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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計拿起憑貼看了看,熱情洋溢地說:“客官是整取還是零取啊?”

  李意闌用餘光在他臉上沒看出異常來,自己便也延續著剛剛的冷漠:“怎麼存的就是怎麼取。”

  正常人被問到那個問題,基本都會在整取、零取中選一樣作答,但是呂川說“自己人”不能那麼說,因為這正是辨別的門檻之一。

  果然這話一出口,夥計的眼神就細微地變了,他朝進寶口貼過來,嗓門忽然就壓低了:“丁不勾,皂不白。”

  李意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道:“示不小,分不刀。”

  作者有話要說:  丁不勾(一),皂不白(七)/示不小(二),分不刀(八)——古代商業暗語,出自《綺談市語》

  第49章 抄底

  末時三刻,栴檀寺。

  “大師父,你在嗎?”

  從門縫外傳來的叫聲壓得很低,也很稚嫩。

  為了表示對他的尊敬,了覺方丈讓寺中上下的弟子都這麼叫他,知辛走過去拉開院門,發現來人是寺里的一個小沙彌,才五歲多,還不到他的大腿高,臉蛋圓、眼睛大,有點像慈悲寺的小朝來。

  朝來是方丈的小徒弟,可平時卻喜歡黏著知辛,更像是他的小兄弟。

  想起朝來,知辛心裡就湧起了一陣思念與柔軟,滿打滿算,他這次離開無功山已經快十個月了。

  這種類似于思鄉的情懷使得知辛蹲下來跟小沙彌說話的神色異常和藹,他笑著道:“在的,怎麼了?”

  “師兄說,獨樂了不如眾樂樂,”小和尚搖頭晃腦地掉了個自己目前根本不知道所云為何的書袋,接著朝知辛攤開了手心,“所以我來給你送糖吃。”

  知辛好笑地眨了下眼睛,垂眸看見他手心裡拽著兩顆銅錢大小的圓珠子,外頭包著層白色的薄油紙,透過油紙還能看出裡面有些紅黃相間的花色。

  孩子們慷慨的心意他會領,不過知辛早已過了愛吃甜的年紀,而且寺中的零嘴本來就短缺,他斷然不會奪人所好,腦中一閃神竟然還在琢磨,早知道今早上山之前,就拿李意闌的部分香火錢買點吃食了。

  “多謝你們的好意,”知辛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眉眼彎彎地撒了個謊,“不過大師父這幾天牙疼,吃不了這個,你自己吃吧。”

  小沙彌瞪了下眼睛,畢竟還小,心裡想的全寫在臉上,看著為難但也有點竊喜,甚至還不自覺地舔了下嘴巴。

  知辛覺得他有些可愛,正要拍他的肩膀,讓他自己去玩,那小沙彌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目光灼灼地看過來,一把扯過知辛的手,將糖往上面一拍,接著火燒屁股地跑開了。

  被搖晃的霜糖發出了“叮叮”的細響,知辛的眼珠子疑惑地動了動,目光隨之投進了自己的手心裡。

  不過他還來不及探究,就聽那小沙彌頭也不回地嚷道:“不行的,師兄會罵我的,大師父我走啦。”

  知辛笑了笑,倏忽想起了自己像他這么小的時候,似乎遠沒有這樣自製與誠實。

  那小和尚腿短奈何步子快,沒一會兒就蹦得不見了,知辛珍惜地看了眼手裡的糖,接著拿起一顆舉到了眼前,動靜只可能來自於糖球,這讓他覺得有些新鮮。

  知辛以前很少關注這些,因此並不知道還有會發出聲音的霜糖,出於好奇他小心地剝開了一顆糖的外衣,當中的內容登時顯露在眼前。

  這是一種知辛從沒見過的新穎霜糖,外層圓潤、質地如冰,中間被掏空了,裝著一些裹著乾花瓣的小糖粒,晃一晃就會叮噹作響,也難怪孩子會喜歡。

  知辛看著也喜歡,不過他稱讚的是製糖師傅的奇思妙想,人一旦到了懂事的年紀,就必然會失去天真爛漫的樂趣。

  又看了幾眼之後,他沿著油紙的褶皺將霜糖重新裹好,接著帶上門,回屋裡繼續敲木魚去了。

  他敲的是用李意闌的香火錢買的那個呆木魚,嘴裡念的是《清心經》。

  ……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知辛很有經驗,將意念和梆子聲牢牢地綁在一起,不多時就入了定。

  屋外的烏雲來了又去,風起又停,一片枯葉輕輕地落進了院中盛放子午蓮的水缸里,驚起了一些極細的漣漪。

  過了不知道多久,知辛又念完完整的一遍,安靜地睜開了眼睛,寺里的鹹菜鹹得夠嗆,他不過吃了幾根,仍然逃不了動不動就想喝水的欲望。

  這時他伸手去揭倒扣在桌上的茶碗,餘光卻瞥見桌邊似乎有一些小黑點在移動,知辛定睛看去,立刻發現那是一列遊走的螞蟻,它們的目的不偏不倚,正是半晌之前他放在燭台旁邊的霜糖。

  它們不請自來的時間想必不短了,以至於糖衣外側爬的都是,不過主要的隊伍還是呈環形擠在糖球下方,密密匝匝地拱,看那樣子似乎是想將這個大它們許多的糖塊搬走。

  然後大概是眾人拾材火焰高,知辛看過去的時候,正趕上那霜糖輕微地晃了晃。

  緊接著這一幕就像是一個小鉤子,猛地從知辛意識里扯出了一些東西,他想起了寒衣案那天在墳地上的螞蟻,也是這麼的川流不息。

  螞蟻和糖?糖和石像生,和白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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