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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裡還捏著一小把去殼核桃,是離開庫房的時候忽然咳嗽,知辛從藥櫃裡給他抓的,說是細嚼慢咽能讓嗓子舒服一點,可惜他走得太快,到了公堂才嚼了兩瓣,剩下的只好掩在了手裡。

  他們來了大半個月,衙役辦事的速度明顯被逼快了不少,列隊、提人、師爺就位,很快就到了開堂的時候。

  都作院的那名營官跪在一邊,石坊的管事畏縮地站在另一邊,因為害怕,垂頭弓背地不敢看他婆娘的遠親一眼。

  江秋萍拍了一下驚堂木,讓那三人報上名來,地方上的兵勇本來跋扈,可因為在扶江被捕的時候被吳金好一頓揍,這會兒便就老實了不少,中規中矩地報上了大名。

  江秋萍開門見山,直接讓衙役將慈石和從坊主家中搜出來的贓銀抬到了堂前,然後問那名營官:“益求石匠坊的掌柜說,這些慈石是你在九月初的一天,花了一千兩雪花銀,請他從都作院偷偷運走的,是這樣嗎?”

  敢幹壞事的人自然都有幾分蔫膽,營官沒這麼容易招認,立刻矢口否認,說這些說辭他一概不知,都是他這親戚在胡編亂造。

  那坊主一聽他翻臉不認人,當即就急了,將他一介草民是怎麼進的都作院,見過哪些景象,又是怎樣在扶江城門口為了躲避排查,給守城官塞了幾多銀兩的事憤憤不平地講了出來。

  對於都作院的內部格局他說的有鼻子有眼,而且牽扯進來的人物都可以隨時查證,營官的反駁越見沒有說服力。

  江秋萍危言聳聽了幾句,又叫人毫不留情地打了幾板子。那營官不是銅皮鐵骨,屁股上的肉還沒爛口就鬆了,求饒著說他這就招。

  他說是,銀子和慈石都是他給的。

  江秋萍步步緊逼:“你的家境和例銀我很清楚,我想問你,你是哪來的那麼多銀子?”

  營官閉著眼睛,滿臉都是窮途末路的喪氣:“王都統給的,讓我去辦這件事,將這批慈石送到饒臨去,哪裡都可以,但是不能走漏了風聲。”

  江秋萍冷笑道;“為什麼非要運到饒臨去?按照你告石坊主的說辭,如果只是慈石有盈餘,大可以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深埋了,這樣一千兩還能落進自己的腰包,豈不是更好?”

  營官苦笑道:“回大人,哪有什麼盈餘?編的謊話而已。慈石是弩坊中用來提純鐵礦的原石,扶江因為有土司城,所以每年需要造貢的箭簇比其他的都作院要多得多,常常只有不夠的份,哪還有多的。”

  江秋萍愣道:“那你們為什麼要編造盈餘的說法?”

  營官嘆了口氣,軟弱地說:“上頭叫我這麼做,我哪敢問那麼多啊,趕緊照做就是了。”

  江秋萍朝前坐了一些,感興趣地問道:“哪個上頭?是給你銀子的王都統嗎?”

  營官點了點頭,江秋萍問他點頭是什麼意思,他就只好說是,師爺趕緊記下了證詞,江秋萍這才打住問話,朝堂下的衙役招手道:“把人帶上來。”

  王都統本來就被押在公堂外面,營官說的話一句都沒落下,他被人推拘進來跪下,立刻含恨地瞥了自己的部下一眼。

  江秋萍看他那權勢沒二兩但卻很猖狂的樣子就不順眼,重重地擂著驚堂木喝道:“王都統是吧?你再瞪他,我就當你是在恐嚇人證,先給你二十大板。”

  王都統梗了下脖子,像是要反駁,但張嘴之後又閉上了,連同那口氣也咽下了似的粗著嗓子說:“是,下官知錯了。”

  江秋萍問他營官說的屬不屬實,他說是,江秋萍又問他:“那銀子是誰給你的?什麼時候在哪裡?給了多少又有沒有旁人在場?這些逐條都得講清楚。”

  王都統頓了半晌才說:“……是京中弩坊署的鄭監作給的。督查箭造的巡撫六月份從京城出發,走到扶江的時候正好是九月二十二,然後在扶江停留了四天。”

  “他們臨走之前,也就是二十五日那天夜裡,鄭監作獨自到我營中來,提起我一個在弩坊署考公室當差的兄弟,說是我兄弟知道他要路過扶江,托他給我捎了份禮物。”

  “我一聽高興壞了,趕緊留他在家裡吃飯喝酒,後來有點喝高了,他就催我打開禮盒看看。我也好奇我兄弟給我準備了什麼厚禮,只是當著他的面沒好意思,一聽他都這麼說了,就將那小禮盒拿出來打開了,誰想得到裡面裝的是……是一沓一千兩的銀票。”

  最後那句忽然勾起了李意闌腦中的一點記憶,他眯著眼睛想了想,瞬間意識到了一個有可能有關聯的問題,不過堂下那位都統還在講,他就暫時沒有打斷,專注地往下聽去。

  王都統說:“除了餉銀,我何曾見過那麼多錢啊,而且我那兄弟也是個窮差事,我知道他不可能有這麼錢。”

  “我覺得不對勁,不敢收,要給他退回去,誰知道他卻當場變了臉色,不接那個幾千兩的盒子,只是臉色不好看地對我說,這銀子我收了也就是悄悄的,沒有人會知道。可我要是不收,他有的是法子讓我人贓並獲,偷軍器監的奉公餉是什麼罪過,他讓我好好想一想。”

  “我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他這是一早就在設計我,讓我收他的銀子肯定是有後話。可我有什麼辦法呢?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一句話就能讓我下大獄,我拼死拼活才爬到都統的位子,我……我怎麼甘心?怎麼願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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