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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意闌見他無奈又委屈地望著江秋萍,聲聲質問剖心泣血,好像那時真是無路可走了一樣。

  可實際上很多時候,李意闌願意承認世事原本就是如此。

  一個人大半生的打拼和成就,到頭來卻被旁人輕而易舉的一句話給奪得一無所有,當中的憎恨和掙扎是未曾經歷的人永遠無法體會的艱難,天道不公、權勢逼人,他的確不容易,可這世上又哪有一個人是容易的?

  知辛地位尊貴,須得斷欲忘情。大哥長才早逝,嫂子重情守寡。寄聲率真卻終身甩不掉江湖恩怨。江秋萍有才施展不開,吳金豁達卻遭人陷害……還有其他許多的人,包括李意闌自己在內,畢生的得失歸整在一起,盈虧相抵到最後應該都是一場空無。

  各有各苦樂和得失,所以蒼天律法在上,錯了就是錯了,原因不足以使人原諒。

  江秋萍性格激憤,聽他念了半天難也不為所動,只是涼薄地反問道:“不甘心、沒辦法,所以就決定心安理得地助紂為虐?我現在告訴你,這慈石害了一個人的性命,你是不是仍然覺得與你無干,要將過錯全都推到那姓鄭的身上去?”

  王都統震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些許懷疑和不願相信,他當初接下那個任務的時候,一個是屈服一個被安撫了,本以為運走就算完事,誰曾想那才是真正開始。

  他心裡有愧,但又不願意認罪,故而避開江秋萍的眼睛造出了一陣沉默。

  對上這樣的人有時比惡棍還讓人來氣,說他壞吧不夠格,說他不壞吧又行不端坐不正,江秋萍沒耐心等他反省,不耐煩地催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認,此事只有公斷,旁的不說了,你接著交代你沒辦法之後,都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些什麼?”

  王都統:“他、他什麼也沒吩咐,只是把銀子往我一給,讓我自己去想辦法,唯一的要求就是這事兒必須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被人查到。”

  江秋萍:“所以你就想了個法子,把營官和他的親戚拉下了水,是嗎?”

  王都統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地說:“這法子不是我想的,是我將鄭監作的吩咐轉達給苗都統以後,我們一起、商量出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裡實在有些虛,鄭監作根本沒讓他轉告別人,是他自己一個人不敢,才訛言謊語拉苗都統來一起壯膽和發財。

  而苗都統本來就不是什麼富貴不能淫的清廉之輩,兩人狼狽為奸,三兩天就琢磨出了這麼個歪主意。

  “那他還挺有辦法啊,”江秋萍不知當中的內情,譏諷了一句,讓衙役去帶苗都統。

  衙役訓練有素地跑開了,在這間隙里李意闌看向王都統,忽然問道:“那位鄭監作給你的那沓銀票,一共有多少兩?”

  王都統眼神遊移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說:“八、八千兩。”

  處理這麼點小事竟然就給了八千兩的好處費,江秋萍的心思在須臾之間就變了好幾遭,從第一反應的這麼多錢,到那個鄭監作可真慷慨,再到這三個人的七千兩是怎麼分配的,最後醍醐灌頂地想起了李意闌問這個數目的原因。

  他不會無緣無故提這麼個問題,八千兩聽起來感覺也有些熟悉,江秋萍轉動腦筋想了想,很快就獲得了一點靈犀。

  就在前幾天,呂川分析那張從矢服裡面找到的銀號憑貼時說過,那是一張八千兩的匯票。當時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刺客接頭的暗號上,倒是忘了留意那張憑貼所對應的銀票到哪裡去了。

  現在聽李意闌這麼一問,數目竟然剛好吻合,江秋萍心裡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感覺,就是那些零七碎八的線索正在慢慢串成一條。

  這讓他精神一振,一邊對李意闌投以欽佩的目光,一邊中氣十足地繼續問道:“那些銀票呢?現在在哪裡?”

  王都統腦門上沁汗地說:“分了……我、我和苗統各三千,營官和他那親戚各一千,其他人的我不知道,我的一張兌成了小額票和銀子,剩下的兩張都藏在了家裡。”

  江秋萍一聽他沒帶在身上就沒好氣,只能問他是哪個莊的票子,王都統正要交代,那位苗都統“噗通”一聲跪在了他旁邊。

  江秋萍又審了有兩刻鐘,才從對的上的口供中得知,那八千兩的銀票確實出自於豐寶隆銀號。

  案子查到這裡,這是第二條能夠證明刺客和朝廷官員有勾結的證據,雖然收穫不多,但足以讓眾人的臉上添些喜色了。

  等收押完這三個兵勇已是華燈初上,本著打鐵趁熱的原則,張潮不辭勞苦,主動提出再跑一趟扶江去取銀票。

  李意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只說了一句“吃了飯再去”,張潮眨了下眼睛,眾人立刻擁著他往飯堂走。進到後院的時候正碰上知辛從後廚里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碗,又黑又遠壓根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李意闌靠過去笑道:“你在廚房裡忙什麼呢?吃飯了嗎?”

  “什麼都沒忙,還沒,”知辛迎面走過來說,“審得怎麼樣了?”

  李意闌在院子中央和他碰了個頭,因為知辛還在繼續前行,他下意識就掉了個方向開始跟著走,邊走還邊對寄聲等人飛快地交代道:“你們先去,我跟大師說會兒話。”

  說完就果斷拋棄了原來的隊伍,寄聲“誒”了一聲他也沒管,和知辛肩並肩地走起來,將審出的結果概括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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