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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春曉順著她目光往上看,發現她看的差不多就是余亦勤和杜含章站的地方。

  這個眼神讓古春曉大感不詳,她只有一張嘴,於是選擇了優先提醒余亦勤。

  其實無崢才笑了一聲,余亦勤和杜含章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兩人低頭一看,才發現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爬上了細如絲線的裂縫,還有密集而又五官模糊的水形人臉和狗頭,直勾勾地貼在冰下。

  兩人心神一凜,一人抓了無崢身上的一塊衣料,提著就往空中跳。

  說著遲那時快,兩人才離開湖面,冰層就被撲上來的水狗給衝破了。

  有了第一個缺口之後,很快整個湖面陸續化凍,金紅色的火苗竄上來又落回去,水人也一改之前遲緩的步伐,突然和狗角逐起來。

  一時湖面上人追狗,狗攆人,不是水人打碎水狗,就是水狗撲倒水人,它們就這麼你追我趕地往山坡上跑,仿佛一整個世界的人狗衝突都被拉來放在了這裡。

  余亦勤對狗的喜好一般,步庭街因為人行道比較寬,天天都有一堆溜寵物的。

  他見過汪汪亂叫的狗,也遇到過在店門口碰到他,嚇得連抬起來的爪子都不敢往地上放的小毛團。

  城裡的人狗相處大體是和諧的,不會出現這種場面,余亦勤看了幾眼,從水裡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惡意。

  仰仗於這種投胎似的速度,水線很快就降了一截,王樹雅的頭頂慢慢露了出來。

  杜含章非常在意水下面的身體,提著無崢問道:「墓門如果開了,第四層的人會怎麼樣?」

  余亦勤聽了一耳朵,沒聽懂,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不怎麼樣,」無崢說,「他跟這些水一樣,可以離開這個墓坑,自由……」

  「你蒙誰呢!」古春曉不嫌麻煩地飛過來,落在無崢臉上踩了一腳。

  她這時還是禿鷲的形態,臉上看不出表情,但語氣有點急,她說:「老余,我覺得這個陣不能開。」

  余亦勤臉上才露出困惑,杜含章就搶了話:「為什麼這麼說?」

  在著急這一點上,古春曉好像跟他的氣場更合,對著他就說:「萬一下面的身體還有一口氣在,上面的陣法又開了,那老余不會……被吸進去嗎?」

  如果身體還活著,那余亦勤八成逃不開這種魂魄回歸本體的宿命,可他要是回去了,照這個水陣的發展趨勢,他是會被「碎屍萬段」,還是「土崩瓦解」?這個誰也說不好。

  杜含章因為慎重不敢托大,一時沒有說話。

  余亦勤聽見他們在談論自己,偏偏自己又滿頭霧水,不由插了句話:「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身體?」

  古春曉伸出翅膀戳了下杜含章,示意他來說,杜含章看向他,剛要實話實說,卻被無崢搶了話。

  無崢不像他們倆,各有各的顧忌,他巴不得余亦勤傷心欲絕,自然樂得揭秘:「你的身體,被你以前用的武器釘……」

  古春曉憤怒地打斷道:「不說話你會死嗎!」

  杜含章的臉色也不好看,不過沒有噤他的聲,事實就是事實,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了余亦勤的臉色。

  無崢沒理古春曉,跟她同時自說自話:「……在了下面,你過一會兒就能看到了。」

  說完他等好戲似的看著余亦勤,原本以為對方會失態,誰知道余亦勤無動於衷地說:「哦。」

  只有活著的旁人才會對屍體產生感想,覺得這人可憐可悲可嘆可笑,他不一樣,從他鬼生的記憶開端,他就沒有身體。

  但要說感想,余亦勤心裡還是有的,他在想他的身體上,還有他以前的記憶嗎?要是有,不管好壞,起碼他能夠和杜含章言之有物,不用這麼相顧無言了。

  幾人談話期間,湖裡的水位又落了一截,王樹雅的臉露出水面,白的發青,像只水鬼,她看著水形廝殺追趕的方向,臉上一直在笑。

  那笑容讓人很不舒服,不是一個面相柔弱的女生面對廝殺該有的表情,杜含章暫時顧不上刺探余亦勤的心情,問古春曉說:「這個陣法要怎麼停下來,你知道嗎?」

  無崢潑冷水道:「別費勁了,妄陣只要啟動了,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你們怎麼打得斷一個個被放大了無數倍的妄想?」

  第44章 大妄(二)

  妄想?還一個個?

  杜含章盯著無崢:「誰的妄想?除了王樹雅, 這湖底下面還有誰?」

  余雪慵的身體離了靈魂, 不可能還存在什麼妄想, 他覺得無崢應該是另有所指。

  古春曉卻歪著鳥頭, 兀自念念有詞:「妄陣、妄陣,水火木土,八卦,人啊狗啊妄想啥的……啊!我知道了, 是大妄須彌陣!」

  無崢沒理杜含章, 戒備地睨著古春曉說:「你不是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余亦勤跟他同時開口:「那是什麼?」

  現世報來得快, 古春曉也沒理無崢, 跟余亦勤說:「是很久以前的一種連環殺陣,我繼承來的記憶里,有關它的記載就在絕地天通之後, 人間混戰三百年那會兒。」

  「這個陣是誰發明的我的祖宗們沒記,估計也不曉得, 它當時就是人族用在戰場上, 用來抵抗魔族大軍用的,據說能把一個人的力量擴大百倍千倍, 但入陣者的後代都很慘, 幾代開外都不例外,五弊三缺不得善終什麼的, 所以陣法秘訣被後面一個仁君給銷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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