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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長是世外高人,從來不擔心別人看不懂,他不做表述,只取他的名、畫他的圖樣,因此我至今也沒明白,這個‘藥發’是什麼意思。我師父認為這個‘藥’指的是火藥,而‘發’指發出,合起來便是能發出火藥的傀儡。也有長老主張,‘藥發’應該解做‘搖發’,就是機關搖動之意。”

  “我個人對機關沒什麼研究,只是出於好奇觀摩了事,藥發傀儡的真正模樣誰也沒見過,但基於這些已成的猜測,我想著無論是火藥還是搖動,要是強行解說,跟白骨寫出綠色的‘冤’字倒也似乎掛的上勾。”

  李意闌聽得是眼界大開,他從沒注意過小小的木偶戲中竟然也有這麼多名堂,反正目前無路可尋,他乾脆當知辛所言全部是真,不去深挖這第五種傀儡的形態和原理,這樣的話白骨會動的問題算是解了,但那些稀奇古怪的出場,仍然讓人滿頭霧水。

  他拿出場的問題去問知辛,可這回知辛也不知道了,因為談錄里全是實打實的圖套圖,隻字未提這些似是而非的玄虛。

  坐了這麼一會兒,打鬥出來的熱氣被寒意晾住,發過汗之後的冷熱交替讓李意闌的髒氣逆行,他一發不可收拾地咳嗽起來,嗓子眼裡隱隱躥著一股腥氣。

  知辛就坐在他旁邊,見他一副肺都要刻出來的架勢,就用右掌蓋住他的背心,輕輕地拍撫起來,其實這舉動真的沒太多作用,權且只能當一個安慰。

  落在背上的力道既輕又穩,冬風裡又遞來一絲香火氣,李意闌弓著脊背,眼中印的全是地上的袍角,他比知辛後落座,因此黑袍在上,無聲地覆著一截袈裟。

  裟衣上有層淺得像是幻覺的七彩,細看卻又不見了,這瞬間李意闌才忽然明白過來,這身納衣為什麼會被叫做“雲霓”。

  雲霓,雲泥,集大俗大雅於一身,它是榮耀也是衣物,要是對它過於小心翼翼,反倒是一種折辱。

  大師既然能披著它代表佛門的德高望重,也能一屁股將它坐在地上視為凡物,可見是境界高深之人,那麼自己心中有懷疑,問了才該是正解。

  少傾李意闌平復下來,知辛悄然收了手,抬眼去看李意闌,準備向他告辭了。

  這時,李意闌正好也來看他,臉上的表情有十分正經,可眼底的笑意卻很坦蕩,知辛聽見他說:“我與大師兩度在獄中相逢,大師心中明知這本談錄與白骨案關係匪淺,可為什麼當時隻字未提?”

  謊言大多如此,一生二、二變三、三作無窮,編造本來就難,而解釋更為費力,更何況他根本沒想過要吐露真相,知辛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阿彌陀佛地說:“你不問,我沒說,你問了,我說了。”

  李意闌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能未卜先知地提出問題,居然還是他的錯了,不過他沒有接著往下問。

  別人報之以誠,就該還之以尊重,大師不說透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但他說出來的部分,對李意闌而言,已經是一項巨大的收穫了,而且從現在起,大師的安危也不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了,他們被舉世皆驚的白骨案聚在一起,成了一條船上的人。

  “兇徒一擊不中,肯定還會有下一次行動,”李意闌未雨綢繆地說,“大師已經不便再獨自在外行走,因此我想請大師隨我回衙門去安頓一陣子,可以嗎?”

  知辛明顯地愣了一下:“可是明日初九,我答應了瞭然方丈,要到寺中去聽法。”

  李意闌瞥了眼他的傷腿,勸道:“大師腿上有傷,索性是要請人相送,明日一早我叫同僚送大師過去也是一樣的。”

  知辛看他言辭堅決,也時刻記著這人身上的權柄,不得已只好點了頭:“多謝大人相護,一併謝過今晚的救命之恩。”

  李意闌沒想居功,一帶而過之後竟然有些無奈:“分內之事,大師不必客氣,如果可以,也請不要叫我大人,我當慣了草民,聽不慣這個。”

  知辛聽他一個“草民”,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那個“胡行久”,他對此不是很明白,同一個人怎麼會有兩個名字?

  帶著這個有些迷霧氣息的疑惑,知辛禮貌地問道:“那我該怎麼稱呼閣下?”

  眾生雖然不平等,但他應該尊重真心,提刑官說的是肺腑之言,一個稱呼而已,並且順他的意是如此容易。

  李意闌忽然就覺得很高興:“大師盡可以直呼我名,要是不方便,叫我李兄也行。”

  知辛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李兄。”

  李意闌愉快地站起來,撈起慈石的同時也朝他伸出了左手:“回衙門吧,太冷了,你的傷口也需要重新處理一遍。”

  知辛兩腿發軟,不借力還真有些起不來,他抬臂去搭李意闌的手腕,不期然碰到了一片炙熱的溫暖。

  李意闌的病容讓他看起來特別怕冷,誰知道手心卻像是臥了團火,一個大殺四方的病人,一個身居高位的草民,知辛不自覺地露了個笑,心想這傢伙是一個怪人。

  怪人力大無窮,幾乎都不需要他打配合,身不動影不搖,整個將他拉了起來。

  今時今夜,不止東市有異動,西市那邊同樣也有。

  在李意闌和知辛打道回衙門的路上,跟蹤著嚴五的吳金突然發現,他似乎並不是盯著嚴五的唯一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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