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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菩提產生了作用,李意闌這一覺睡得踏實,到了酉時還沒醒。

  中途駐守在衙門的大夫過來會過一次診,可能是怕得罪衙門,安慰的話要比病況多,寄聲吃了這顆並不那麼真實的定心丸之後鎮定多了,有條不紊地給李意闌餵了藥。

  李意闌的情況還沒有那麼遭,對於藥物還有些知覺,喉頭會配合地下咽。

  餵過藥之後,寄聲端著盤和碗出去收拾,回來見知辛門神一樣守在床頭,並不愁沒人看顧,而且人多了感覺就睡不著,便就沒有進來,只在外間和議事廳之間來回流竄。

  知辛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因為菩提拿去給李意闌催眠了,只能睜著眼睛在心裡念經。

  而李意闌大概還是冷,睡著睡著就蜷了起來,朝右邊翻過來,側臉整個壓住了菩提上翡翠質地的背雲。

  知辛怕他烙著臉睡不安穩,就伸手去抬他的下巴,準備將背雲和絲絛拉出來,可誰知道他的手指才貼到李意闌的下頜上,那人就完全不像個重病昏迷者地猛然從被子裡探出左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這麼大的一個動作下,知辛本來以為他會醒來,可後者卻完全沒有睜眼或眨眼的跡象,只是用冰涼的手指在自己腕骨上搓了搓,接著像是尋覓到了熱源似的,將手指朝袖子裡頭鑽了過去。

  知辛被他掌心貼肉地刮蹭了半條手臂,其實也不冷,但渾身的雞皮疙瘩卻倏然起了一片。

  有點癢,也有種讓人說不上來的心驚和退卻。

  第56章 夢囈

  李意闌昏睡的期間,案子的一應調度就落到了江秋萍身上。

  然而說是調度,但廳里分明又沒剩幾個人了。

  李家大嫂說是要去尋醫,挎來一個包袱打完招呼就走了,利落得簡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時刻都在準備著離開衙門。

  而李意闌躺下了,呂川出去了,寄聲時在時不在,江秋萍看著廳里明顯少出一大截的人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腦子裡儘是“一盤散沙”這四個字。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盡力打起精神,將商討的氛圍重新拉了起來。

  “眼下新出的線索是蓬砂,而蓬砂又跟慈石一樣,不是民間隨便就能買到的東西,這樣,待會兒我先擬一封給軍器監的信,等大人醒來看過了,沒問題就寄出去,你們看呢?”

  他看吳金,吳金沒什麼意見,只好去看張潮。

  張潮沉吟半晌後說:“不如我親自跑一趟吧,消息轉傳慢甚至積壓歷來是官府的通病,誰知道我們之前發出去的信,現在到了哪一堂哪一部?正好眼下事情不多,用上最好的千里良駒,至多四天我一定回來,屆時不管收穫怎麼樣,都應該比這麼等著要強。”

  “你的判斷不無道理,但還是稍微等等吧,”江秋萍一臉凝重地說,“我總覺得還會有新狀況發生,不宜在這個時候走太多人。”

  張潮瞥了眼人氣凋零的堂屋,閉上嘴沒再爭辯。

  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低落,說起話來總不能熱絡,江秋萍覺得這樣太消沉,左思右想也沒想起什麼任務,只好措躥著其他人去牢里看看。

  扇販子已經被打得衣衫襤褸了,血肉模糊青紫交加,垂著頭吊在那裡,乍一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過獄卒的確老實,刀槍棍棒都避開了他的雙臂。

  江秋萍問獄卒這人招了什麼沒有,後者沉重地搖著頭,江秋萍又去假伙夫和另外兩個刺客那裡轉了一圈,得到的結果是半斤八兩。

  這些人的脊骨很硬,和他們的嘴一樣緊,這頑強里有種固若金湯的力量,讓江秋萍覺得十分疲憊。

  不得不說,江秋萍阻止張潮離開的決定也算是一語成讖,這天黃昏的光景,遠方京師的金鑾殿上,一場曠日持久又令人厭倦的朝會終於落幕。

  一個時辰之後,布衣加身的錢理在江陵南城的老宅子裡跪地接過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朿賊匪猖獗,惶惶百姓、驚擾皇宮,冒犯鑾駕大逆不道,千刀萬剮難紓其罪。

  即日起,就地重撥革員錢理,出任大理寺卿丞,限十日內捉拿逆黨,如辦案不力,則與逆黨同罪。

  又令,提刑官李意闌,上任進月余毫無建樹,有庸碌和瀆職之嫌,現命其即刻進京,協同錢理查辦白骨案,同職同罪,望勠力同心,欽此。

  在京師的快馬飛騎南下的時候,尚不知情的李意闌才悠悠轉醒。

  久睡的餘韻悠長而膠著,使得他的意識復甦緩慢,他聽見了滴漏的竹筒“砰”地打了一聲,檐下掛著的冰錐簌簌地不知落了幾根,有人在院子裡說話,聲音有些遠也有些模糊,他聽不清楚,耳力鞭長莫及,便只好落在了周身的近處。

  李意闌感覺到自己懷裡有一陣沛然的熱意,枕邊也有一道輕柔的呼吸。

  他以為是寄聲,心裡還有些納悶,一邊在想這小子今天怎麼這麼安分,邊轉動著眼珠子掙扎了好一陣,這才艱難地撕開眼皮。

  睜眼的瞬間視線有些混沌,眼睛像是被摁進了水裡,白蒙蒙的帶著些澀痛,李意闌擰著眉頭,不得不將眼睛眯成了一道縫,蔫頭蔫腦地尋聲望去。

  然而目光落處,衝著他的是一顆光溜溜的頭頂。

  尋常人斷沒有剔光頭的嗜好,就他在這衙門中的日子裡,留這種頭型而他又認識的人便只有一個,李意闌怔在枕頭上,半睡半醒加上不可置信,足以令他反應遲鈍,錯將現實當成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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