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寄聲莫名看不慣這八字鬍的頤指氣使,立刻就嘲上了:“人命關天呢,不急著救人就算了,還讓救人的人滾,真是醫者仁心,讓人大開眼界,是不是啊公子?”

  他嗓門故意沒關好,周圍一轉的人都聽到了,左手邊的書生約莫是不敢苟同,和事佬地給他解釋起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小兄弟有所不知,其實不能怪楊大夫如此不客氣,主要是這孫橋吧,確實也不是什么正經大夫。”

  兩人談論間,書生口中的“不正經大夫”不避血污,隔了層紗布,直接將耳朵貼到了傷者的左心口,此舉在李意闌看來,就是醫者父母心,他收回目光,不解地插了句話:“這位兄台,此話怎講啊?”

  書生:“這孫橋為人孤僻、舉止弔詭,在城中人緣奇差。他表面以醫者自居,實則痴迷於人畜的五臟六腑,最喜歡看血淋淋、開膛破肚的場合,眼下便是了。”

  李意闌沒想到這醫者居然是這等怪人,聽完這話再去觀察,也許是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感覺那孫橋身上確實有股陰森的氣息。

  寄聲罵錯了人,又抹不開面子道歉,只好拐彎抹角地找補道:“世情複雜,看來有時,這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啊。”

  撞上這麼一出事故,這天過得便飛快,夜裡停了風雪,翌日天剛亮兩人就驅車趕馬,繼續取道北上,一路馳騁,兩天後堪堪趕在饒臨閉城時進了門。

  彼時華燈初上,但城門口燈火稀薄,寄聲牽著馬車,先聽見喊聲,然後才看見站在城牆下的吳金。

  李意闌聽見自己人的動靜,招呼吳金上了馬車,半個時辰以後,五人在秋池客棧碰了頭。

  吳金是個純粹的武夫,看見高手他就高興,張潮腿腳利索,忙活著幫寄聲搬行李,江秋萍為人周到,既是訟師也像管家,張羅起兩人的沐浴和餐食來。

  晚飯過後,小二上來收拾完桌子,幾人原地不動,還沒開始共享訊息,江秋萍定的天字號客房就被人恭敬地敲開了。

  寄聲拉開房門,眾人看見外頭站著個鞠著躬的胖子,聽他中氣十足地喊道:“下官謝才,見過提刑大人,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之處,還望海涵。”

  看來自己的行蹤,這郡守大人是上心得很,李意闌悶咳了幾聲,客套道:“謝大人客氣了,這麼晚了還專程過來,此心此意,李某謝過了。”

  郡守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見這新官不主動問,只好自己開口了,他焦頭爛額地說:“不敢不敢,不瞞大人,其實下官這麼晚了還過來叨擾,實在是因為白骨一案,出、出現了新的變故。”

  三刻鐘以後,李意闌在衙門的牢獄中,見到了他口中的新變故。

  寒衣節過後,饒臨的監牢就人滿為患了。

  歷時經久的餿霉味在鼻間肆虐,柵欄之後的人或抱怨或謾罵,或憤怒或無力,能心平氣和、泰然處之的人很少,但卻不是沒有。

  李意闌甫踏入牢房,隔著重重的圓木障,遠遠地一瞥,就看見了讓謝才頭疼的目標。

  那是一個眉眼低垂的和尚,因多日沒能剃頭,頭頂生了層黑色的發茬,但皮相併不能掩蓋他身上的佛門清氣,他腰直背挺,肩批佛門至寶雲霓袈裟,闔眼坐在那裡的模樣,仿佛污穢之地也是淨土。

  李意闌心裡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話:超然物外者,唯聖賢與大能。

  “那、那位就是,無功山慈悲寺的僧主,知辛大師。”

  第3章 牢獄

  慈悲寺和知辛,隨便哪個都是得罪不起的字眼。

  慈悲寺自大瑞第二代起就是皇家寺廟,盛名威望又在本朝達到了巔峰,太上皇高乾因半生戎馬,導致晚年噩夢頻發,五年前忽見佛主入夢,早起時見到日照金頂,於萬丈金光中悟了道,自從投入慈悲寺一心向佛,法號怒安,領職掃地僧。

  前太上皇到了慈悲寺,見了這位能掌任十城寺廟的僧主,都得尊稱一聲長老,更別說知辛肩批七寶袈裟,這法衣在佛門,就好比朝廷的調兵虎符一樣,擁有一呼百應的無上殊榮。

  而傳說中知辛出生在水災肆虐、石佛睜眼之時,是天命所歸的“活佛”轉世,擁有十二相中最上等的勝應身,善男信女們慕名而來,幾乎踏平了慈悲寺的過門石,可他一個不見,二十多年深居簡出,鮮少踏出山門。

  本來在客棧聽說誤抓了這位大師時,江秋萍還不信,知辛怎麼說也是有德高僧,何以會被默默無聞地一關就是半個月,可眼下一來,那身法衣和寶相就已經將事態坐了個九分實。

  世人皆知慈悲寺長老級別的大師都有皇恩加身,不需要經過三通六傳,可以直接上京入順天府,要是這大師參謝才一狀,他這仕途就算是走到頭了。

  這也難怪謝郡守寢食難安,片刻都等不了,火急火燎地就找上了門來。

  江秋萍朝李意闌湊去,耳語道:“大人,大師是貴人,既然是郡守請來的,按理來說也該由郡守來送走,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李意闌廢話不多,因此沒有落井下石的習慣,他低聲答道:“謝大人不是說了麼,大師慈悲為懷,說眾生平等,疑案未破之前,他該與大夥同等待遇。”

  謝才見他們嘀嘀咕咕,生怕他們也深諳推諉之道,臨門一腳又將他踢出去的難題給踢回來,按不住地催促道:“大人您看,這……知辛大師,該如何是好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