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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是閒彎下腰來揉了揉那顆小光頭,側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竟然有些柔軟。

  廟裡的小和尚向來生世都不會太好,哪怕是像知辛那種“活佛”,也不過生是大佛上的孤兒,碰上香客心腸好,給他們帶些零嘴其實是常有的事。

  不過眼下杜是閒身份不明,王錦官也不敢放過一點細節,她本來十分在意那個油紙包,擔心萬一藏著什麼涉案的東西,正打算想法子找個時機去弄來驗驗的時候,問題卻自發迎刃而解了。

  只見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和尚開心地喚來了七八個同伴,然後將包里的東西分了個精光。

  正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呼喚聲,小沙彌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有個鬼靈精率先動作起來,捧著手裡那堆五顏六色的小玩意躥下了台階,貼著牆根就開始往嘴裡塞東西。

  其他人反應過來紛紛效法,於是那一截人高的台階側面,人擠人地蹲了一排手忙腳亂的小光頭,有的忙著吃、有的忙著藏,那畫面特別鮮活可愛。

  王錦官陡然看見這一幕,目光霎時便飄了,望著天上的某一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李遺,要是我們也有個這麼大的孩子就好了。

  杜是閒沒有停留,手中的糕點脫手以後,他就抖著袖子上了馬車,踏上了回城的路。

  午時初,制繩坊。

  這作坊偏僻,平時一天也過不了十個人,今天卻一反常態,早上還沒過完,就已經來來去去地走了七八個,此時正在廳里說話的是第九個。

  這些人都是街頭巷尾三百六十行里的百姓,過來是為了向白見君匯報。

  白見君一早就沒指望過官府,牽扯到他的人他自己找,所以前天一到饒臨,就已經發動門下的人去打聽了。只是昨天見過張潮畫皮透骨的工筆之後,忍不住問李意闌要了張畫像,拿回來給門人認了下臉。

  畫中的扇販子至今仍沒露面,不過城中大戶小戶的微末變化,卻沒人能比快哉門掌握得更精準細緻。

  只聽來人如數家珍地說:“堂使,槐康街的情況摸清了,值得留意的人有四個。”

  “第一個是住三號的老段頭,街坊說他這半個月以來,天黑了就做賊似的往外溜,也不知道什麼回來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來能看見他在家。”

  “第二個是住七號的王虎,他最近有些神神叨叨,膽子變得特別小,從後頭拍他一把都能將他嚇一哆嗦,以前他不那樣的,有人說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第三個是住十一號的尤胖子,此人好賭,回回輸得砸鍋賣鐵,最近卻忽然闊綽起來了,老是上酒樓大吃大喝。別人問他哪裡發財,他說是在賭桌上翻的身,可我們到他常去的那幾家賭坊去問過了,莊家都不記得他什麼時候贏過。”

  “最後就是這個住二十一號的嚴五,這人倒沒什麼大變化,就是我偶爾聽到巷子口賣肉的劉屠夫說了那麼一嘴。整條街的人都知道嚴五以前是出家人,還留著忌葷的習慣,一年到頭買不了三五回肉,這個月卻去得十分勤快,隔不了一天就會光顧一趟……”

  “呃,我知道的情況也就是這麼些了,沒其他吩咐的話,老夫就先回去了。”

  左袖上別著針的女堂使揮了下手說了聲“您去忙吧”,說完之後左手收回來,順勢掩住嘴打了個哈欠。

  等人出去之後,她才轉頭對旁邊的人說:“這些雞毛蒜皮的腌臢事兒,聽個頭就能猜出結尾。老段頭是有了個見不得人的姘頭,王虎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尤胖子不是偷就是搶了,最後那個是傻子忽然開竅,知道還是大魚大肉好吃……這些事打聽來了有什麼意義?”

  白見君覺得很有意義。

  大浪淘沙雖然是一個蠢而費力的辦法,但在無計可施的時候,它毋庸置疑是一條可行的路子。

  一個人不會平白無故地改變習慣,所以任何一點改變,都可以理解成其所處的環境發生了變化,白見君篤定在這些異常的人們當中,一定有個別跟那個扇販子有關,畢竟他只是會躲會藏,而不是上天入地。

  “意義不意義的,你就當是我這個人比較八婆吧,我出趟門,再有人來稟報,你叫人拿筆記下給我。”

  末時一刻,豐寶隆銀號。

  銀號對面是一家茶樓,江秋萍在二樓找了個臨街的位子,王敬元坐他對面,兩人時不時朝街上瞥一眼。

  一刻鐘之後,渾身黑衣的李意闌忽然從巷子口冒了出來,不過他眼下不是他,而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假伙夫”。

  其實呂川作為首輔門下的前任刺客,原本才是所有人之中最適合前來的人選,但他跟假伙夫的身形差太多,估計還沒進門就會露餡。

  眾人在衙門裡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即使不願意,也只能讓李意闌來偽裝,因為他跟假伙夫差不多高,雖然要瘦一些,但衣服穿厚一點,也就充起來了。

  江秋萍見他腳步匆匆,很快就進了銀號,在他身後兩個鋪面的街道上,少爺打扮的張潮帶著小廝裝扮的呂川和寄聲,也在徐徐靠近銀號。

  李意闌進門之後,快速打量了一下銀號的堂口,接著他往招財進寶口那兒一站,按照呂川的交代,既不拿正眼看人,也不出聲,只是一巴掌將那張憑貼壓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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