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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訟師不會無緣無故地加這一句,李意闌不解道:“這一句有什麼深意嗎?”

  江秋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許沒有,但我很在意這一句,大人不要見怪。”

  李意闌卻笑了一下,顯得異乎尋常地和善:“不會,我大哥從前辦案,也很依賴直覺,這習慣無憑無據,顯得不太靠譜,但事實證明,有些時候他是對的。先生或許也是這一類人,在查案上有別人沒有的天賦,請妥善記下這些念頭,也許這就是我們抽絲剝繭所需要的那個斷茬,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李遺是備受傳頌之人,江秋萍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的弟弟會拿自己和他比,這種賞識和理解讓江秋萍心裡一陣發熱,他感激地在車裡拜了一拜,鄭重地答道:“是。”

  “言歸正傳,唱完那一句之後,空中也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冤’字,看戲的人都嚇壞了,連滾帶爬的,將戲台都擠塌了。”

  “第二具白骨,生人時叫許致愚,是個藥商,在崇平經營聚義堂,他的罪名是假辦軍資。”

  “天奉十七年,也就是十四年前,路蘇犯我西南,陛下當時還是良王,率兵前去平判,結果因為西南補給的藥材里半數以上都是陳貨、藥渣,差點跟著瘟疫一起……事後陛下勃然大怒,指派了一路巡撫一路按察使,專門過來徹查此案。”

  “卷宗上說,許致愚利慾薰心,為中飽私囊不顧萬千將士的性命,將本來該用作軍資的藥材高價調賣,四處搜刮劣等貨填補,罪名犯上擾民,許家滿門就地處決,九族株連流放。”

  “可白骨上卻寫,許致愚年年歲歲,上交的藥材都是一等優品,至於交到府衙後何以變成了劣等貨,那就仁者見仁了。”

  寄聲這回沒有發表高見,這一件兩件,如果是真,那麼那些被掩蓋的真相和人,未免也太可憐了。

  同一時間,饒臨監獄。

  知辛氣度溫和,神態又寧靜,提心弔膽的被抓百姓不自覺就開始在他身上找起安定來。

  一位小販模樣的人問他:“大師,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知辛:“快了。”

  小販鍥而不捨:“快了是多快?”

  知辛:“比你想的時候慢些,又比你不想的時候快些。”

  要不是他身份尊貴,小販估計得煩躁到打人,他刨著頭髮追問:“小的不明白,還請大師說得更淺顯些。”

  知辛笑了笑,攤手做攤牌狀:“好。其實說白了,貧僧也不知道,如此含糊其辭,只是是希望施主能明白我有安撫你的心意,卻又沒有釋放你的能力,阿彌陀佛,得饒人處且饒人,請問施主明白了嗎?”

  他如此溫柔坦誠,即使剛打完一個太極,也讓人生不出惡感,不知是誰先起鬨,後面的人都跟著喊了起來。

  “明白了明白了。”

  睡眼惺忪的獄卒被吵醒,沒好氣地朝牢里瞪了一眼。

  一群蠢貨,都這樣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第5章 過往

  仍是初二,子時兩刻,饒臨官道。

  由於訟師的才能使然,江秋萍敘事平直清晰,餘下的案情便都是他在複述。

  “許致愚骨上所參的大員,是如今的糧務州同孫德修。”

  江秋萍猶豫片刻,還是補了一句:“案發當年,此人是崇平倉監督的主長安倉使。”

  除了沒有官銜的寄聲,坐聽的幾人對視一眼,各自都領悟了訟師言下的未盡之意。

  仕途十四年,從七品到正三品,若是沒有門蔭與勢力加持,這樣風生水起的擢升史,堪稱鯉魚躍龍門了。

  江秋萍:“崇平社戲的案情,大致就是如此了,大人,吳兄、張兄與寄聲小兄弟若是沒有疑問,那我就開始說榆豐鎮的藥王集了。”

  張、吳兩人搖搖頭,寄聲剛要說話,李意闌卻搶了先機:“既然任陽風箏會已經開了先例,先生不妨就照那個格式,也大概說說崇平許家的情況吧。至於更具體的詳情,疑點如何、嫌犯者誰、審問過誰?我們再稍後做討論。”

  “也好,”江秋萍應道,“許致愚,崇平聚義堂的老闆,生年三十七,有一妻一妾,膝下有一子,名叫許別時。一應家眷都在當年問了斬,經錢大人查探,沒有倖存者。”

  錢大人就是為了徹查白骨案,被趕鴨子上任的第一位提刑官錢理。此人原來官居宗人府宗正少卿,並非庸庸碌碌之輩。只可惜這五個案子牽連甚廣,聖上批准的查案時間又太過嚴苛,三月之期只夠錢理整合梳理,最終沒能挖出背後主使。

  不過就是如此,錢理查明的死者身份和現存親屬關係,對於李意闌來說,已經是裨益無窮了,畢竟上面給他的時間,少得像是在開玩笑。

  李意闌邊聽邊思索,覆在斗篷下右手插在左袖籠里,中指無意識中指摩挲著手臂上綁的武器。

  旦角變白骨的原理暫時不詳,但崇平的社戲顯得更蹊蹺些,既然許家沒有留後,那是誰,在替許致愚喊冤呢?

  江秋萍見他有些出神,沒立刻說話,不動聲色地搓了下手,呼出了一口濃稠的白氣。

  面無表情的張潮將他的小動作納入眼底,抬眼看了下江秋萍的臉,見他鼻頭髮紅,顯然就是很不抗凍,張潮隨身帶著酒囊,想都沒想就解下來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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