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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意闌咽了口唾沫壓住咳意,抬腳走向了僧人的牢門:“我也不知道,謝大人在這裡稍坐片刻,我去拜會拜會大師。”

  謝才拱了拱手,但也不敢真的落座,他偏頭一揮手,沖屬下吩咐道:“快去把大師請出來。”

  兩名獄卒得了命令,摸索著鑰匙就跑了出去。

  寄聲抬腳就走,李意闌頭也沒回,卻沖背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不要跟來。

  察言觀色是人之常情,柵欄後的不少百姓看郡守在他面前都點頭哈腰的,明白他是新來的大人,便陸續撲向柵欄,扒在上面喊冤。

  牢獄封閉,回音響而嗡雜,謝才本來就煩得很,被這麼一吵直接惱羞成怒,威嚴地吼道:“都吵什麼吵,給我安靜!”

  牢里清淨了一瞬,接著喊聲更加喧鬧了。

  李意闌目光過處,看見了許多陳舊的傷口和烏黑的凍瘡,下一刻他目視前方,跟抬眼的僧人對了個正著。

  知辛在佛門德高望重,不知道的會以為他今年已經七老八十,實際上他還不到而立之年,加上佛門茹素,看起來比實際還要年輕很多。

  他面容潔淨,眼仁清白分明,若是頂上生發,差不多也該是一名端秀的公子,可黃金白玉貴,袈裟更難披,佛者耳珠上有垂埵,天生就該是佛門中人。

  李意闌停下來,沖他拱了拱手,僧人頭顱微點,回了他一個雙掌合十禮,接著又闔了眼,手臂自然垂下的過程中將腕子上的念珠握到了指尖。

  獄卒打開了牢門,恭恭敬敬地在門口喊:“大師,請出來吧。”

  出家人的定力向來高深,和尚充捏著那顆珠子充耳不聞,身體分毫不動。

  他上午時說過,等到郡守破了案,確定了誰是案犯,他再與不是之人一同離開,他說話也不如何大聲響亮,但獄卒聽得清清楚楚,這時請不動他,為難地左顧右盼,頻頻去看李意闌。

  山不就我便由我來就山,李意闌獄卒說:“無妨,將除大師以外的其他人,先請到其他間裡去吧。”

  這倒是好辦,獄卒回身吆喝來幾名同伴,一起講百姓們分散到了其他幾間牢房裡,原地很快只剩下和尚一人,李意闌低頭鑽了進去。

  人來人往,這大師都閉著眼,只有指尖的念珠轉了一顆,李意闌不知道他念了幾遍佛,念的是什麼佛。

  他在和尚對面盤腿坐下來,盯著對方手裡的念珠,等到下一顆捻過的瞬間才開口:“大師能否抽出片刻,與我一談?”

  和尚很快就睜開了眼睛,他道:“施主請說。”

  這麼近的距離,能看見他雖然被凍得唇色泛烏,但眼底紺青,神色清澈柔和,不像是刻意刁難之輩,李意闌覺察到他似乎只是想與百姓共同進退,不由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大師多了兩分敬意,他笑著道:“大師用過晚飯了嗎?”

  知辛平靜地說:“多謝關懷,用過了。”

  牢飯簡陋,葷不葷素不素,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處,佛門戒葷腥,他的身份又是今天才被道破,這些天以來想必都是有飯無菜,李意闌並不戳破,只是打通了話題,繼續往下說:“牢中陰寒,不是清修之地,不如我送大師離開,這些百姓稍後等訟師問過,我也會一一放他們歸家,您看如何?”

  知辛合起掌,念珠在他袖間輕晃:“施主坦蕩,貧僧信得過施主,只是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已向郡守許下了承諾,待訟師問過後再走也不遲。”

  和尚在民間有臭禿驢的美名,萬般頑固,一般人根本撼他不動,李意闌不是大羅神仙,而且說多了也討人厭,聞言不打算再勸,只道:“既然大師堅持,那我尊重大師的意思,有何需求您都可以差人叫我,在下叫李意闌,相逢即是有緣,幸……”

  “會”字來不及出口,喉中的瘙癢卻涌如狂潮,李意闌岔了口氣,不由自主咳得撕心裂肺,他迅速伸手去摸袖筒里的瓷瓶,誰知斜刺一隻並做二指的手悄無聲息地朝他的咽喉探來,李意闌皮肉繃緊,手臂改道,剎那間就將那隻手腕給擒在了手中。

  扣住之後他都不用看,都知道主人就是身旁這位大師。

  和尚猝不及防,被他扯成了彎腰駝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習武之人的忌諱,不過李意闌咳勢未止,胸膛里還響著一股破風箱似的雜音,知辛凝精會神,忽略了右腕上禁錮的悶痛,用另外那隻手在李意闌手臂輕輕拍了兩下,然後慢慢地一壓,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意闌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忽然摸他脖頸,但對方應該並無惡意,因為空中沒有殺氣,而且大師反應不及自己,武學上的修為並不算高。

  而且知辛最後那一腕子似乎帶著某種奇異的定力,李意闌的危機意識平復下來,雖然仍沒止住咳,但也配合著沒動,看知辛低下頭來,若有所思地將右耳貼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同時,對方頭頂的短髮硬茬無意間刮到了他的下巴,激起了一陣陌生的癢意。

  此生還沒人這樣貼近過他,李意闌垂下眼帘,忽然發現大師自這個角度看起來居然十分眉目如畫,這猛不丁的邪念將他嚇了一跳,對方的手腕還被他握在手中,肌理柔軟,又因寒冷而批了一層涼意,李意闌心虛地漏跳了一拍,猛地鬆開了手指,並且不自在地朝後避了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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