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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市燈火輝煌的夜市上,有兩個腳夫打扮的男子,看著貌似在閒看瞎逛,但有幾道並不明顯的眼神,分明又是在往嚴五的身上落。

  第14章 首輔

  十號離十九號也就幾丈路,因此回衙門之前,李意闌折道去了趟河豚居。

  知辛左腿使不上力,李意闌不放心讓他獨自在這裡等待,提出背著他走,可知辛說自己能走,李意闌只好一路攙扶。

  那塊慈石被他用木匠家中找到的一塊布打成包袱,撂在了另一邊的背上。

  這次的運氣比上回好,李意闌敲門之後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門軸幽幽叫喚著忽然從裡面被打開了。

  來春街是條平民巷,門頭上沒人點燈,主人來開門也沒掌一盞,因此只能借著院子後面主屋裡泄過來的餘光,看出門縫裡逐漸露出來的人有副高大的身板。

  憑知辛的修為和眼力,其實看不清這家主人的複雜的眼神,他只感覺到自己搭住的臂膀驟然繃緊,烙硬的觸感十分直接地讓他感受到了李意闌的不平靜。

  夜色里悄然騰起了一股精純的殺機,像是大雪紛紛時剛好路過鼻尖的那一捧,並不引人注意,只有一絲稍不注意就會錯過的寒意。

  沒見面的時候,李意闌有時設想起這場會面,都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應該能夠妥當行事,要冷靜、要以大局為重、有話要問他。

  可當這個人真正站到面前的時候,儘管滄桑落魄,似乎帶著很多的苦衷,可剎那間李意闌心裡還是只想殺了他。

  有句話叫做好死不如賴活著,可這世上有些人,求得不僅僅是那一日三餐。

  他從來沒什麼為國為民的遠大抱負,只是喜歡槍,想要一直往下練。可是李真不懂,他娘不懂,寄聲和其他人也不懂。

  槍法的精髓是主攻次守,李意闌在進攻上鮮少猶豫,他起了殺意,身隨意動抬手就朝門口推了一掌。

  門裡的呂川不閃不避,站樁似的生扛了這一掌,他後跌著倒摔出去,悶哼著砸在了地上呸出一口血沫,可嘴裡卻哈哈大笑,竟然有幾分豪邁地說:“痛快,再來!”

  這破鑼嗓子倒是和當年一模一樣,李意闌心思跑偏,一不留神竟然有些發酸,頃刻就沒了動手的欲望。

  呂川拒不反抗,一心求死,這樣的仇報起來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讓他自裁了事。

  昔年敢托生死,如今刀兵相向,都說塵緣似水,可暴雨是水,洪流也是水,有些人註定不能同行,他和呂川就是如此,罷了。

  李意闌心中淒涼,他敗興地垂下胳膊,盯著院中問道:“你給我送匕首的用意是什麼?”

  呂川努著嘴唇擦血,單手撐地爬了起來,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過,聲音卻高興而充滿熱情,兩人聽他中氣十足地招呼道:“進來坐一坐嘛。”

  二話不說挨了頓打,被打完還能盛情款款,知辛雖然不知道往事,但想想也能明白,這人大概是欠了李意闌的人情。

  事關首輔馮坤的秘辛,站在門口高談闊論確實不合適,李意闌扶著知辛跟進去了。

  屋裡桌椅陳舊,面積也捉襟見肘,李意闌粗糙地掃了一轉,感覺這不像是首輔門下的刺客應該享受的待遇。

  知辛跨過門檻,注意到牆上供了尊送子觀音,爐中還插著三根燒過的香茬,接著進到屋中的油燈光里,他這才正經看清了主人的模樣。

  這是一名壯實的漢子,三十來歲,五官粗獷、身板寬厚,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短打,言行里透著一股不羈和爽朗。

  他在簡陋的屋裡為了招呼客人忙得團團轉,這裡拿壺那裡取碗,那麼大的塊頭走起路來卻沒什麼響動,重中藏巧,不出意外應該也是個高手。

  和他半斤八兩,高手也在偷瞟和尚。

  李意闌如今是三品提刑,言行之間對這個白淨的和尚卻十分尊敬,攬著扶進來不說,竟然還伺候他落座,呂川混跡市井,小道消息天天能聽一籮筐,動動腦子也就知道這位是誰了。

  他將泡茶的傢伙什放到桌上,拱著手地坐下了:“大師,在下呂川,粗人一個,禮行不周不要介意,今日幸會了。”

  知辛臉色有些發白,可神態還算自在,回著禮說:“幸會,多謝招待。”

  呂川倒了兩碗粗茶,一人推了一碗,接著去看李意闌,下一刻愧疚就燒紅了他的雙眼,因為棉袍裹大衣,李意闌穿得太多了。

  當年這小子是清吏司中最年輕的好手,天生一副銅皮鐵骨,數九三伏穿著同樣的棉布單衣,提著槍從院子的這頭掄到那頭,大家雖然不懂他在瞎拼什麼勁兒,但喜歡他的心卻都不假。

  李意闌從來不讓兄弟們接最危險的第一刀,有事他頂頭上,卻不積極領賞,別人不管是酸他家大業大還是誇他高風亮節,他都一笑置之,笑里也沒有嘚瑟或炫耀,只有隻有一點點藏得很深的、實至名歸的驕傲。

  大家都樂意把後背交給他,當然他也一樣,然後就是這種信任,毀了他的追求……

  呂川心裡翻江倒海,可臉上還算鎮定,眼神直接地說:“意闌,好久不見了。”

  李意闌接住了他的目光,絲毫沒有“甚為想念”的意思,他沒理這茬地問道:“說吧,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呂川眼珠子輕微晃動,方向指的是知辛那邊,李意闌會意,立刻找了個藉口:“算了,這事不急,一會兒再說,大師受傷了,你家裡有傷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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