,但這女人並不配合,他既無奈又費解,悶了良久之後忍不住打探道:“你們為什麼會對劉芸草這麼忠心?”

  “他說你們只是他撿來的孤兒,也親口承認了是在利用你們報仇,這樣你也願意為他效命嗎?”

  那女人聞言眼神才活泛起來,她盯了江秋萍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你不懂”。

  他們確實都是孤兒,是從各地的寧古塔中被救出來的雜種。

  有的生來就是罪人的子女,有的是命運忽然遭遇翻天覆地,在稚子何辜的年紀就開始承受無盡的羞辱和踐踏,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在一聲聲徒勞呼喊的“冤枉”聲中長大的。

  先生救他們的初衷或許並不單純,但這人確實讓他們獲得了新生,而且平冤昭雪啊,是所有人這一生都遙不可及的奢望,先生還有餘力願意奮力一搏,那他們願意獻上自己所放棄的那一份決心。

  這些一生安順、有小災無大難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他們在固守的到底是什麼。

  是對這世間公者無私、平者不偏的一點微末訴求。

  ——

  末時兩刻,江陵天牢。

  洪振走起路來健步如飛,李意闌根本來不及觀察天牢的森嚴和易進難出,就被帶入了那層壁壘之中。

  錢理已經到了,正用雙手摸著老寒腿上的膝蓋一邊禦寒一邊等他來。

  刑房早已布置妥當,使得李意闌一進門就能看見重鐐加身的那個犯人,膚色不白但是下巴處光溜,看著不老但臉上有不少皺紋,不難猜出此人就是王詰。

  在李意闌過來之前,錢理通過簡單的詢問後發現,這王詰確實有些木訥,他說劉芸草已經招了,讓王詰不要負隅頑抗,可這人就跟沒聽見一樣,仍舊盯著地面出神。

  錢理當時就覺得這人不好審,等李意闌過來之後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直覺沒錯,王詰就是一個閉口的蚌殼,叫他啞巴都算是抬舉。

  第84章 冤枉

  王詰不肯交代,按例就只能大刑伺候。

  李意闌生平第一次見到天牢的手段,頭箍、宣紙蒙面、石灰醃目、吊頸等等,每一樣都見不著血,但卻比割皮劃肉更摧殘人心。

  錢理對於這些似乎習慣了,在王詰的悶哼和呻吟中有條不紊 地提著問題,李意闌卻不太自在,半晌什麼都沒說。

  他想起了史炎,饒臨那種直來直去地痛打就能讓他屈打成招,天牢的手段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冤魂想想都不會少。

  但對於窮凶極惡的犯人來說,缺了這樣的手段又難以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他大哥曾經說過,重罰也不好,不罰也不好,因為一種律法難以同時兼顧好壞不同的兩種人。

  起先錢理為了表示沒有忽視他的意思,還會專門來問李意闌有沒有什麼問題和想法,後來見他只是搖頭,也就聚精會神不再管他了。

  也許是前半生經歷太多,王詰的心性異常堅韌,一樣接一樣的酷刑挨下來,連痛苦的神情里都透著麻不不仁。

  好幾次李意闌都覺得他不是快死了就是要說了,這人卻愣是又憋著氣回到了無動於衷的模樣,直至他暈過去之前,才在渾渾噩噩間說了一句話。

  他問錢理,坦白從寬了有什麼用,你們還不是只想聽自己想聽的話……這讓李意闌忽然覺得,這人的心或許早就死了。

  錢理問得口乾舌燥卻什麼口供都沒挖到,氣得直嘆氣。

  李意闌半天下來什麼都沒幹,見狀只好安慰這位前輩說:“錢老別急,之前在饒臨,劉芸草和他那幾個刺客也是這樣頑固,後來還是招了。咱們還有時間,慢慢來,實在不行,就先從其他人身上下手吧。”

  錢理接著嘆氣,對他苦笑道:“不見得,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清涼寺那邊抓到了十餘個死士,但是關鍵人物林慶和章仲禮不知道怎麼提前得到風聲,跑了,對此我已經向聖上遞了摺子,請他恩准全城搜捕。”

  “再說這個黃泉生,此人倒是很有氣節,見我帶著人去抓他,當著馮閣老的面就撞了柱子,大喊什麼士可殺不可辱。”

  “當然,”錢理嗤笑一聲,說了句風涼話,“首輔家中的檐柱和金鑾殿上的雕龍白玉柱比不了,撞一下沒法當場斃命,頂多就是昏厥。”

  “但馮閣老不知內情啊,對我好一通刁難,字裡行間都是含沙射影,他絕不包庇黃泉生,但也容不得冤假錯案,讓我好生謹慎地查。”

  官場內上下級傾軋的情況十分普遍,李意闌心知他肯定在馮坤那裡受了氣,心中不爽利,但他一時顧不上安慰這位前輩,因為隨著黃泉生的以死明志,他忽然覺得局勢又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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